「已經有多久沒有聽到過聲響了?」這個問題鐵恆自己也無法給出答案。因為廢墟中殘留的法術禁制,使得一些生活於地下的妖物都不敢靠近此地,更別提一般的蟲蟻蛇鼠等地底小生靈了。鐵恆每次從寶珠中出來「透透氣」,歡迎他的皆是空寂無聲。能體驗到這早已陌生的感覺,對他來說是何等的難得!
又傾聽了片刻,在確認這不是自己的幻覺之後,鐵恆忍不住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去。儘管混沌寶珠限制了他活動的範圍,不過在這片廢墟中他還是能夠來去自如的。
「是人!是有人在開鑿岩層!」鐵恆來到一片倒坍的石壁前,仔細分辨,隱隱傳來的聲響頗具節奏,那顯然是有人在敲擊岩石。
激動地心情立刻轉變成了驚喜。鐵恆原以為能夠見到一兩隻活物就心滿意足了,可現在看來自己似乎可以重見天日,這份喜悅使他都恨不得能夠幫著砸開眼前的石壁。
聽著越來越近的敲擊聲,鐵恆早就已經迫不及待,第一次感到時間過的是如此的緩慢……
在他焦急地等待中,石壁漸漸地震顫起來,又過了好一會兒,一片龜裂猛地迸現出來,碎石泥土紛紛灑灑的落在地面。
透過裂縫,先是幾屢火光和清風透入,而隨著裂縫的擴大,鐵恆已經能夠看清牆後持著火把的晃動人影。這一下,不但是塵封已久的大殿,就連盤踞鐵恆心中的黑暗和窒悶也被驅散了大半……
激烈的敲擊聲嘎然而止。而後,「轟喀!」一聲重響,一大塊破碎的石壁傾倒下來,也為來人敞開了通向大殿的門戶。
不等揚起的塵埃落定,兩個矯健的身影就第一時間竄了進來。他們是一對身著勁裝的大漢,一手持著火把,另一隻手中則擎著鋒利的長刀。
火光照映下,兩人神情緊張,也不怕沙塵迷了眼睛,瞪圓了眼珠子戒備的打量四周,手中的利刃也抬到胸前,一派防衛的架勢。
除了火把在湧入的氣流中「忽忽」作響,四周重新陷入寂靜。好一會兒,看似乎沒有什麼危險,兩人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朝身後打出一個手勢。
破洞後,三十幾個人影迅捷的魚貫而入,站定之後立刻擺出一圈半圓的防禦陣勢,一看就是訓練有素。
「唔!人數不少,可修為都不怎麼樣嗎……」心知自己肯定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了,鐵恆當真是喜不自勝。不過習慣了以那些聖武天朝強大的武士和言靈術師為伴,眼前這群人中最強的似乎也不過是當初軍隊中常見的校尉級人物,他實在有些看不上眼。
這群人中大部分都和先前進來探路的兩個大漢穿著相似,手中也提著刀劍等兵器。一個個神情肅然,彼此間的站位配合井井有條,鐵恆估摸著他們不是隸屬軍隊,也絕對是屬於相似的暴力組織。
人群中央則拱衛著三個穿袍持杖的術師。他們的裝扮有些類似鐵恆前世的尋常道人,與聖武天朝時期的那些衣著華貴,宛如神仙般的同行完全沒得比。加上三人一進來使出的幾個偵測和防護法術都粗淺的很,讓鐵恆進一步確定這群人大部分都是小人物。
倒是在隊伍前方,並肩站著兩個中年男子比較有看頭。他們沒有持著武器戒備,神態也比其他人輕鬆,再瞧其他人對他們恭敬的模樣,顯然是這群人的首腦。
其中站在右手邊的那人身材瘦長精悍,頭戴銀箍,中間鑲嵌了一顆碩大的菱形祖母綠。漆黑的長髮披散在兩側肩頭,身穿一套華美的墨綠色劍袍,背著一柄寬刃長劍。他臉型削瘦,深陷的眼窩中,一對狹長的眸子裡隱射邪異的寒光,配上冷厲的神情,看上去就如一匹在黑暗中徘徊的惡狼。
而另一人的相貌則剛好與他相反。此人短髮短鬚,體形健碩彪悍,虎背熊腰,獅鼻闊口,容貌粗獷豪邁,雙目更是炯炯有神,可謂是不怒自威。站在那裡,就好像一頭山君虎王一般威風凜凜。
「師傅,這裡真的是……」一個濃眉大眼、鼻直口方的壯碩少年站在短髮壯漢背後,他十五六歲的模樣,體格卻頗為壯實,身上則穿著和壯漢相同的葛布短衣,此時忍不住低聲問道。
「阿敢!」短髮壯漢微微皺眉,悶聲喝道:「噤聲!」
壯漢說完不再理會自己的弟子,和其他人一樣專注的環顧四周。火把的光芒所及範圍也就十幾步遠,能夠看清的都是滿地的碎石瓦礫,厚厚的積塵,以及倒坍的樑柱而已。再遠,全都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雷兄,你看那邊。」華袍劍客指著一側道,右手則摸上了背後的劍柄。那裡處在火光照射範圍的邊緣,眾人只能隱隱看出一個輪廓,但卻難不倒領頭的這兩人。
「機關武士!」短髮壯漢神色一凜,雙掌自然提了起來。他是一名拳師,一雙手掌上都帶著造型奇特的拳套。右手的呈淡淡的金黃色,形同一隻雙目圓睜的虎頭。左手的拳套則是亮麗的深紫色,造型如蟒似蛟,十分的引人注目。
別看他剛才訓斥少年,其實對這個徒弟很是關愛。身子側了半步,就將少年護在了身後。
聽到短髮壯漢的警告,人群略微有些騷動,但很快就鎮定下來,迅速的調整方向,隨時準備戰鬥。華袍劍客稍一猶豫,忽地左手戟指一點,「哧!」的一聲,指尖射出一道凌厲的指風,撕開滯悶的空氣,擊中了十幾步外那個高大的黑影。
「屈敖,你的指劍功夫有長進啊!」短髮壯漢放下雙掌,瞥了華袍劍客一眼。從指風撞擊所發出的聲響判斷,那具機關武士已經沒有威脅了。
「承蒙雷兄誇獎。」名為屈敖的華袍劍客客氣地回道。可瞧他臉上的神色,哪裡有被人誇讚後的喜悅,反而是一片陰沉沉的。
「這兩人不對付哦,不知道待會看見那麼多寶貝,會不會先來場內訌。」鐵恆頗感有趣的圍繞著兩人盤旋。這領頭兩人的實力自然是這群人中最強的,尤其是雷姓拳師,以鐵恆魂念感知的敏銳洞察,一眼就能份量出他比那個叫屈敖的劍客強了不止一籌。
「你,過去看看。」屈敖還有些不放心,指著身後的一名屬下,命令他前去查看那具機關武士。
「是。」那名屬下臉色頓時有些發白,但上命不敢有違,小心翼翼的朝著那個方向走去。等他走到近前,藉著火把光芒看清了那具機關武士早就腐朽不堪,只剩個空架子,死氣沉沉的靠在牆邊。屈敖剛才的指風在它胸口留下一處雞卵大小的孔洞,貫穿前後,他心中立馬一鬆。
「大人,這具機關武士早就爛了。」他喊道。
眾人聞言原先的凝重戒懼之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激動和興奮。這些人都很清楚,機關武士這種守護重要所在的戰鬥傀儡,除了戰鬥力強悍且無所畏懼之外,另一個特色就是經久耐用,說白了就是它堅固無比。它都爛透了,那這個大殿中其他的防衛手段的完好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散開!」屈敖雙眉飛揚,立即高聲命令:「仔細搜索,不要有什麼遺漏,但小心還有其他的機關陷阱。」
「諾!」眾屬下領命,三兩結隊的分散開來,只有那三名術師和屈敖的幾名貼身侍衛站在原地沒動。
短髮壯漢也不理會他們,自顧自的帶著弟子向著大殿深處走去。
屈敖陰贄地盯著他那雄壯的背影,那目光都比得上他的指劍鋒銳,似乎能穿透壯漢厚實的後背。可惜,這個願望他只能在心中想想,真要他去面對這個實力深不可測的男人,他可不會幹這種蠢事。
「跟上。」屈敖吩咐一聲,幾步追上短髮壯漢,再次與他並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