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年夕微微一怔,他一低頭就發現了一雙晶亮亮的大眼睛,雖然她的頭髮有些許的凌亂,髮簪也落了一地,被宮人押在棍杖下,卻依然令人忽略不了她身上的特別,她的眼神,像是一顆星星落進了汪汪深潭裡,嵐年夕對溫嬈的印象是——驚訝。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嵐年夕認識溫嬈,小時他去溫府的時候見過溫嬈幾面,溫嬈給他的印象是挺虛偽的,看起來是弱不禁風的樣子,其實私下相處口無遮攔,不懂禮數,嵐年夕很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可以說,溫嬈的變化好大好大,讓他幾乎都不認識了,也可以說,就這短短的一眼,嵐年夕的印象深刻。
他不由得默默地想,女大十八變啊,溫嬈的變化,尤其驚艷。
「母后好。」嵐年夕先向月貴妃行禮,他的聲音聽來很疏遠,看來他和上官月仙的母子之前的關係也挺淺淡的,他的性格屬於那種凡事都很有主見的人,冷傲,叛逆,不羈。
安暖織這是第一次見嵐年夕,她好奇殤羽國的當朝太子究竟長什麼樣子,她順著聲音望去,但接觸到嵐年夕的臉,她深深的,深深的,抽了一口氣……
這張臉……竟然和年輕時候的嵐亦珞一模一樣,不是一模一樣,也有個七八分相似。說實話,陸離雪也很像珞,但是他是氣質和感覺像,嵐年夕則不同,他是五官非常像,如果不仔細看,安暖織以為自己又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嵐亦珞,她的心裡,不由得畫上了大大的問號。嵐年夕,難道是上官月仙為嵐亦珞生下的那個孩子?
不對不對,假如嵐年夕真的是嵐亦珞的骨肉,那麼嵐亦軒怎麼會立嵐年夕為儲君呢?安暖織心頭一團亂麻。她承認,每當遇上嵐亦珞的事情她就不鎮定了,腦海之中亂糟糟的全是各種猜測、聯想,可這怎麼辦呀,她的前生前世都和嵐亦珞有關,她這一世,好像也和嵐亦珞分不開了。
「惠燕,溫怎麼惹你了?你為什麼讓貴妃杖打溫?」陸離雪開口說話了,他主動站出來幫安暖織說話的,他見安暖織被一群下人支在地上,他不禁為安暖織鳴不平。
「我……」惠燕公主一見陸離雪,臉頰忙紅成一個蘋果,她是喜歡陸離雪的,而且也向陸離雪表達過她想成為他世子妃的想法,但是陸離雪一直沒有回應她,所以她現在一見陸離雪,心內小鹿亂撞,連直視她的勇氣也沒有。
「陸世子,是這樣的,溫嬈頂撞了惠燕不說,還打了她。」月貴妃對陸離雪還是有幾分客氣的,畢竟現在藩王大權在握,世子的身份也水漲船高。
「是嗎?溫,你打了惠燕?」陸離雪走到安暖織的面前,他很紳士地俯子,好讓安暖織聽清他說的話,安暖織不禁感激地回望了陸離雪一眼,他總是在她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幫她,不知道這是緣分還是別的什麼,安暖織心中對他有好感。
「溫嬈以溫嬈的人品保證,溫嬈沒有頂撞公主,更沒有打她。」安暖織白皙的小臉上是一種倔強的真實,她氣質芳華高潔,讓人忍不住想要相信她。
陸離雪沉默了幾秒,又轉向了惠燕公主,「惠燕,你來解釋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惠燕公主害怕深究下去毀了自己在陸離雪心裡的形象,可是她又想在陸離雪表現她最完美善良的一面,於是她故作大度的說道,「雪哥哥,這可能是一個誤會,溫嬈馬上就要成為我的小嫂嫂了,我們親近都來不及呢,小嫂嫂即使打了我,我也不會怪罪她的。」
「那可不行,打人終究是不對的。」月貴妃不瞭解其中的來龍去脈,既然事情已經鬧到這個地步,她準備追究下去。
惠燕公主伸伸舌頭,她很不自然,安暖織見到了惠燕公主的表情,立馬明白了什麼,她不禁心想,「惠燕公主應該是被人挑唆的吧,不過,這皇宮怎麼有那麼多人耐不住性子要整我呢!這件事情必須要說清楚,不能任由惠燕公主胡作非為。」
於是,安暖織直視著惠燕公主的眼睛說道,「公主,每個人都要對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相信公主是一個很善良很懂道理的孩子,所以溫嬈希望公主能分清是非,把實話說出來。」
一席話說的惠燕公主臉色難看,她咬著嘴唇,沉默不語了。
陸離雪一聽這話也明白了什麼,他不禁皺起眉頭來,「惠燕公主,是不是溫嬈根本就沒有打你?」
「我……」惠燕公主顯然是心虛了,眼神也不知道往哪裡放,現代她很後悔,後悔一時,這下被她自己使壞被自己的心上人撞上了,該怎麼收場呢?
月貴妃看到這一幕也明白了什麼,她心裡清楚的很,溫嬈是無辜的,可因為她好不容易抓住一個整治溫嬈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所以月貴妃聲音一沉,「這樣吧,先把溫嬈關進思過室,這件事還是好好查清楚再說。」
「是。」大家都知道思過室是個什麼地方,進了那裡的人,除非皮開肉綻只剩下半口氣,要不然也別想出來了。
「住手!」
眾人身後,突然有一個冷冷聲音響了起來,眾人紛紛向後看去。只見安王倒背著手站在那裡,陽光下,他的視線是幾許的距離感,叫人不好接近。
「溫嬈馬上要嫁入安王府,馬上要成為本王的王妃了,如果是要教訓內人,就不麻煩貴妃娘娘了!」嵐年安走過來,擋在了陸離雪和安暖織之間。他身上的霸氣、鋒芒畢現,給人一種很冷,脾氣很壞的感覺。
陸離雪不由得眉頭一皺,「安王,這件事要調查清楚比較好,溫如果是清白的,其實,惠燕公主該向溫道歉……」
安王不冷不熱地開口了,「溫嬈打沒打惠燕,惠燕要不要懲罰溫嬈,這都是我們皇室的家務事,也不用陸世子操心吧!」
安王的話引起了陸離雪的側目,他驀然一愣,他從安王的話裡面聽出了敵意……和…………佔有慾,好像安暖織是他的私有物品,別人不可侵犯似得。
「本世子忘了,溫已經是你的嫡王妃了,本世子是多管閒事了!」陸離雪自嘲一樣地訕笑兩聲,他說不出為什麼,他的身影竟然有一絲落寞的味道。他退到一旁,眼神卻還是忍不住向安暖織的方向瞥來。
此時此刻,安暖織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安王身上,她心想,安王好奇怪,她本來就是無辜的,還不允許別人幫她說句話嗎?
惠燕公主見安王出面,好像看見了大靠山,因為她聽說過他哥哥安王很討厭溫嬈,她不禁抱著了安王的左臂,搖晃著,「哥哥,你快管教管教你這個嫡王妃,她還沒進安王府就忍不住耀武揚威了,以後還了得?以後會不會踩在我這個堂堂公主的頭上作威作福呢?」
安暖織拍拍惠燕公主的手,道,「是嗎?你說溫嬈打你了,可是燕兒依然很漂亮呀,也沒有受傷呀。不過你現在的樣子有點狼狽,你的頭髮、衣服都散了,這樣可不是一個公主該有的樣子。」
安王三言兩語就說的惠燕公主侷促地低下了頭。又因為陸離雪在場,更加不敢再過分胡鬧了,只沉默不再說話。
月貴妃見情勢發生了180度大逆轉,陸離雪和安王好像都在幫著安暖織,她要是再繼續鬧大就不好辦了,萬一傳到了嵐亦軒的耳朵裡,再生出什麼波折,就違背了她的初衷。
所以,月貴婦當了一次好人,「大家以後都檢點吧,公主要有公主的樣子,王妃要有王妃的樣子,王爺、太子、世子更要謹言慎行,大家不要辱沒了皇室名聲才好。」
「是,貴妃娘娘。」安王,太子嵐年夕,還有陸離雪都點頭應和,這件事這才平息了下去,月貴妃帶著太子走了,惠燕公主也紅著臉走了,就連一直躲在後面看好戲的溫茜也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偌大的福祿宮門外,就剩下陸離雪、安王、溫嬈三個人。
安暖織站起身來,因為身體不穩,陸離雪扶了她一把,安暖織微微向陸離雪看去,感激地對他笑了笑。眼神交匯處,陸離雪有些發呆,他承認,他很喜歡溫嬈身上的氣質,一旦靠近她,他彷彿就忘記了身邊的一切似得,尤其是看到她那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
「走吧!」安王的聲調很冷地響起,冷入徹骨,尤其是看到陸離雪扶著安暖織的手、偷偷看著安暖織的眼神……他似乎有諸多不滿似得,眉深深的擰起。
「謝謝陸世子今天幫了我。」安暖織再一次鄭重地道了謝,因為只顧著道謝,她並沒有發現安王越來越變形的五官,和逐漸低氣壓的氛圍……
「溫,這個髮釵是不是你的!」安暖織剛要離開,陸離雪卻又追了過來。
「是。」安暖織接過髮簪,她心疼不已,這枚髮簪是她最喜歡的一隻,因為很像是封後大典嵐亦珞親手贊在她頭上的那根,所以她格外喜歡,時常拿出來懷念往事,可剛剛因為撕扯……爛成了這個樣子……
陸離雪發現了安暖織臉上的失落,他不禁拿過髮簪來又比量了一下,笑道,「這髮釵估計是不能再戴了,不過,本世子府上剛好有精通打造髮釵的工匠,讓工匠再幫溫設計一枚一模一樣的怎麼樣?」
「那太感謝世子了,今天多虧了您,改天我……」安暖織真不知道怎麼表達她的謝意,陸離雪可謂是她生命裡的「貴人」,她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不用麻煩陸世子了!這種髮釵本王府有的是!」安暖織還沒說完,被安王一聲厲喝打斷,他不由分說,握住了安暖織的手腕,大步流星地朝宮外走去。
安暖織不禁暗暗呼痛,這個男人有必要為了一根髮釵發火嗎?他的心眼難道只有髮簪尖一樣小嗎?還有,他憑什麼要打斷她和陸離雪的談話,安王這個人究竟懂不懂什麼叫做禮、貌呀?
陸離雪一直望著溫嬈離開的背影,他低頭看看溫嬈離開的方向,又低頭看看手裡那枚髮釵,不禁出神了很久,很久。他發現,當他看到安王霸道地拉著她的手離開,他為何心裡是起伏不定的,悵然若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