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表現不一。宋七暗自握了握拳,有幾個人鬆了口氣——郭景辰不能分走他們手上的權利了,不過大多表現得很沉穩,只有三人互相看了看,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其中一人發出輕輕的一聲笑。
郁襄目光微微一冷,臉上卻緩緩綻放了微笑:「紀巖,為什麼笑?有什麼好事,不如說給大家聽聽,讓大家都樂呵樂呵。」
紀巖目光在她容顏上一掃,見她氣色極佳,笑意便更深了:「我當然高興了,跟了郁夫人這樣的首領,真是三生有幸。」
「你過獎了。不過,紀巖你的性子我還不清楚?你一般是絕對不會讚揚人的,怎麼今天把我誇到了天上?別告訴我只是隨口說句吉祥話。」
紀巖道:「我是真心佩服郁夫人。你不愧為女中豪傑。大多數女子都有感情用事的毛病,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女人栽在這個『情』字上,即使是一些聰明絕頂的女人也不例外,可是你沒有。心愛的人都不能插手組織的事務,做下這個理智決定,真的不容易,很多爺們兒都做不到呢。槎」
郁襄輕輕一笑:「心愛的人?紀巖,你說笑了,我過了談情說愛的年紀,不過是在家寂寞,找了個樂子,他和玩具……也差不了多少,你見過誰把玩具擺在組織的重要位置上去的?」
「咦……不至於吧?昨天那幾個二世祖實在是可惡,郭景辰替你擋下那麼多酒,真的不容易,可謂有情有義。而郁夫人你又早早的讓他住進你的宅邸裡,昨日又破例……這實在是……」
郁襄把杯子往書桌上一放,杯底磕在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打斷了他的話。她微微瞇起眼,打量他片刻,道:「紀巖,難不成是昨兒大年夜的時候你太高興了,多喝了幾杯,現在還醉著?按理說,你一個大老爺們,不至於嘴碎成這副樣子。掃」
紀巖臉色微微一沉,卻不敢真的發作,便又笑了,道:「郁夫人又拿我開玩笑。我只是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
「是這樣的。女人如果受了首領的寵愛,也難免會得意忘形,想進一步掌握點權利,男人權利慾本就比女人更強,郭景辰真的會安安心心的呆在郁夫人你身邊,只顧著伺候你,別無所求?我害怕他心機深厚,獲取你的信任之後,對你不利。畢竟,你是繁華的主心骨,大家都離不得你。」
郁襄冷冷一笑:「原來是擔心這個,我想,在座的諸位,有不少人也心存同樣的隱憂,是不是?」
眾人沒說話,但是看表情,郁襄知道自己說中了。
她站起來,抱起胳膊,微微抬起下巴,姿態傲慢:「真是可笑。我本不想解釋自己的私事,不過,看在各位是和我一起打拼江山的老人的份上,我就多說幾句吧。郭景辰進我家裡住著的原因,我早說過——我這人有怪癖,自己碰過的人,不想給任何人有可趁之機碰到,像康曉雲那樣的事,我不想出第二次,但是,郭景辰父母對我有恩,我又不想殺了他,那麼,最妥當的法子,就是把他關屋子裡。昨天的事傳得很快,看來大家都有自己的耳報神啊……」
底下的人臉色不一,郁襄一一觀察過去,良久,輕輕笑道:「各位不必膽戰心驚,我理解。要在組織裡立足,沒點信得過的人,怎麼混得下去?況且咱們是做情報買賣的,大家擅長打探消息,更是理所當然的事。所以,只要你們別鬧過頭了,我都不會過分計較,水至清則無魚嘛……」
眾人趕緊表忠心,等他們紛紛雜雜說完,郁襄道:「好了,誰對我忠誠,我都知道,不廢話了。昨天的事,郭景辰表現得的確不錯,不過,如果他不這樣表現,我可能給他甜頭吃?不過,目前也只能給他這麼一點甜頭,大家有戒心,我也有,繁華,可不是誰犧牲色相就能混進來的。」她停了停,道,「我麼,恰巧也喝醉了,有些事,呵呵,就那樣,各位大多是風流的人,都明白,人一醉,就容易亂性。郭景辰伺候得不錯,留下他也無妨。」
「郁夫人一向明智,我們都很放心。」眾人趕緊拍馬屁,而紀巖一夥的人,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郁襄笑了笑,臉色一沉,肅然道:「不過,諸位這樣的擔憂,今後最好別再出現!假如你們不能為我所用,而郭景辰真的才華卓絕,我又為什麼不能用他?與其擔心郭景辰分權,不如好好的做自己的那份活,讓我連分權給他的理由都沒有!」
底下的人立刻表態,郁襄輕輕呼出一口氣,神色溫和了不少:「只要大家按照我說的去做,讓繁華平安,並且發展壯大,那麼,郭景辰永遠只是一個面首,職責不過是取悅我,順帶做點保鏢的活,今後即使有別的玩物,也不過只有這樣的待遇。大家明白了嗎?」
紀巖眼皮子跳了下,等四周的人說完話,輕咳一聲,凝視著郁襄:「郁夫人,剛才是我失禮了,萬分抱歉。浪費了這麼多時間,沒有說正事,都是我的過錯。」
郁襄淡淡看著他:「剛剛不是議過事了?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紀巖拿出一個文件夾,道:「郁夫人,我建議,我們還是下水,做毒品生意吧。這是我的分析,總結得還算精煉,不會費你多大的神的。」
郁襄抿起嘴,冷冷的看了他許久,偌大書房靜得和墳塋一般。
紀巖等了一會兒,見她不答,咬咬牙,道:「郁夫人,咱們的身份就是這樣,不做這樣的生意,那誰去做?情報生意雖然賺錢,但是,需要花費的精神實在是太多了,毒品生意不僅賺錢,而且來源廣,銷量也大,咱們又有得天獨厚的人脈和情報系統,參與生意,再合適不過了!」
郁襄依然不說話。
「郁夫人,現在做這個更是好時機。其他幾個做生意的組織才被查處,有好一陣都不會恢復元氣,我們連競爭對手也沒有。而那些毒品產地的大佬,也急需國內渠道出貨!等我們接手了這幾筆大生意,組織的財力又會雄厚不少,而且,今後我們在這個生意上的地位,也會是道上數一數二的!」
郁襄終於開了口,左右看了看手下,微微一笑:「各位,你們就這麼想賺這個大錢?有哪些人讚成紀巖的提議?站出來吧。」紀巖的兩個擁躉自然先站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又有四五個人站出來。
郁襄安安靜靜喝了幾口茶,驀地把杯子往地上一摜,聲音冷若霜雪:「蠢才!」
眾人嚇了一跳,紀巖臉色微微一白,又強撐著道:「郁夫人,我們既然進了這個道兒,就別講什麼三觀了,賺錢的生意,為什麼不做?」
郁襄嗤笑:「還沒回過神?你也知道,有幾個做毒品生意的組織大傷元氣,他們為什麼傷元氣?因為警方在加大力度掃黑緝毒!別和我提什麼人脈,哪個組織沒幾把過硬的保護傘?可他們還是倒了!你們以為,他們沒法做了,我們正好出手?如果我們一旦有點行動,警方就像聞到肉味的餓狼一樣,瞬間撲來把我們撕得渣都不剩!你們信不信,他們也想給我們點顏色瞧瞧,正在等我們犯蠢呢!做生意的好時機?哈哈,愚不可及!你們就這麼缺錢了?行,誰還堅持要吃這塊肥肉的,趕緊和繁華脫離關係,帶著自己的心腹去單干!我祝你們財源滾滾!」
知曉利害的人臉色都白了,紀巖也出了身汗,啞著嗓子問:「郁夫人,你,你是不是有什麼內部消息?」
郁襄冷冷道:「都給我聽好了,最近不管做什麼,都縮著手腳,忍著氣!警方這次是來真格的,不砍掉黑道的根基是不會罷手的!還好,我們手上有籌碼,又幸好沒有做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撐過去的希望不小。不過,假如有哪個聰明人堅持什麼富貴險中求的話,那咱們的生路,就渺茫了。」
「郁夫人,是我愚鈍了,請您恕罪!」
「我糊塗脂油蒙了心,我該死,郁夫人,今後我再也不提這些短視的建議。請您不要放棄我們,我……」
郁襄道:「只要諸位不自作聰明,我當然會傾盡全力護著你們。」
紀巖擦了擦汗,又看了看被丟棄在一邊的文件夾,想著大筆的金錢,肉痛之極,想了想,鼓起勇氣問:「那……等撐過了這次掃黑行動,咱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