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暖織為什麼這般篤定這就是一個圈套呢?
因為溫茜說的話裡有一句引起了她的高度警惕,因為剛才溫茜說道,「如果連翹在柴房衝撞了您,我代替連翹和姐姐向世子道歉了…………」
胡說八道!
連翹明明是在方雅閣撞見了陸離雪在沐浴,卻偏偏被溫茜解讀成在柴房撞見,別看只是幾個字的不同,但這件事傳到安王的耳朵裡,很可能就會大變味道!
試想,柴房又不是澡堂,眾人一定會議論,陸離雪為什麼會在柴房沐浴?很顯然,溫茜一定是和鄭程程事先商量好了,先讓連翹無意中撞見陸離雪沐浴,再偷梁換柱把撞見的概念地點換成柴房,位置一換看似沒什麼,但當事人女主角也就換了,外人自然會聯想陸離雪和柴房的女主人溫嬈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奸/情」,再加上溫茜這個證人作證,溫嬈再想翻身可就是會難上加難了!
此後的一連串效應不用想就很清楚了,安王會更加冷落溫嬈,她在安王府越來越沒地位,又沒有一兒半女,等著被取代的那一天她的命運也只有淨身出戶了,最後,憋屈地回到溫府度過餘生……
好厲害的招數!
溫茜這個腹黑女!
哪裡會有妹妹做到這種田地的?和外人一起算計自己的親姐?
安暖織冷笑一聲,她本來想步步退讓,先用隱忍的態度解決這件事,但他們欺人太甚,竟然聯手對付她,她們以為她真傻聽不出來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她上輩子就算是白活了,三朝皇后也是白當了!
安暖織雙手抱臂,她倒是要看看接下來這些人會怎麼演下去……
劇本還在進行之中,不過話說回來,鄭程程還真是演技派,奧斯卡的小金人沒有頒給她真是白瞎了!
她和溫茜一唱一和,見溫茜說了「軟話」,她裝的格外寬厚似得微微一笑,「既然側王妃都這樣說了,那本就不追究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偷偷給溫茜遞過去一個「合作愉快」的眼神,高高揚起的嘴角顯示了她的得意,她帶著丫鬟們剛想走,只不過呢……
「等一等。」安暖織突然冷冷一笑,「本王妃的妹妹說這件事已經結束了就結束了嗎?不,本王妃還要繼續追究下去,這件事情,沒完!」
刷————
眾人的視線齊齊落在她的身上,陸離雪,溫茜,鄭程程,連翹…………還有一桿子的下人,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他們一定認為溫嬈傻了!
哪有人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被害人」都已經說結束了、不計較了,溫嬈為什麼還要繼續堅持呢?這不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嘛!
眾人之中……最為驚訝的要數陸離雪了……
陸離雪看著面前唇紅粉頰的女子,大大的眼睛寫滿了睿智,一雙小手自然的放在身體兩側,沒有多餘的動作,卻能分明感覺出她的性格,有主見,有魄力,他感覺自己的視線,徹底被她吸引住了。
其實說起來,陸離雪是無辜的,他並不知道鄭程程設計的真正的「劇本」是什麼,他只是被表妹來當臨時演員的,或者說,他和溫嬈一樣是「受害者」,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忍不住欣賞溫嬈,留意溫嬈,傾向問繞,她做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好像一根頭髮絲,纏住他內心最微妙的情緒,讓他忍不住要看她,向著她……
「是呀,這件事的確沒有結束呢。」陸離雪向溫嬈投去了一個讚賞的眼神,他站在她這一邊。「程程快點向嫡王妃道歉,你把連翹姑娘打成了這個樣子,實在是很過分,這不是在家裡,你不應該耍小性子!」
「表哥,我…………」鄭程程真是又急又氣,她簡直要淚奔了,面對她自己編寫的劇本完全脫離了她的想像,她有的只剩下心虛,陸離雪怎麼總幫著溫嬈說話呢!這不是砸自己表妹的場子嘛!
鄭程程咬著下唇,剛才的得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苦大仇深,騎虎難下的表情。
安暖織看到鄭程程這樣更篤定了自己的猜測,她不禁柔柔一笑,眼睛睜大,眉毛挑高,一副堅持到底的樣子,「本王妃不需要道歉,我需要只是現在把王爺叫過來,還陸世子一個交待!」
陸離雪唇下漾起驚訝,他上下掃視了溫嬈幾眼,很明顯他對溫嬈加深了幾分讚賞和欽佩,她舉手投足間有鳳凰儀容,瘦小的身體有鉛華楓露一般的氣質,紅紅張張的小臉,很讓人信服,他不免又對她高看幾眼。
「不不不,不行!王爺日理萬機,怎麼能叫王爺過來呢!」鄭程程還沒說什麼,溫茜先跺著腳慌了神,這個劇本她也是重要的參與者,如果把安王叫過來一切事情就會穿幫了,她不禁心內又疑惑又緊張,她猜測道,「是不是溫嬈發現了什麼?……」
安暖織見溫茜先慌了神,心裡更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一切都被她猜中了,她的「好妹妹」果然聯合著鄭程程給她設計了一個陷阱,請她入甕。安暖織的心陣陣涼意,原本只是猜想,現在成為了篤定和事實,她只覺得眼前黑茫茫一片,全身發冷,溫茜讓她感到噁心,她很想吐。
她一直容忍著溫茜,上幾次她害她她無所謂,依舊把她當作不懂事的小妹妹,縱容,不和她計較,可這一次,安暖織的心徹底的灰了,涼了,像是誤喝了一杯加了膽汁的苦酒,真不是滋味……
低下頭,安暖織情緒有些激動,不過她這次能夠被鄭程程和溫茜聯手設計,是不是因為她在安王府的地位已經有了提升,她需要因此而感到高興嗎?
一旁,鄭程程還是不依不饒的,雖然她是這個陰謀背後的始作俑者,但她好像改不了自己尖酸刻薄的性格,鳳眼一挑,活脫脫一個得勢的「潑辣鳳姐兒」!
「哎呦,溫『嫡』王妃你真可憐呀,連妹妹都不向著你,不過,也不能怪側王妃胳膊肘子往外拐,聽說你進入安王府的第一天安王連圓房都沒有就把你扔到一旁了,先是搬到茅屋,又長久住在柴房,王爺一定是討厭你,看起來我們安王府的嫡王妃呀,不過就是一個擺設而已!不對,應該還不如擺設!」
鄭程程的話語很惡毒,她仗著自己和嵐年安歡好過,又是府門千金,高官之後,在安王府吃得好,用的好,又仗著現在的人數是三比一,就可以取肆無忌憚地攻擊別人…………
剛才安暖織就心灰意冷了,而現在一聽鄭程程的話,她的眼圈已經紅了,不是她軟弱,而是因為鄭程程正說中了她的傷心事,是呀,想想自從嫁入安王府後,她有那麼多的委屈,不甘,傷心,難過,安王究竟把她當什麼呢?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隱形人嗎?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佛要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她不能示弱……
她剛想開口為自己說點什麼,這時候眾人只聽到身後一個威嚴而不善的聲音!
「誰說的!都是些什麼鬼話!」
眾人轉身,只見嵐年安一身明月白袍,順滑的青絲披在肩頭,眉眼被遮住了,氣勢、神色看不清楚,但分明感覺到,他的眼裡黑壓壓的一片。
「王王王…………爺…………?」鄭程程心慌不寧,把頭低下,不敢直視他。她暗暗想,難道剛才她說的那些話他都聽到了?
嵐年安冷哼了一聲,他衣袖一揮,左腳邁出,身體微微前傾,他一發怒、生氣就會這樣,面無表情,但是牙根碰撞的聲音卻聽的清清楚楚,一時間,沒有人敢再說話了。沉默了幾秒,嵐年安的聲音很壓抑,很嚇人。
「鄭,你現在住的是安王府的客人,嬈兒是安王府的嫡王妃,也是這裡的女主人,本王怎麼對待自己的嫡王妃是家務事,你覺得,你這樣說的話,在安王府下人心裡,你會是什麼印象呢?還有,把自己的閨閣讓出來給表哥洗澡,這種醜事虧你能做的出來!你不注意影響,本王還要注意影響呢!」嵐年安的口氣強硬,說實話他對這件事感到挺噁心的,鄭程程在他的面前總是一副冰清玉潔的樣子,沒想到會這樣膽大妄為,什麼都敢做,什麼都敢說!而且還心計城府高深,他最討厭的東西,鄭程程樣樣佔全了!
「王爺,臣女……不,臣女……」鄭程程被說的啞口無言,外界不是傳聞醜陋的安王府嫡王妃很不受寵嗎?怎麼安王會幫她說話呢?而且言辭激烈,看得出嵐年安很在乎溫嬈……
又嫉妒又害怕又心慌,鄭程程不敢再繼續囂張,帶著丫鬟對安暖織匆匆說了句「對不起」,就轉身離開了。
此時此刻,安暖織心裡暖暖的,她沒想到他會幫她,她偷偷瞥了一眼嵐年安,他雖然面無表情,沉默著像是一塊岩石一樣,有稜有角的五官俊美而不失帥氣,陰柔而不失霸主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