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襄想得出神,郭景辰或許是感受到了她怔怔的注視,醒了過來,凝視著她。惠正殩浪
她腦子就像變成了木頭,不知道該怎麼用,良久,她才有了點思緒,對,她該把這個騙她利用她的狗東西趕走。
可是她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舌頭動了幾下,哭了出來。
郭景辰連忙伸手給她擦眼淚,她顫了下,推開他。他這次沒有順著她,上了床,拉著她的手把她拽進懷裡。
她掙扎著,卻沒有什麼力氣,就像被鐵箍子箍住。她張嘴咬他,可是鼻子湊近他身體的時候,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又咬不下去了。所有的恨意全部變成了絕望,她想大聲哭,卻只能發出壓抑的低聲櫞。
他一下下的撫摸著她的背,沉默了好久,她的低泣終於變成克制不住的悲號。
池銘和花映月站在門外,俱是心酸無言。惡毒的女孩的一句話,讓兩個家庭陷入悲劇。郭景辰的父母為了兒子成天擔驚受怕,本來精神飽滿思維靈活的郭母變得有些神經衰弱,得靠安眠藥才能入睡。而郁襄的家,已然墮入萬劫不復。
相愛的兩個人被現實逼到絕路,甚至連好心都必須包裹在欺騙和利用之下,最後幾乎成仇堞。
過了許久,房間裡沒有了聲音,兩人剛想去看看,郭景辰就開門走出來,眼睛紅腫,嘴唇乾裂,臉色蒼白,本來俊美的面容變得和鬼怪一樣。
花映月趕緊給他倒了溫水,池銘把他拉到沙發上坐下,溫言問道:「郁襄怎樣了?沒事吧?」
郭景辰一口氣喝下了整杯水,又愣了好一會兒,才道:「她睡著了……哭出來……就沒什麼了……」
他的聲音嘶啞難聽,花映月重新沖泡了蓮心茶,他心火太重,喉嚨都腫了,喝這個可以緩解一些。
池銘道:「郭隊長,你不要太衝動,怒極攻心的時候去報復,很難成功。如今重要的是把你的任務完成,把郁襄送走,塵埃落定之後,慢慢的算賬。這個幫我會幫到底的,這樣爛了心的雜種,會生不如死。」
郭景辰勉強扯出個笑容,繼續喝茶。他太過痛苦,以至於五感麻木,舌頭嘗不出滋味,過了好一會兒才感受到滿嘴蓮心茶極苦的滋味。這種苦順著味覺神經一直傳遞到他顫抖的指尖,他上牙擊打著下牙,磕磕的響,良久,他終於緩過氣,眼神茫然,聲音如夢囈一般。
「郁襄以前根本不是現在這樣的,她膽子很小,上生物課的時候,解剖青蛙都下不了刀。」
可如今她親手殺過人,方法多變,投毒,打槍,戳刀子,什麼都做過,冷血無情到許多男人都膽寒。
什麼樣的語言都沒法描述她心理蛻變的歷程,任何安慰都很蒼白,池銘知道自己最好別開口,聽他說就是了。
他需要說說話,他心中積鬱許久的痛,不能給家長說,怕他們難過,不能給同事說,因為有些秘密不能為人道,即使是在知情的人面前他也得緘默,作為警察,要鎮定,冷靜,表現得兒女情長有損威嚴。
「她待人也特別的軟善,有時候別人欺負她了,如果不太過分,她從不計較,別人道個歉,她就會選擇息事寧人,我去幫她出頭,她生怕我得罪人,把我拉住……」
現在……認為郁夫人軟弱的人,基本都死光了。
「你們知不知道?我們以前打算畢業就結婚,然後一起讀研究生,邊讀邊好好實習,這樣一出去找工作就能找到個好的。等攢的錢多了,我們就賣了爸媽買的那套房子,自己添錢買個小別墅。北京房價貴,獨棟的也許買不起,聯排的應該可以承受。別墅前後有小花園,種棵桂花,種棵臘梅,開花的時候香得很。還能挖個小池子,養些能吃的魚,花園小,種不了什麼菜,不過種點蔥啊蒜苗什麼的應該不成問題。下面的時候放一把新從地裡掐的蒜苗,那叫一個香……我們不會急著要孩子,等工作穩定收入不錯了再說,不能總是靠我爸媽。所以啊,如果有了孩子,ta現在估計也就是個兩三歲的小豆丁。聽說養寵物可以培養孩子的耐心和愛心,可郁襄對狗毛過敏,所以我們想養只小貓,聽說布偶貓特別溫順,不會撓孩子……」
他絮絮叨叨說了很久很久,那幅夢想中的溫馨生活畫卷被他勾勒得生動之極,可惜,那只是一個夢罷了。他們沒有結婚,沒有讀研究生,沒有一起找工作,沒有一起攢錢,也沒有那棟種了桂花臘梅蒜苗的小別墅,也沒有滿院子亂跑的毛孩子,也沒有溫順漂亮的布偶貓。
池銘陪著他說話,花映月去廚房做好了晚飯,他才停住話,出了會兒神,給郁襄盛了一碗排骨湯端進去。
郁襄坐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都是淚痕,不知道聽了多少對話去。
他怔了下,把湯碗放在床頭櫃,抽出紙巾擦了擦她的臉,柔聲道:「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沒什麼胃口,只是……什麼都不吃,胃會疼,你喝點湯好不好?花醫生廚藝很好的。」
她伸手:「我自己來。」
他拒絕了:「還是我餵你吧,你的手都在抖,小心潑床上了。」
她沒有堅持,喝完湯,吃了一小碗飯,便又去睡了。
郁襄受過的苦楚太多了,心已經被捶打得冷硬,再傷心的事,也不能讓她崩潰,消沉了一段時間,就開始慢慢的恢復。
她有個原則,不管多煩多傷心,也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如果病了就老實吃藥,這身體被別人摧殘了那麼久,若是她自己也刻薄自己,那還能期待誰疼惜?
再說,光難過有什麼用?讓自己不難過的法子,只有解決事情,已經發生無可挽回的,那就報復回去。沒有好身體,也就很難有清晰的頭腦,怎麼狠狠反擊那些傷過她的人?
這樣的狀態讓池銘夫妻二人舒了口氣,一個安慰她,照顧她,一個和她一起分析鄭家父女,制定報復計劃。
為了保密,郭景辰不可能常來,但是一有機會,他就會來。
郁襄還是極少和他說話,但也沒有再歇斯底里的把他往外轟,兩人的關係不再冷如冰,只是,她還是不能容忍他碰自己。
兩人見面不再劍拔弩張,池銘夫妻也放了心,不必每次郭景辰要來都跟著過來,以便於勸解兩人。
這日,郭景辰抽出空給郁襄包了很多餃子和餛飩,凍進冰箱裡,道:「現在你身份特別,不好請人來照顧你,池銘兩口子又忙,只能靠你自己了。你不怎麼會做飯,煮餃子餛飩不用太費神,有好幾種餡兒,也算給你換口味了。蔬菜我都給你洗乾淨放密封盒裡了,你可以拌沙拉,或者焯水之後拿點香油和生抽淋上去。水果也有很多。你每樣都吃些,不要缺了營養。」
她點了點頭。
「下周你就可以走了,開心點。」
她垂下眼,低聲道:「好。」
時間不早,他得離開了,走到門口,又回頭,懷著一絲希望,祈求的看著她:「郁襄,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你是警察,哪怕我有了新身份,也許會有人發現我的真實身份,還是不要影響你的仕途了。」
「我可以辭職,找別的工作。」
「我還沒想通,也許今後都想不通。」
「那……你想通了的時候和我說一聲好不好?」
她眼睛紅了紅,道:「你快走,晚了的話也許會有人懷疑你。」
她聲音溫柔了一些,他彷彿看到了曙光,連忙笑道:「好,我……到時候去美國看看你。」
「宋七會打死你的。」
「我又不是打不過他。」他步履輕快的走了。
郭景辰的車停在院門外,車門邊站了個人,正微微揚著下巴瞄著他。
見到此人,他臉色陡變,片刻,眼睛微微瞇起,冷冷問:「你怎麼進來的?這個別墅區的門禁,實在是……」
鄭姍姍笑了:「門禁很嚴啊,聽說這兒住了些有背景的人,所以管理得特別用心。不過,這裡的房子又不是都賣出去了,我來看房,交定金進來走走,不行嗎?」
他一個字都不會信。鄭姍姍這種party愛好者,怎會在郊區安靜之處的地方買房?再說她在市中心有一套將近三百平米的高級公寓,毗鄰高檔購物中心和夜店街,正對她胃口。
郭景辰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你跟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