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處,工整的寫著,承諾人:景燦。
而受保人的後頭,卻是空著的。
程愛瑜勾了勾嘴角,看著眼前的這位活寶,突然間,她不再好奇景燦明顯基因突變的大腦構造,轉而有點兒欽佩著二貨姑娘的膽識。眼瞅著她大哥那雙賊黑賊黑的眼,程愛瑜都頓覺危險的想要朝後退,可景燦姑娘倒好,絲毫不退怯不說,居然還養著小臉兒,滿懷期待的瞧著臉也開始黑了的程boss——這,簡直找抽嘛!
短暫數秒間,程愛瑜決定還是不能眼睜睜的瞧著小二貨被暴風雨給擊垮了。但就在她微微啟唇,剛準備說話岔開這事兒,緩解氣氛,並琢磨著把景燦給從危險的未知的風暴中,給拽出來的時候。更加令人詫異的事情,發生了!
眼前,一向喜歡繃直嘴唇,不苟言笑的大哥,就那麼突然的,勾起了嘴角,露出那宛如撒旦般充滿了危險的誘惑笑容,迷人眼的笑著。
同時,他緩緩地抬起手,朝胸口摸去。
程愛瑜的心臟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總覺得,這動作和往腰間摸槍,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而就在她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緊隨著他的手指尖,沒入胸口的衣帶時,就見他抽出掛在西裝口袋上的,裝飾用的簽字筆。
一愣。
程愛瑜原本半瞇著的眸子,倏地睜開了。
因為睜的有點兒猛,甚至帶動了耳朵,震得有點兒疼。
而就在下一秒,程資炎用一種快的驚人的速度,不給任何人阻攔或者反悔的機會,下手簽字。
唰唰唰——
筆尖遊走在紙業上,龍飛鳳舞的名字留在了受保人的後頭。
他簽了?
他簽了……
他簽了!
程愛瑜幾乎無法相信這件事兒!
她把眼睛瞪得溜溜圓,瞧著眼前好似如釋重負,眉角眼梢都是掩飾不住的喜悅的景燦,再看看分明算計著什麼,宛如一隻誘捕獵物的巨型狐狸的程資炎,瞬時默了。
——這個小二貨,估摸著徹底把自己給坑慘了!
就在她正在心中給多災多難的景燦,默默禱告時,程資炎忽然把本子和筆遞到了她的面前。沒等她在心裡把那句「阿門」給念完,程資炎那副遺傳了爺爺的好嗓子,就不疾不徐的飄出了誘人犯罪的聲音。
「小魚,來幫我們做個見證人。」
靠,這種事兒,她需要見證個鳥啊!
只是迫於程資炎那意味深長的壓迫性的目光,身為妹妹的程愛瑜,只有認命的接過了程資炎遞來的繃直,在景燦逐漸加深的笑容中,拿起了筆,低頭看著緊接著程資炎落款下的那個多出的——見證人。
「這……這是你們之間的事兒,我還是算了吧!」
哭笑不得的程愛瑜,是真的弄不清楚這對男女了。按理說,這玩意兒,應該不給別人看到才好吧!可現在,他們卻如此高調的,高調的……這景燦也就算了,大哥又是在搞什麼鬼,打了什麼注意啊!
越想越不心安的程愛瑜,將目光從景燦身上,調轉到程資炎伸手,頻頻地朝他遞眼色。但程資炎始終朝她笑著,展露他那危險而又邪魅的笑容,並且緩緩地瞇起了眼睛,衝著她微微點了點下巴,明示暗示的意思,都只有一個字——簽!
硬著頭皮,程愛瑜在短短瞬秒的眼神交戰中,敗下陣來。
她……簽了。
而就在她落下筆時,程資炎完全跟換了個人似的,伸手從她的手裡,把本子收了回去,並將那頁紙撕下,說是應該有他這個受保人來保管。轉即就伸手抓著景燦的手腕,笑瞇瞇的對她說:「走吧,景小姐,別讓幫我們辦證的人等急了。」
話音落,他居然主動帶著景燦上樓了,留下近乎石化的程愛瑜站在門口逆光的地方,仰頭望著離開的兩人,陷入沉寂。
「你哥今兒早上出門,沒被門給擠著頭吧!」瞧著眼前的一幕,景煊也愕然了。他有些驚訝,轉臉看向程愛瑜,盡量找著足夠形容他此刻複雜而又糾結的心情的詞句,斟酌著說:「還是說,你真給他用了什麼違禁品?不然,這小子怎麼跟鬼附身似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說,居然還笑……笑得那麼……」
「微妙是吧!」程愛瑜轉眼看著景煊,眼神十分複雜,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思。
說實話,程資炎笑的有夠微妙的,但這笑容,絕對是發自內心的,很精美卻暗藏危機,危險得很。只是身處其中,被迷得七葷八素的景燦,並不清楚,但旁觀者,尤其是瞭解程資炎的旁觀者,都能在第一時間發覺不妙。
而景煊會有這種感覺,或許並不是因為瞭解,而是男人之間的直覺。
「他今兒,太不正常了。」想了想,程愛瑜抿了抿嘴唇,微微咬了下,那刺痛證明了她此刻的清醒,而這也令她更為不安。一種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讓她冷不丁的打了個寒戰,卻又有些無奈。調轉視線,她再度看向程資炎和景燦身影消失的地方,低抑著聲音,輕悠悠的低聲自語:「我寧可,他是被門給擠著了!」
……
彼端,遲陽帶著遲夕來到機場。
在候機室裡,一位服務人員上前詢問了他們幾句,就立刻帶著兩人走向貴賓候機室,最裡頭的單間兒。並體貼的為他們打開了門,畢恭畢敬的做了個請的動作:「遲小姐請,羅小姐已經等候多時了!」
遲陽「嗯」了聲,略略點頭,就帶著遲夕走了進去。
房間裡一片明朗。
裝修典雅,處處精緻且盡顯尊貴的貴賓候機休息室,簡直堪比五星酒店。流線型的吧檯,在陽光的折射下,盡浮現一層難得一見的波光粼粼的美感,好似有誰流光劃過。環繞房間三面的玻璃幕牆,毫無死角的將房間的每一處都灑滿了陽光,但這陽光經過玻璃上特殊的塗料處理,並不會讓人覺得曬,反倒很舒服。至於那些供各類型的尊貴賓客,在候機時打發時間的設備,更是應有盡有,人性化的自不必說……
就在遲夕躲在遲陽身後,悄然的看著周圍,這讓他耳目一新,應接不暇的新鮮事物是,一直站在吧檯後的羅皓皓,款款走來,手中還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是三杯濃香四溢的咖啡。
「遲小姐,你們來了。快請坐吧!」羅皓皓笑容溫婉的走近沙發,先彎腰將那三杯咖啡放下,又將托盤往茶几下的架子上卡去,這才撩起她那條淺綠色的百褶裙,優雅的坐下。
遲夕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人,溫柔的像是一灘水,但那雙眼睛明明清純,卻很妖媚,媚的讓人提不起氣兒來,好似骨頭都酥軟了。他悄悄地朝她多看了兩眼,而這時,卻與她的目光對了個正著。遲夕一驚,感覺別開目光,臉卻紅了。
羅皓皓輕笑了聲,瞧著緊緊抓著遲陽手的遲夕,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在心裡讚了句:這孩子,可真俊啊!只可惜——
可惜光有一副好皮相,卻沒什麼實質。
「羅小姐,我願意接受你開出的條件。我想……」
遲陽直接切入正題,但沒等她話說完,就看羅皓皓抬起了手,制止了她的話。
羅皓皓端著面前的咖啡杯,抿了口咖啡,又朝遲家兄妹瞧了眼,淡聲道:「怎麼,掀起我技術不好?」
「羅小姐,我今天來,不是來和你喝咖啡的!」遲陽微微垂下眼眸,用餘光瞥了眼弟弟,伸手按住了他想要去拿咖啡杯的手,隨即有抬眼看向羅皓皓,目光依舊是那樣的平緩,平緩的讓人辨不出她的心思。
一向自負自己,最擅長的本事就是識人的羅皓皓,今兒似乎也敗在了遲陽這兒。自打上一次見面,她就覺得,遲陽不可能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醫生,更不會單單是程謙眼中,嫌貧愛富,就想著靠青春美貌來攀高枝的女人。她打第一眼看見遲陽起,就出於女人的只覺判斷出,這女人的過往,絕不簡單!
她有著不可告人的故事!
而那也許,是她一輩子都不想讓人揭開的秘密。
不過,羅皓皓只是按照程謙的話辦事兒,對這女人身上背負著什麼並不感興趣。
收斂打量的眼神,羅皓皓低頭嫣然一笑,隨即抬眸,看向遲陽,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說:「遲小姐,快人快語,我也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說真的,我沒想到能夠那麼快和你再見面,尤其,在我開出的最誘人的條件,對你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的時候……」
「你想說什麼。」遲陽緊緊地握了下弟弟的手,眉頭不自覺的皺了下,隨即鬆開,微微帶著一絲戒備的,看著眼前女子,心中隱隱不安,怕她返回。
羅皓皓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優雅的彎起好看的弧度。
「遲小姐,你不必擔心,我不是要返回。之前,答應你的,一樣不差,全在這裡。」她伸手,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袋,打開後遞給遲陽,示意她清點。而就在遲陽正認真地看著裡頭準備的那些東西時,她略帶幾分好奇的問道:「遲小姐,既然程愛瑜已經幫你,把你弟弟撈出來了,你為什麼還要答應我的要求?難道,嫁入程家,不是你的目標所在嗎!」
遲陽沉默的抬眼,凝視著眼前女人,好一會兒才開口:「羅小姐,你的問題不在交易的範圍之內。」
「遲小姐,你的意思就是說,無法回答?」羅皓皓揚眉瞧著遲陽,是越看越覺得有意思,這女人壓根就沒什麼資本,但不知為什麼,給她的感覺,似乎特別高傲。而羅皓皓還從沒見過這樣的,可以在她面前,完全忽視她存在辦,桀驁的女子。頓時,有那麼點兒感興趣,想要挖開她心中極力掩藏的秘密!
「很抱歉,我無法滿足你的好奇心。我只要做到離開這裡,應該就足夠回報,程謙先生給的報酬了吧!羅小姐!」
「當然。」微微一怔,聽著她那麼別有深意的「羅小姐」三個字,羅皓皓的眸光稍稍閃了下,卻很快平息。「不過,遲小姐,作為利息,我想你應該會給我透露一點兒吧!你的朋友,程小姐的軟肋,是什麼,嗯?」
……
程資炎和景燦辦結婚證的速度,就跟上回景煊和程愛瑜辦結婚證的速度一樣,快的和打怪升級似的,按幾個快捷鍵,唰唰唰的就直接秒殺了。
「卡——卡——」
兩聲蓋章的動靜傳來,程資炎和景燦的小紅本就到手了,而他們在電腦上錄入資料的婚配欄裡,就從未婚改入了已婚人士的行列。
下樓時,景燦樂呵呵的抱著兩本子,左翻翻右翻翻,瞧那架勢,恨不得把本子放嘴裡舔舔,又或者回家直接擺在佛龕上供起來,早晚三炷香的拜了又拜。
而當景燦瞧見樓下正和景煊說著話的程愛瑜時,就那麼激動的快步下樓,直直地朝程愛瑜衝去。
「瑜瑜——」
眼瞅著景燦那無比歡脫的俯衝姿勢,寶貝媳婦兒、愛護兒子的景煊,一把撈過老婆擁在懷裡,同時伸手抓住了衝過來的妹妹,制止了她會因慣性而造成的衝擊,繃著臉輕責道:「你有那麼猴急猴急的幹什麼!樂昏頭了吧!」
「嘻嘻,哥,我結婚了,瑜瑜,我結婚啦!快恭喜我,恭喜我嘛!」景燦毫不在意的笑著,抓著程愛瑜的手腕搖了搖,又晃了晃大哥的肩膀,用那雙水靈靈的,彷彿狗寶寶似的,潤澤著水光的眼眸瞧著兩人,愛嬌的嚷嚷著。
而這時,正在接電話的程資炎,在瞧見景煊拉住了景燦後,不由自主的吐了口氣。而有那麼一瞬,剛好視線落在他面上的程愛瑜,從他眼中發現了一抹憂色。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看錯了,那抹神色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又恢復了往日裡那副深不可測的高深寒冷。
程愛瑜眨了眨眼睛,朝著大哥比了個恭喜的口型,轉即笑著接過景燦手中的那個紅本本,翻開。
「童堯,國外的所有業務,就辛苦你了。唯一我要調他回來,幫我盯著s市這邊的一個項目,你沒問題吧!」程資炎一邊講著電話,一邊下樓。
而電話那頭,卻傳來戲謔的聲音,微微附著著一絲絲的促狹:「哥們,你真結婚了?和景家那位陽光燦爛的小姑娘?可以嘛,你老牛吃嫩草啊,嘖嘖,一點兒也不會塞牙,不錯,挺會挑人的!不過,你這簽的,不是結婚證——是賣身契吧!」
後半句話,牧童堯沒說完,只在心中暗暗補了句:哥們,你簽的這叫賣身契,你是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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