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剛剛白侍衛送來信兒,讓王妃先睡下,別等王爺了,王爺……要……去鄭,不,王爺正處理公務。」連翹支支吾吾的,她一說謊鼻尖就會冒汗,雙手在袖子下攪著,低著頭,十分不安、忐忑。
安暖織一攏頭髮,眼神一片清明,「王爺是去了溫茜或者鄭房裡,對吧?」
「王妃,您都知道了!」說完這句話,連翹一抬頭,碰觸到的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忙摀住嘴巴,暈暈暈,她感慨自己太弱智了,他們王妃明明是試探她,她竟一股腦承認了……王爺放了他們王妃鴿子,他們王妃一定會傷心死了!
不過他們王爺和王妃究竟鬧了什麼矛盾?搬來臥寢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嘛,王爺還特意派人賞了很多東西呢。可王爺去了書房一趟見了汪大人,就像變了一個人似得!是不是太奇怪了!
「王妃,您別傷心,王爺一定是害怕太過寵幸您給您惹來麻煩,才去別的女人的屋子……」連翹吐吐舌頭,她心想,她說的這是什麼話呀,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真愛一個人不就是想和他(她)相守在一起嗎?
安暖織像是沒聽到連翹說的話,她遙看圓月,她第一次感到月亮是那麼刺眼,雖然是下弦月,但月亮象徵的圓滿、溫馨,可她卻覺得月光冷冷,像是一把無情冰冷的軍刀,割破了她對幸福的定義。
「連翹……你說我是不是很傻呀?我承認是我做錯了事情,可是為什麼安王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我呢?」
語畢,她的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越流越凶,控制不住,淚水鹹鹹的滑進嘴角,苦澀澀的,就像是剛和了一味中藥似得,百般滋味。
連翹也哽咽了,現在他們王妃好像是受了傷的天使,惹人疼,又惹人憐,全身上下散發著悲情的光澤,可是他們王妃又有什麼錯呢?
善良、可愛、寬容、性格又令人信服,喜愛,安王不疼愛王妃,是他的損失……
一晚上,安暖織都是以淚洗面的,她心裡微微的抽痛,手放在臉頰上的時候,才發現眼睛已經腫的像是金魚一樣了,眼皮下深深的眼圈看起來是那麼的憔悴,往日那個無憂無慮,對情對愛大膽果決的安暖織去哪裡了呢?
揉揉臉頰又拍了兩下,安暖織告訴自己振作起來,既然安王不來找她,她可以去找安王呀!
她想,憑借她的溫柔、真誠,一定會化解她和安王的矛盾的。她要做出補救,讓嵐年安重新回到她的身邊。
清晨往往是一天最美好的時光,朝華,陽光,綠草,藍天……一看到這些東西,再煩悶的心情也可以收拾打點好。
安暖織換上了一件最鮮艷大方的衣服,要去找嵐年安和他「講和」,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主動去認錯,她低下了頭顱,放下了自尊,只不過,嵐年安會不會原諒她呢?
「王爺,昨天小女唱的歌好不好聽,你喜不喜歡聽呀?不過,王爺的體力真好,現在程程的後背還酸酸的呢!」還沒走到書房,就聽到一個女子嬌滴滴的聲音。
此時此刻,嵐年安正擁著鄭程程在王府的花園裡散步,他們的身體貼的很近,隔著這麼遠,都能感覺到他們之間氣氛很好,說說笑笑的,儼然幸福的一對兒。
安暖織遠遠的看著,自己完全隔絕在外面,像是一個局外人,她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轉身,她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小花園。
嵐年安察覺到餘光處有一個纖瘦的身影飛速滑過,他不由得抬頭向遠處張望,視野裡是空落落的,他眉頭兀自一皺,剛才是他看錯了嗎?
嵐年安鬆開了鄭程程,他陪著美人賞花賞景的心情煙消雲散了。
回到臥寢,嵐年安一進室內就看到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的床榻,桌上還擺了香香的睡蓮,被溫嬈獨具匠心地盛放在一隻洗墨用的小盅裡面,幽幽的蓮香讓他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隱隱的,還聞到了昨夜留在臥寢裡的飯菜香,難道昨天她親自下廚了?
沉浸在這樣的香氛氣息之中,他不由得想起那清純的面龐,還帶著幾分幽咽深邃的、無辜的小臉兒。
冷落了她一晚,他心裡也不是很好受,可是如果她主動向他認錯,他是可以原諒她的,可她人呢?又去哪裡了?
嵐年安漫無目的的在臥寢內掃了一眼,他踱了兩步,坐到了床邊,指尖被褥,上面還帶著她的體香和溫熱,一夜不見,他竟然有些想她了,閉上眼睛,想到的是她雪白雪白的身子,白的像天鵝的羽毛,忍不住讓人摸一摸,他身上的火,開始燃燒……
但很快,身上的熱度,嗖的降了下來,腦海裡她那張清純無辜的小臉,在他看來,變了味道!
汪峰岸的那一席話,和魔音穿耳般,在他的鼓膜旁炸開……「確定了,這個消息是刑門一等捕頭范雪彪親自調查的,而且還經過了一些摸底和排查,最後通過風月懷荏組織中一個線人的口風確認,『彩霓裳』就是嫡王妃,嫡王妃就是『彩霓裳』……」
「『彩霓裳』就是嫡王妃,嫡王妃就是『彩霓裳』……」嵐年安重複著這句話,手像觸電一樣從被褥上移開,他又抽出手絹擦了擦,嫌惡似得,把頭一偏。
其實說實話,嵐年安也是矛盾著的,頭腦中一個念頭是天使說的,天使告訴他要相信他的小王妃,那麼善良純情的女子不會欺騙他,另一個念頭是魔鬼說的,魔鬼告訴他她根本就是個騙子,一個潛伏在他身邊的女間諜!別有居心!深不可測!
對了!
嵐年安閃過一道金光,雖然汪峰岸說她就是『彩霓裳』,但是這個並沒有經過驗證,萬一誤會了她怎麼辦?想想她的可愛、溫柔,他真的不能把神秘組織的女殺手和她聯繫在一起……
「白釗,備轎,去一趟風月懷荏下榻的府邸。」嵐年安望向遠方,他一定要弄清楚真相是什麼,這對她也公平……
到了王子府邸,嵐年安大步流星,匆匆,忙忙。因為他迫切地、想到知道答案。
說起來,嵐年安還是第一次見風月懷荏,風月懷荏似笑非笑的五官眉眼並不多麼英俊,但很有霸主首領的氣場,聽說他因為性格張揚並不受國王的喜愛,自然,也只能憑借旁門左道來實現他成為太子的野心,包括建立這個神秘的組織。
其實,風月懷荏的處境和嵐年安有異曲同工之境,但風月懷荏最終站在了他的對立面,這就注定了,他們一輩子,水火不容。
「風月小王子好雅興,不去找美人嬉鬧,倒是關在園子裡畫畫,寫詩,本王佩服……不過男人就該大氣點,這麼娘們封閉,估計也成不了大氣候吧!」嵐年安一上來就化被動為主動,口氣中充滿了火藥味。
「是呀,本王子可比不上安王呢,聽說安王府上如花美眷,鶯鶯燕燕,多的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別嘲笑我們這些沒肉吃的了!」風月懷荏鳳眼一瞇,化金剛鏈為繞指柔,他不大不小的眼睛裡投射出遊離離的光彩,細細盯著看下去的話,會發現一種若即若離的敵意。
「王子太謙虛了,王子想吃的肉都是主動送上門來的,酒池肉林,不過呢,小王子注意身體,小心不要撐死哦!」嵐年安不動聲色地予以反擊,電光火石,言語間就已經刀光劍影。
「呵呵呵呵…………」風月懷荏突然大笑起來,他放下筆,拊掌。「同道中人,同道中人,既然王爺和本王子有一樣的愛好——愛吃肉,就看一看這塊肉的成色怎麼樣?」
語畢,風月懷荏命令家丁把他剛畫的畫取了下來,他瞇瞇狹長的眼睛,一勾手指,指尖從紙上滑過,眨眼的工夫,他用內力將畫穩穩地推送到嵐年安的面前,那張薄薄的紙像是黏在空氣中一樣,就像是一種魔法,讓人嘖嘖稱奇。
只有武功真氣至純的高手才能做到這點,可見的,風月懷荏是高手中的高手!
嵐年安也不含糊,他手指在袖下移動少許,只見那張紙像是被無形的手牽引著,在眾人面前展平,然後,緩緩的落在了他的膝蓋上,不差分毫。可以說,嵐年安的功夫和風月懷荏有不相上下之較,這也為他們以後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敵人,揭開了一個序幕……
不過,嵐年安接過畫的那一刻,意氣風發的表情凝固在臉上,臉部的肌肉群像是冰鎮了一樣,一動也動不了了!
因為那畫上的女子,細細的眉毛,櫻櫻的粉唇,淺淺的笑意,分明就是他的王妃——溫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