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夕陽西下。
小囡在病房裡生悶氣。
她已經第五次向護士提出她要出院,但護士都說這得醫生做主,可是那個冷面沈裴易根本就不搭理她……
她想就此離院回家,可粟粟那傢伙是怎麼回事?竟然在這個時候和沈裴易站在了同一條陣線?死也按著她不讓她走?
「我已經不疼了!」她無語地看著只要自己一動就壓住自己的粟粟轔。
「那也不行啊!小孩出院得大人同意,不能自己做主!而且,還有幾個檢查結果要看啊!看完才能放心走!」
「……」誰是大人?難道要她爸爸媽媽來接她?
在兩個人第n次僵持不下的時候,病房門開了,冷面帥哥醫生走了進來,「出院手續辦好了,你走吧。刎」
這口氣聽著……怎麼像趕她走似的呢?那之前為什麼不搭理她如此鄭重急迫的出院請求?
怪人……這是小囡對他的鑒定。
不過,她沒有跟怪人糾結的興趣,唯一感興趣的是事情的結果——她可以離開了!
懷揣著一大堆檢查結果正常的檢驗單,小囡有點相信粟粟的判斷了,此人是否真的純屬醫德敗壞?她一個痛經而已,竟然給她從頭檢查到腳,檢查科別跨越內、骨、婦等等,她懷疑只差精神科沒檢查了……
「走吧!」之前阻止她出院的粟粟此時倒拉著她急走了,避瘟疫一樣避著冷面沈醫生。
小囡還記著一件事呢,回過頭問,「結賬了?」
「已經有人結了!」沈醫生朝著另一個方面而去,頭也不回。
醫院的停車場,停著一輛掛著軍牌的車。
小囡和粟粟走出來以後,車門便打開了,從車上下來一位一身海軍作訓服並且戴著一副墨鏡的男子。
因墨鏡的遮掩,看不明他的喜樂,只覺得墨鏡以下的鼻和唇線條十分優,但配合著他堅毅的下巴,加上那一身作訓服,呈現的卻是極富男子氣的英挺逼人。
他徑直走到小囡和粟粟面前,接過她們手裡的袋子,一言不發地上了車。
他一出現,小囡就盯著他看,確切地說,是盯著他的墨鏡看,更確切地說,是盯著他墨鏡底下的黑眼圈看,可惜的是,墨鏡的顏色太深,她什麼也看不清……
難道,他今天下午給班上軍訓都是戴著墨鏡進行的?
昨天搭他的車回家,他還說了聲上車,今天他一句話也沒說,只用行動搶走了她的袋子就作罷……
他車的後座上堆了很多東西,瓶瓶罐罐,紙袋塑包的,不知是什麼。
小囡不知該怎麼坐,粟粟體諒她的病人,幫著她把東西全移到了副駕駛座位。當她移完最後一包時,瞥了一眼瞳瞳哥教官的臉色,發現雖然他心靈的窗戶被遮住了看不見,可那緊抿的唇角分明寫著「不高興」三個字……
是她做錯了什麼嗎?不會啊!教官准她假照顧小囡,她就照顧小囡(其實不用他說她也會請假,她和小囡什麼關係?);他說沒他的批准不准小囡隨意走動,她便守著小囡不准她走;他說不准再叫他瞳瞳哥,她就不叫!
她多問了一句為什麼,便被他以冷冽的眼神瞪了一眼,說什麼軍人的後代居然不知道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最後還補充了一句,是不是明天軍訓想負重跑?
好嘛,她服從就是了……
可是,為什麼還做錯了?
惹不起躲得起,她索性吐了吐舌,灰溜溜地和小囡一起縮回了車後座,老老實實把門關好。
昨天回家時,因為有成老師在,所以小囡和成老師有很多話題可說,今天成老師不在,氣憤沉默了不少。
粟粟被教官同志那一臉嚴肅給怔住以後更加不敢放肆,而小囡對這位教官大哥情緒複雜,從昨天的憤怒,到今天的尷尬,再到那拳頭打下去的後果,讓她覺得跟他實在無話可說……
所以,這一路,居然就沉默著到了大院。
他沒像昨天那樣留她們回家吃飯,當然,小囡和粟粟也不願再去,今兒這氣氛實在詭異……
他先將車開去了粟粟家。
於是粟粟明白,他這是先送她回家。心中慶幸了一下,能送她回來證明教官大人還不至於生氣到明天負重跑的地步?
暗暗鬆了口氣,避瘟疫似的下車了,連再見都沒和小囡說……
小囡看著她倉皇的背影,暗暗納悶,這粟粟怎麼回事?在沈裴易面前是隻老虎,怎麼在這人面前像隻老鼠?
陸念之開著車繼續往前,最後停在了她家。
她以為她跟粟粟是一樣的待遇,他送她回家而已,所以,跳下車,而後打開副駕室準備拿上粟粟給移到前面的她自己的袋子回家。
可是,一隻大手卻伸了過來,一把搶過她的袋子,並且迅速佔領了她的位置,把她擠去了一邊,然後兩隻手把座位上所有袋子都提了起來,關上車門,說了聲,「走吧!」
走?小囡莫名其妙地盯著他的背影,眼看著他走進了自己家。他不是送她回來的?還是,要把她送到家?
也許吧……畢竟她今天也算進了趟醫院,沈裴易說已經有人結了帳,估計也是他,怎麼說兩家的交情在這裡,他倆再怎麼不對盤面
子上也要做到位,他得給她家人一個交代不是?
於是沒疑其它,跟在他身後進了家門。
「喲,這不是念之嗎?」這是嚴莊的聲音。
「奶奶,我送小囡回家來。」
他的嘴一向那麼甜,小囡不由詫異了,他跟自己還真是天敵啊!在別人面前那麼討喜的嘴跟她在一塊就跟有世仇似的……
一聲「念之」將寧家的人都驚動了,爭先恐後湧了出來,尤其寧震謙,走在最前面。
「小囡!」寧震謙直接把小囡從陸念之身後給拎了出來,往自己身後一藏,而莫忘則馬上拉住了妹妹的手,笑瞇瞇的模樣。
寧震謙高大的身影將小囡遮住,陸念之的視線裡再看不到她。
只見他唇角上揚,儘管戴著墨鏡依然能感覺到他臉上溫暖如春的笑意,「爺爺奶奶……」
「等等!」陸念之的話還沒說完,寧震謙就老實不客氣地打斷了他,「還是叫寧爺爺寧奶奶吧!」「……」陸念之笑了笑,「好!寧爺爺寧奶奶,震叔叔,陶阿姨,我正好在小囡班當教官,所以順路把她帶回來了,很久沒來拜訪,帶了海邊的特產,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真是謝謝念之了,這麼有心。」嚴莊和陶子都不約而同地去接他的東西。
卻聽寧震謙的聲音幾分陰陽怪氣,「喲,有心倒是有心,只是太湊巧了,我們家人吃海鮮過敏,特別是小囡,海產品不能沾……」
小囡從寧震謙身後探出頭來,詫異地仰望著爸爸,家裡誰海鮮過敏啊?她又什麼時候不能沾海產品?寧震謙按住她的頭,又把她給按了回去……
「這樣啊……真不好意思,我事先不知道……」陸念之略略尷尬地一笑,不過馬上將局面扳回來,「我對爺爺奶奶叔叔阿姨瞭解得太少,是我的不是,以後一定常常拜訪,增加瞭解,溝通感情……」
寧震謙愣在原地,傻眼……
半晌,還是那句,「叫寧爺爺寧奶奶!」
「是!寧爺爺寧奶奶!那這些……我已經拿來了,就擱著吧,雖然不值什麼,轉手送個人也嫌禮輕,但湊個數還是可以的。另外,這些海水珍珠倒是特別好的,給奶奶和陶阿姨,磨粉也好,怎麼也好,比市面上賣的好很多!」陸念之還是極謙恭的樣子,把東西都交給嚴莊和陶子。
陶子對寧震謙的態度早已經不滿了,暗地裡用力捅了捅他,和嚴莊一起把東西接了過來。
「哦,對了!」他仿似突然想起的樣子,說,「這是小囡換下來的衣服,洗過也晾乾了!」
「哦……好……」陶子狐疑著接著,一時不明白這換洗的衣服和洗過晾乾了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只是覺得古怪……
「曖!進來坐啊!在門口站著說話像什麼話?」嚴莊趕緊招呼著。
「好,謝謝奶奶!」陸念之謙和地答應著,極溫暖的聲音。
「你又……」寧震謙想說你怎麼又忘了要叫寧奶奶,可陶子卻將他用力一扯,不准他再講話。
眼看著陸念之被家人引著登堂入室,寧震謙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可面上又不能太難堪,更不能不聽媳婦兒的話,免得媳婦兒等會削她,所以只能眼瞪瞪地瞪著陸念之,最後對小囡道,「小囡,今天莫忘一直念著你,說有畫要給你看,讓哥哥帶你去畫室看畫。」
「哦,好!哥哥,我們走吧!」小囡牽著莫忘的手往畫室走。
陸念之已經落了座,茶水也端了上來,陶子打趣道,「念之越來越帥了,戴著墨鏡更帥,所以到家了也不打算取?」
「這個……」陸念之欲言又止。
小囡往內走的腳步突然頓住,他要怎麼說?如果讓媽媽知道她一拳把他打成熊貓,她的耳朵又要受幾天罪了……
於是馬上改了主意,牽著莫忘說,「哥哥,我們等會再去看畫好嗎?小囡肚子餓了,我們先吃飯吧!」
「也好!」陶子馬上道,「正好飯菜熟了,念之就在這吃了吧!」
「好啊!」陸念之爽快地答應了。
寧震謙臉一黑,幽幽地道,「今天沒什麼好菜吧……」
「沒事兒!我吃飯不挑!再說了,又不是外人,隨便點好!」陸念之馬上笑著接上。
「……」寧震謙很想說,什麼不是外人?我們跟你不熟,可是,覺察到媳婦兒虎視眈眈的眼神,這句話終是嚥了回去,小子,好戲在後頭!
七個人圍著餐桌坐下,保姆便將菜都端了上來,六個菜,一道清蒸石斑,一道蒜蓉粉絲蒸蟹,還有一個湯,兩道小菜,以及酥皮鴨。
菜端上來的瞬間,有人的臉頓時綠了……
陸念之戴著墨鏡笑,「看來震叔叔是知道我今天要來吃飯,所以刻意為我備的菜,謝謝震叔叔……」
「……」寧震謙的臉更綠了,迅速一沉,「吃飯!」
陶子和嚴莊暗暗好笑,偏偏小囡這時候也極不配合她爸爸,歡呼一聲,「呀,媽媽,有螃蟹吃啊?我昨天還念叨著想吃螃蟹呢,今兒就真買了?」
某個說小囡不能沾海產品的人簡直想扔筷子走人……
「小囡!你不能吃海鮮!忘了嗎?」寧震謙黑著臉道。
小囡眨了眨眼,伸出去的筷子停在了半空,饒是她聰明
伶俐也無論如何摸不清爸爸此時的心……
卻聽陸念之忽道,「沒錯,小囡,你今天確實不能吃海鮮!」
小囡愣住,寧家人也齊齊看著陸念之,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念之一笑,「小囡,你體寒,螃蟹更是寒性食物,這幾天最好別吃,今天已經夠痛了……」
體寒?寒性食物?這幾天?痛?
這……這……這,太多敏感詞了!
寧震謙的筷子掉在了地上,誰來告訴他,這小子說的不是他想的那層意思?
寧家其他人也被陸念之的話給震住,一個個死瞪著他。
頂著「風刀霜劍」,陸念之繼續笑著說,「小囡今天疼得進醫院了,我找朋友要了些方子,抓了些藥,也有補品,都在剛才我帶來的一兜裡,想必對小囡這毛病有點效。」
「……」再度一片沉寂。
話說到這份上,還聽不懂就是傻子了,再聯想他剛進來時交給陶子的換洗衣服,寧家除了當事人小囡和不懂世事的莫忘,個個不安起來。
嚴莊和陶子對視一眼,頗有默契的微微點頭,有些事情不馬上問清楚,他們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對陸念之說話……
寧震謙握著碗,已經在盛怒之中,碗快被他給捏破,還是陶子狠命地給他遞眼色盯著他,他才勉強忍著怒氣不揍人。
「小囡,廚房還有一道菜,跟媽媽來,幫下媽媽。」陶子輕道。
「好!」小囡站了起來,沒多想,跟著媽媽進了廚房。
然而,進廚房以後,卻並沒有什麼菜,只有陶子嚴肅地站在裡面輕聲問她,「小囡,告訴媽媽,今天是怎麼回事?」
「今天……」她想到餐桌上他的胡言亂語,估計瞞不了媽媽了,於是把事情大略講了一遍,「不過,我已經完全沒事了!在醫院躺了一天還是有效的,檢查做了一大堆,什麼問題都沒有,媽媽放心吧!」看女兒的神色,確實是沒事了,可心裡壓著的憂慮卻並沒有減少,有些話難以啟齒,頓了頓,還是問道,「你和念之到哪一步了?」
小囡莫名其妙,「什麼到哪一步?」
「別騙媽媽!你和念之是不是在戀愛?否則那麼私密的事你也說給他聽?小囡,媽媽不是反對你談戀愛,媽媽只是希望你還記得媽媽跟你說的話嗎。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給新婚之夜,不要輕易交付自己!」陶子唯恐女兒在裝蒜,一半提醒,一半沉著臉逼問。
「……」小囡這才明白媽媽的意思,竟然以為她和瞳流氓發生過什麼了,不禁羞愧難當,「媽媽!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可能和他……媽媽!你當我是那麼隨便的人嗎?再說了,我怎麼會跟那個混蛋談戀愛?全世界只剩他一個男人了,我也不會!他今天之所以知道我好朋友的事,也是因為湊巧啊!」
陶子舒了一口氣,可又覺得女兒的話好笑,拉著她道,「好了,記著媽媽的話就好,如果遇到合適的男孩,也可以試著做朋友,不過不能耽誤學業!』
「媽!我知道呢!我大學期間絕不會談戀愛的!我還小呢!」小囡覺得男女情事離自己還很遙遠,從沒想過就要開始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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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自己都沒想到今天還能碼出5000來,總算心裡安了些。
(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