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的掃黑行動在幾年前就開始佈局了,只是,黑社會的觸角已經伸到了權貴階層和警方,不少表面上光明正直的人物成為了黑幫的保護傘,跟著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攫取利益,掃黑的路,走得舉步維艱,許多優秀的警察為此送上了性命。舒玒琊朄
雖然這條路不好走,但是黑勢力不掃除不行。黑白兩道大佬勾結,攫取利益,苦的都是底層的民眾。本來社會上難免有灰色的一面,可是灰色越來越深濃,甚至已經到了底層民眾惴惴不安的地步,不解決,定然會成為大禍害。
直到最近這年,正義的勢力才逐漸扭轉了局勢,站穩了腳跟,可以放手一搏了。公安部某司的丁司長負責這一次秘密掃黑行動,下了決心要將整個城市的勢力淨化。
由於這次行動牽涉了太多的人和太多的勢力,稍不小心便會讓特警犧牲,整個行動失敗,因此行動組開了數次會議,才制定了最初步的計劃。郭景辰坐在會議桌前,靜靜聽著,偶爾在他認為重要或者需要再商榷的地方做個筆記。
會議到了中途,大家就開始爭執起來,因為這個計劃如果實行,犧牲未免太大了點柝。
掃黑主要掃的是這幾大勢力——泰國和金三角的神秘大毒梟風雅,國內進行毒品中轉和人口買賣的杜清,地下錢莊和博彩業的頭子劉競超,情報買賣的首領郁襄。
毒品和人口買賣自然是必須取締的,賭博和高利貸也要進行打擊,做這些生意還需要大量的人脈,海關需要清洗,參與洗錢的金融機構需要調查,被攪亂得一塌糊塗的市場需要肅清。
這個計劃準備在某次大型的毒品或者軍火交易的時候開始,把這個案子丟到明面上,抓捕幾個重要的案犯,然後以此為契機,趁著黑幫傷了元氣,一鼓作氣,將各個幫派逐個擊破璇。
但是,簡單粗暴的做法雖然有效,造成的傷亡也是巨大的,整個社會的震動也不小。有人當即認為不妥:「你這說得輕巧,這次行動不止是對幾個黑幫頭子進行清洗,還得把上面的那些不乾不淨的官員給搞下來。要知道,如果沒有他們當保護傘,黑幫勢力能變得這麼猖獗?你這樣直截了當的開展行動,萬一觸及到上面某些人的利益,他們動動手指,咱們的行動怕是難以進展了。」
「黑幫和官商勾結的證據我們取得了不少,關係網也梳理得很清楚,他們只要敢伸手,我們就能順勢把某些人給搞下台!」
「可是我們手下的幹警們的命也是命,除非必要,為什麼要讓他們以身犯險?傷亡過大,今後想再培養人,可就難了!沒多少人僅憑信念,就願意去送命的!」
「當警察就意味著付出,而不是享福!再說了,要做大事,必須要付出代價。你覺得這個行動不可以,那你想個更妥當的法子!」
一眾人吵得不可開交,公說公有理,最後丁司長拍了桌子,讓他們安靜下來:「這個初步行動計劃引起了這麼大的爭議,說明計劃不夠縝密,還需要多加改進。大家的看法雖然針鋒相對,但是都是有道理的。當警察,就意味著付出,但是,這不代表非要這些年輕的精英們付出巨大的代價。損失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要控制在一個更小的範圍。」他說罷,看向一直沉默的郭景辰,道,「小郭一向有十分敏銳的觀察力和思維能力,提出過不少建設性意見,我看你有心事,不如說給大伙聽聽?」
郭景辰把筆放下,道:「大家商定的初步計劃是個十分有效的法子,我分析過了,雖然會遇到重重困難,但是,最後掃黑行動肯定是成功的。不過——就像老張說的,犧牲太大了。參與行動的特警都是培養許久的精英,變成相框裡的黑白照片,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這個計劃的結果,我們算不上勝利,只能說是兩敗俱傷。」
「看你的態度,是不大同意了?」
「我的確不同意,因為局勢並沒有惡劣到要讓那麼多人拚命的地步。我有個想法,只是,也許要花一些時間,還需要大家沉住氣。」
「是什麼?」
「大家不是在各大組織裡都安插了臥底嗎?不如讓臥底發揮作用,讓我們親自和黑幫鬥法,變成黑幫與黑幫之間的內鬥。而黑幫上面當保護傘的大佬也有利益衝突,讓他們狗咬狗。最後黑白兩道的勢力都會傷元氣,我們再進行抓捕等行動,損失會小很多,只是,臥底面臨的風險會很大。」
丁司長凝視著他:「繼續講。」
郭景辰卻合上了筆記本,深深的看著他:「這只是我初步的想法,還不夠系統,請給我三天的時間梳理一下脈絡。」
丁司長爽快的應了下來,眾位警察簡短討論之後,也覺得郭景辰的想法更有可行性,便訂好了下次會議時間,便散會休息了。
丁司長回到所居住的小區,走到單元樓之前,長期當警察練就的敏銳直覺讓他退了一步,低喝道:「誰在那兒?」
郭景辰從旁邊灌木叢的陰影裡走出:「是我。」
丁司長平靜的把他引到家裡。郭景辰的出現,他並不覺得意外,剛才會議上,郭景辰的談及行動計劃時的表情並不是拿不準,而是胸有成竹,他定然早就把整個計劃的脈絡梳理清楚了,之所以不當場說清楚,想來是有什麼為難的地方,需要找他。
「我老婆出差去了,女兒已經出嫁,家裡沒別人,你盡可以放心的說。」丁司長給他倒了茶,溫和的拍拍他的肩膀。
郭景辰抿緊了嘴,漸漸的臉色憋得緋紅,眼睛也有些發紅,良久,他啞著嗓子道:「販毒,拐賣人口,洗黑錢,他們都該死,但是,為什麼郁襄也必須死?她做的那些事,並不直接影響底下的民眾。」
丁司長怔了怔,道:「你怎麼忽然提這個?」
「您知道的,我當警察,就是為了她,我想救她,可現在你們想讓我親手解決掉她,或者,讓我眼睜睜的看著你們去解決她。」「……小郭,你冷靜點。郁襄她看似沒有直接作惡,頂多黑吃黑,但是,情報的周轉意義重大,萬一她給毒梟提供情報,讓我們的緝毒警察全軍覆沒怎麼辦?萬一給境外黑勢力提供情報,對國家不利怎麼辦?她……」
「這都是借口,她做的那些事我都研究過,她即使買賣情報,也是有底線的,避免和警方衝突,避免損壞國家利益。」郭景辰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道,「比她作惡更多的人,和警方配合之後,也有網開一面特赦的,她非得死的原因,只不過是因為她知道了太多上層社會的秘辛!」
「小郭!」丁司長大口呼吸著,良久,問,「你到底要怎樣?」
郭景辰拔出配槍,放在他手上:「要麼把我幹掉,要麼,即使把我踢出行動組,我也會想法子去救她。」
「你這是在威脅我?」
郭景辰點了點頭:「我本來就是個胸無大志的人,當警察也不因為什麼崇高的理由。我的信念都死了,我就算混到頂層,甚至當部長,也沒什麼意思。她如果出事,我不能保證能控制住自己,但我也不想害了我的戰友,所以我沒有直接行動,而是來找你,請你在我犯下大錯之前把我給解決掉。」
「郭景辰,你不是尋死覓活的那種人。不管你當警察是因為什麼動機,你的人品和素質,我都沒懷疑過。所以,別和我來這套,說吧,到底要怎樣,你才能安心的參與行動?」丁司長閉了閉眼,道,「你是特警裡的佼佼者,這次行動沒有你,絕對不行。」
「我會親自埋伏在最危險的地方,以此為基點,把整個a市和與之牽連的官商和境外勢力給拆掉。我也絕對不會感情用事。我唯一的要求是,在最後的收網行動裡,放過郁襄,讓她隱姓埋名,過普通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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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燈光從窗戶外射進來,郭景辰回過神,這才發覺天已經墨黑,射進來的光源是駛入院裡的汽車。他從床上起來,盯著樓下,保鏢跑上前拉開車門,郁襄走了出來,長長的玄色貂皮大衣雍容華貴,頭頂的同色貂皮帽遮住了她的額頭,他只看得到一個瘦得尖尖的下巴。
她走得明顯不穩,想來是喝了酒。他吸了口氣,走到門口,準備製造一場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