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綁架這事兒,聽著容易,看著精彩,但要真做起來——
嘖,不是她景燦自大不懂的謙虛,撂倒眼前這只迷迷糊糊精神緊繃,且武力值削弱到臨界點的程獅子,還是很簡單的,只要先讓人解決了外頭的那票高大威猛的保鏢們,然後在放點兒小障眼法,只消程資炎一出,她就一躍而起,興奮的那麼一掌劈過!
任憑他程獅子,大冰塊,平日裡怎麼威風凜凜,英姿颯颯,此刻也就一軟綿綿的小羊羔,身子跟煮軟了的意大利面似的,直接倒在了碗裡……哦不,是她的懷裡。
而那一刻,她激動地甚至想喊一聲:程資炎,快到我碗裡來!
景燦滿腦子鬼主意,各種黃賭毒的不良思想。就連看著程資炎那無比俊美,卻因熬夜熬出的青黑眼圈而略顯憔悴的俊臉,都忍不住的想要流口水。
「燦燦,他就交給你了。」一旁的大哥,突然開口,但他這完全是有異性沒人性,和她說話兩眼睛都不往她這兒瞄一下,就那麼直勾勾的盯著病房門。
那眼神,深的很。
日思夜想,大概足夠形容他此刻的那份騷動的乾涸了許久的內心吧!
嗯……應該叫滋潤。
景燦抬頭,瞥他。
目光旖旎,波光瀲灩。
她笑,彎唇,一抹軟糯的甜膩,映襯嘴角。
但這笑,絕非有什麼深刻含義,更不是在祝福她大哥得償所願,也不是在為自己的陰謀得逞而竊喜。她只是為了掩飾自己快要流出來的口水,然後一揚脖子,咕嘟,嚥了下去。
隨後,她又開始撒嬌賣乖,對大哥拍著自己的小胸脯說:「放心吧,你就好好地去和瑜瑜姐姐相親相愛,互訴衷腸吧!至於程資炎……嗯,交給我,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保證在你離開上飛機前,這廝不會再回來攪和你的事兒!」
她發誓,她會特別好好地,好好地照顧他!
而這個好好地,若落在熟知她內心邪惡的人的耳朵裡,可以直接翻譯為——蹂躪。
達成目的,景燦這小二貨,就那麼歡脫的,歡歡喜喜的,讓人扛著程資炎,大搖大擺招搖過市的,出了醫院。出病房門的時候,她還不忘抬腳踩一下剛剛阻攔她的保鏢的屁股。
……
彼端,仰頭靠在沙發以上的尤霧,望著落地窗外霓虹閃爍的夜色,看著那彷彿不熄的燈海,無聲的歎了口氣。
他的眼前,又浮現出景燦那嬌嫩的略顯稚氣的臉龐。那丫頭,和他見過的女人都不同,她不成熟,也不夠穩重,就更別提什麼溫柔嫻淑,端雅大方的閨秀典範了。
論廚藝,她的廚藝如果能算作初一的話,倒也可以和人比較一下,看看能不能夠得上吊尾車。論持家,她應該也沒有那些心思和手腕。論交際,他承認她長了一張很討人喜歡的臉,為人處世也相當的爽氣,但心腸太耿直,不喜歡的對她來說就是不喜歡,所以在交際上,她永遠都無法做到向他們這樣的……虛偽。論……
論有點,找不到,輪缺點,倒是一大堆。
景燦是個不折不扣的稚氣未脫的孩子,既沒有成熟女人的韻味,也沒有輕熟女做人處事的方式方法。她就是個任性灑脫,不講道理,脾氣有點兒小壞,而且還隨心所欲的小丫頭。一個被大家寵著,慣著,捧著長大的,不知世事險惡的孩子。
如此一條條的排下來,尤霧忽然發覺,這小妮子,壓根就不應該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對於他的事業毫無幫助,一無是處。而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喜歡她!
很喜歡很喜歡,甚至他已經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的了……
這些年,他在家長的安排下,認識過女朋友,也試著和她之外的女人交往,但他尋尋覓覓,卻依舊無法讓自己安定下來。他可以確定的告訴自己,自己的心裡藏著的那個,壓根不應該成為結婚考慮對象的,也不是什麼最佳妻子的人選的人,會是她——景燦。
只是,上帝和她們開了一場玩笑。
他喜歡的人,整天追著另一個男人跑。而他不知道是腦子壞了,還是心血回流,居然回一次又一次的幫她,甚至在她無助落淚,受傷後露出可憐模樣的時候,出現在她的身邊,幫她排憂解難,聽她訴說衷腸。又一次,那丫頭還和他說:「尤霧,你簡直就是我的教父,每次我落魄的時候,都可以在你這兒告解……」
教父!
呵,多諷刺的一個詞。
尤霧抬手,伸向一旁的桌面。
修長的手指,觸碰高腳杯頸,指尖摩挲,輕輕捏住,微微搖晃,然後緩緩地收回手臂,將紅酒杯遞向唇瓣。
猩紅的液體,在水晶高腳杯中傾斜。
那就像是一個唯美的慢鏡頭,格外優雅迷人。
芬芳的紅酒始終醇香的,讓人在清醒中迷醉的液體。它觸碰他豐潤的紅唇,彷彿撩撥,就那麼姿態撩人的順延著他的唇瓣與水晶杯口刃薄的潤滑,落入他的口中,醉了唇齒,可舌尖觸及的,卻還是一片苦澀。
一股無名的光火,突然從胸口竄出。
「呯——」
他大力的將手中高腳杯,狠狠地砸向了落地窗。
「該死的教父,見鬼!」
低吼。
紅酒隨著酒杯的飛躍,與厚重結實的落地窗,來了個親密接觸,發出清脆的迸裂聲。
酒杯碎裂。
紅酒濺了一地。
一抹殘留的猩紅,粘黏在透亮的落地窗上。紅酒順延著玻璃,緩緩滑下,留下一道濕潤的痕跡,好似蝸牛爬過那樣,拖著長長的線。但蝸牛的線是晶瑩的,紅酒劃過的痕跡,則在窗外燈光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妖異,好似在嘲諷他的……
「哥,別喝了!」
身後,房間的門,忽然開了,一到熟悉的聲音在身影落入視線前,鑽入他的耳朵裡。尤霧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自家妹妹,尤婷。因為,他房間門的指紋鎖裡,只儲存了三個人的,除了自己,就只剩下小妹尤婷,和他朝思暮想的那個小二貨了。
尤婷和尤霧是兄妹,雖說她這人性格冷淡,但她對自己這個表面俊美的足夠傾國傾城,內心卻陰險狡詐黑的一塌糊塗的兄長,還是十分瞭解的。
要不,也就不是兄妹了!
走近,尤婷蹲下身,幫尤霧收拾腳邊的高腳杯「屍體」。一抬眼,冷不丁的又和兄長那讓人猜不透,且叫人莫名其妙的產生一種透不過氣來的眼神,撞了個正著。
她最看不慣的就是這個。
嘴角一斜,原本想來盤問尤霧和景燦之間到底有什麼交易的尤婷,還是情不自禁的譏諷了句:「如果我是景燦,我也不會喜歡你。你除了以一個大哥哥的身份,在她身邊轉悠,還會什麼?有本事,去搶啊,別在這兒自憐自傷,跟誰看啊,你當演電視劇八點檔啊!靠——我要是你,我就……」
嫵媚的眼尾掃過,眼神觸及的瞬間,卻叫尤婷不禁打了個哆嗦。
心底,一股寒意就那麼躥了上來。
別看尤霧這張臉夠妖孽,但當他露出這種眼神的時候,即便再怎麼美,再怎麼媚,在怎撩人,都只會讓人感到一種冰冷冷的危機感,正順延著血脈,攀向骨頭縫裡。
冷,冷的鑽心。
這世上,能讓尤婷怕的事兒不多,但這時候的尤霧,絕對算一個。
手一抖,酒杯碎片滑落。
尤婷識相的閉了嘴,而這時,卻聽尤霧開了口,聲音依舊低沉的醉人,宛如低音提琴適時的插入的伴奏:「婷婷,你說得對,是該攤牌的時候了。而我……在等一個時機,一個讓她可以放開程資炎的時機……」
聞言,尤婷詫異的看向面前目光妖異的大哥,嘴角不自在的勾起,有些僵硬。但她卻從他的目光中,讀到了一份不同尋常的專注。
——他,是認真的!
……
同一時間。
甦醒的程資炎,還沒睜開眼睛,就覺得自己後頸酸痛的要命,就連頭也悶悶的疼得厲害。
他伸手,想要揉一揉太陽穴,卻發現,自己的手好像被什麼柔軟的東西給捆縛住了,動也動不了。而這繫繩子的方法,也是他出乎預料的,最難解的一種。
確定這不是夢靨的程資炎,微微動了下腳,發現不止是手腳,就連腿都被捆了個結實。而此刻,更清醒了一些的他,也更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是被人在一個浴缸裡,濕噠噠的襯衫,就那麼貼在皮膚上,有種讓人不舒服的粘黏感。
而他耳邊,有水流聲,似乎離他很近很近。
更讓他覺得意外的是,他甚至聽見有人在哼歌,很輕快的調子,卻讓人分辨不出是個什麼曲子。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聲音,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了。
連著前頭的事兒,前後一想——程資炎想了起來,自己剛剛在病房裡聽見外頭有動靜,但叫ken,和留守門外的那個保鏢都沒回應,所以他就開門看了下,然後就……
該死,又是景燦那個死妮子!
程資炎幾乎恨得咬牙,難道那天他說了那麼重的話,這小妮子還沒死心?還是說,這小妮子是打定了主意,要來執行她當天信誓旦旦撂下的狠話……就是那個——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