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呢,嵐年夕突然上前一步,頗有些曖昧地湊近了安暖織,「溫嬈溫大不是要本太子的墨寶嗎?本太子現在就去你的閨房提一副,好不好?」
安暖織心間突然像是跑進了一隻小牛犢,來回跑,來回撞,提墨寶需要去她的閨房嗎?她現在身份可是佛薇娘子,這樣好嗎?
安暖織光顧著想心事了,本想起身站起來說話呢,沒想到渾渾噩噩一個沒有留神,一下子撞在了嵐年夕的後心背上,她重心沒有穩住,差點摔了一個狗啃泥,幸好幸好,嵐年夕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要不然,在眾人面前是醜大發了!
不過,事情好像更加不妙了,雖然沒有摔倒,可她發現嵐年夕僅僅距離她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除了胸口沒有貼在一起之外,身體的其他部位和貼在一起也差不多了,哎呦喂!好丟人。
安暖織面孔一熱,現在嵐年夕是不是距離她有點近呀?她一直把嵐年夕當作是親密的恩人,現在被他用曖昧的姿勢攬在懷裡,真的真的,很不自然——
「咳咳。」這時候門口傳來一聲冷冷的,冷冷的咳。
眾人紛紛向那邊看去,只見嵐年安和溫茜從外面走了進來,溫茜非常親暱地倚在嵐年安的懷裡,左手還勾著嵐年安的胳膊,完全一副受寵的小公主狀,她現在是安王府的嫡王妃,通身寫著「得意洋洋」四個字,安暖織有些發傻發呆,什麼時候嵐年安和溫茜也來了?
「太子好。長姐好。」溫茜雖然是禮數周到的打招呼,但是無法掩飾地下她高傲地不得了的視線,她看溫嬈的眼神,也寫著「優越感」三個字。
「安王吉祥。二妹。」安暖織也回之以禮,只是她感覺她的神情真的很不自然,渾身寫滿了不自在,她一方面是對溫茜的反感,另一方面,她不知道為什麼,一對上嵐年安冰一樣,毫無溫度的眼神,她就感覺到,自己如同墜下了很深很深的冰窖,怎麼都不對,怎麼都難受。
她和安王的婚約已經解除了不是嗎?為什麼她還會這麼關注他的眼神,他的表情呢?
氣氛,是微妙,安暖織從沒有覺得,這一炷香的時間是黑色的,完全稱得上是她人生當中最複雜、最難熬的一刻了。
「怎麼?剛才臣弟聽到,太子要去佛薇娘子的閨房?這不太合乎禮數吧?一個太子,一個姑子,怎麼說也要保持保持距離比較好。」嵐年安邊說著邊抬眸,冷冷的視線,像是能夠看透安暖織的內心。
安暖織有些懵,嵐年安為什麼這樣說,她現在不是他的嫡王妃了,他為什麼還要還要干涉她的自由呢?雖然她是佛薇娘子,但她不許有朋友嗎?況且她和嵐年夕的關係很純情,被嵐年安這麼一說,好像很齷齪似的。
「安王哥哥這是什麼話呀,是溫請本太子去她的閨房,我們當事人都不覺得有什麼,安王哥哥就不用為我們擔心了!是不是呀,溫嬈?」嵐年夕故意把「溫嬈」兩字說的意味深長,安暖織真快要哭死了,被自己當作弟弟一樣的晚輩這麼親暱的叫著,她很不舒服。
嵐年安也把視線移轉到了安暖織的身上,他的視線裡,夾帶著一抹探究、還有冷。
安暖織硬著頭皮說道,「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姐姐解釋什麼呀?姐姐的名聲現在已經很不好很不好了,當個姑子都能當的私生活這麼精彩的,全殤羽國,就非姐姐一個人莫屬了!」溫茜的口氣之中是嘲諷、看好戲的口氣。
「哼!」安王連一句解釋都沒聽,帶著溫茜揚長而去。
不知道怎的,看著嵐年安轉身離去的那刻,安暖織心裡竟然有一絲小小的異樣,怪事,她異樣什麼呀,她一再地說服自己,她和嵐年安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她不需要在乎他的眼光,他的感受,可是她真的忍不住,一直目送嵐年安和溫茜離開,她也感覺自己好奇怪……
其實在古代,男子主動進女子的閨房是很少的,如果進了閨房不僅會毀了女子的清譽,而且還會帶來一連串的負面效應,近及讓個人的名聲受損,遠及讓整個家族的顏面受損,所以古代的男女都恪守著男女大防,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看。
何況,溫嬈馬上要去寶馬寺當姑子去了,一個太子隨隨便便進姑子的房間,實在有些不妥,不妥,但嵐年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的雙腳幾乎是不由自主的,他的心也是不由自主的,還有,他的眼神也是不由自主的,再加上嵐年安和溫茜這麼一搗亂,他更想去溫嬈的閨房看一看了。
「走吧!」
「哦。」安暖織內心有些慌亂,沒辦法呀,誰叫人家是太子呢?便硬著頭皮跟上去了。
到了溫嬈在碧霞苑的閨房,嵐年夕突然神秘兮兮地停了下來,然後神秘兮兮地說道。
「本太子聽說過,嵐年安和溫茜在大婚那天羞辱你,逼著你跳下蓮池,你應該很恨他們吧,這樣吧,我來幫你,在你去寶馬寺之前,幫你一起來報復他們,怎麼樣呢?」嵐年夕眼睛一眨。
安暖織這才發現,嵐年夕邪惡起來的樣子,好像好像嵐亦珞呀。而且是如出一轍的像,連說話的口氣都很像很像,嵐年夕究竟是不是珞留下的骨肉?有那麼一秒秒的失神,但很快,安暖織恢復了正常。
「不恨別人,我只恨自己,不爭氣。沒有成為一個完美的,合格的新娘。」
安暖織的這個回答顯然讓嵐年夕一怔,他像是頭一次才認識這個女孩子一樣,曾經的那些印象全盤推翻了,在他的面前,是一個無比自愛,無比自尊的女孩子,不自覺的,嵐年夕心裡竟然有一種微妙的情緒流轉出來,面前這個目光很通透清澈的女子,就像是黑暗當中的一簇火光,在他的面前綻開後,令他久久回味著,不知不覺的,竟然忘了自己本來的對溫嬈的印象了,好像曾經的那一切都是假象,而眼前現在這個充滿靈氣的女子,才是真正的溫嬈。
忍不住的,嵐年夕忍不住想和安暖織交談,這不是因為什麼別的,他只是想聽她說話,聽她的聲音,聽她腦海之中那些驚世駭俗但卻很有道理的邏輯,總給他帶來一種特別,一種驚艷。
「本太子還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會這樣保護一個小小的丫鬟?」嵐年夕饒有興趣的問道,的確他很想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安暖織笑笑,回答道,「丫鬟也是人,丫鬟也有自己的公平,他們也是爹娘生養的,和我們沒有差別,我從來沒有把他們當作是下人,而是當作了照顧我的朋友。這也不是幫,只是不想讓自己的朋友受到傷害而已。」
這一席話讓嵐年夕微微一怔,他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理論,在面前這個蒙著面紗、有著倔強清澈眼神的女子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對他這個高高在上,被很多人服侍的太子來說,是很震撼的。
半晌,嵐年夕才回過神來,他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忙掩飾似得說道,「你這個回答讓本太子不是那麼滿意,但也算馬馬虎虎吧。」
嵐年夕的話惹得安暖織一笑,安暖織心想,這個太子也沒有表面上那麼冷,那麼難以接觸吧……
轉過頭來,嵐年夕突然笑吟吟地說道,「要不這樣吧,這件事情就到此結束,當作你和本太子的秘密怎麼樣?」
安暖織一愣,雖然嵐年夕這麼說,但是看嵐年夕的眼神,好像這件事情還沒有到此結束……她不知道為什麼,她從嵐年夕的眼神裡面讀出了一種莫名的情緒,讓她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不過提到了秘密,安暖織突然想起,她一直很好奇嵐年夕究竟是不是珞的骨肉,現在剛好可以問一問。
「太子,請問您現在年華幾何?生於安和幾幾年呢?」
嵐年夕沒有想到溫嬈會問這樣的問題,他不禁笑著回答道,「本太子本年二十五歲,當然是生於安和五十五年了。」
這一句話像是一顆拳頭大小的石子,投入到安暖織的心中,再也忍不住了,安暖織的情緒激動了起來。沒錯!沒錯!她離開殤羽國剛好二十五年,現在嵐年夕二十五歲,換句話說,嵐年夕真的是嵐亦珞的親生孩子,一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珞的下一代,嵐年夕身體裡還流著珞一半的骨血,不管嵐年夕是不是詫異,安暖織忍不住哭了起來。
嵐年夕一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女子哭得如此楚楚動人,可是,她為什麼要哭呢?
「太子,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為了你的父親。假如可能的話,嬈兒會用盡一切力量保護你的。」安暖織把手放在胸口,像是發誓一樣地說道。
嵐年夕越發不解了,但是,她真像是一個謎語似得,引得他不斷的想解開,想看一看,究竟在謎面之下藏著的是怎樣的一個答案。就此,嵐年夕發現他對溫嬈已經產生了很濃烈的興趣,他彷彿感覺到,他心裡的什麼感情,正在一點點的,萌動,生發著最特別的感覺。
第二天,嵐年夕就回宮了,臨走前,他真給安暖織留下了一副墨寶,上面只寫著兩行小字。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安暖織不明白這句詩有何意思,但是這兩句對她來說卻很重要,她好好的收起來,想下一次見到嵐年夕問個清清楚楚吧。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