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曉雲見狀,臉色一下就白了,很快又漲紅,咬牙道:「郁襄,你果然狠。」
郁襄笑得很嫵媚,眼神卻冰冷刺骨:「康姐,我們都是女人,女人在道上混出個名堂有多難,我們都最清楚了,不狠一點,怎麼立足呢?」
康曉雲微微瞇起眼:「這可是你初戀,你真捨得在他肚子上轟一個血窟窿出來?」
郁襄不說話,手指迅速的移動,卡噠幾聲,槍的保險打開,如果她手指輕輕扣動扳機,郭景辰立刻會血濺當場。
康曉雲閉了閉眼,勉強擠出一個笑道:「郁襄,我們老交情了,沒必要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男人鬧矛盾,你說呢?辶」
郁襄淡淡道:「我當然也不想和康姐鬧矛盾,只是,我別的都好說,在男人上,的確有些怪癖,想改也改不了……」
「誒,誰沒些特殊習慣呢?正常,正常。好了,我不過是和你說著玩呢,怎麼會當真要了屬於你的男人,別當真,把槍收了吧,我們繼續喝酒。」康曉雲一邊說,一邊給郁襄倒了酒。她本來就比郁襄大十歲左右,資歷深,在特別講究序齒的黑道中,排位比郁襄高些,加上她不可忽視的高幹背景,一般是郁襄放低姿態遷就她,她親自倒酒,是很明顯的示弱了。()
郁襄笑了,把槍的保險重新上好,遞給宋七,看了郭景辰一眼,道:「本來……和他睡不過是一時興起,所以不想讓人知道,免得有人注意上他,想通過他來巴結我……今兒看是不行了,他再留在這裡,估計也不方便底下的人使喚,小林,把他帶走,給他一刻鐘時間收拾東西,然後送我那兒去。澌」
康曉雲問:「不好使喚他了,又對他沒多大興趣,為什麼不趕走?」
郁襄歎了口氣,道:「趕走?萬一走漏風聲,他就出名了,你知道的,有些人當面不敢對我怎樣,背地裡總是想給我點難堪。他一出去,也許就有人把他給捉了,給他灌點催情藥,丟他兩個女人,我不噁心死?」
「原來是這樣。」
郭景辰離開了包房,在場的手下趕緊說俏皮話活躍氣氛,很快,兩個女人又開始推杯換盞起來。不過,鬧了這樣的風波,康曉雲也沒了什麼興致,沒呆多久,也就離開了。
郁襄送她上了車,又回到包間裡,對裡面已經被控制了的所有服務生和管理人員道:「我不喜歡關於我自己的八卦滿天飛,所以,你們要記住,管好你們的嘴。」
眾人連忙諾諾應聲。
郁襄看著一眾恭順的人,揚揚眉,道:「只要你們懂規矩,忠誠於我,我就不會虧待你們。好了,可以散了。」
宋七和另外一個心腹文經理跟在她身後,她湊近文經理耳朵,飛快的低語:「剛剛叫郭景辰送酒的那個人,你趕緊秘密的去控制住。」
「是。」文經理立刻去辦事。
她慢慢的走向後門,上了車,宋七跟著上去,抬眼一看,不由愣了。她整個人和被抽去了骨頭一樣,軟綿綿倚在座位上,靠背根本之撐不住她虛軟的身體,她正在不停往下滑。
情急之下,他扶住她肩膀,問:「郁夫人,你怎麼了,你……」
郁襄閉了閉眼,聲音無力:「七哥,我……我……」
宋七怔了怔,她一直對他很好,可是由於不想他執著於自己,態度便很是疏離。她多久沒叫他「七哥」了?這讓他想起了曾經那個被折磨得瘦巴巴的,眼神怯懦的女孩,心裡疼得和刀割一樣,想抱住她,卻又不敢造次,只握住她冰冷的指尖,道:「阿襄,我在,別怕。」
郁襄點了點頭,想起方才一幕幕,身子不由自主的發抖。
拿槍抵著郭景辰,是她在賭。
康曉雲非常迷信,每年都要花大價錢搶靈隱寺的頭香,捐給寺廟道觀的錢更是不計其數,還養了數個據說很靈的風水師,算命師。這次做毒品生意失利,她自然要問問這些大師們該如何趨吉避凶。某上師在收了五十萬香火錢之後,道,明年清明之前,她手上都不能出人命,哪怕是無意間逼出的人命,都算在她手上。
因此,把槍對準郭景辰,康曉雲的慌亂,應該不亞於郁襄自己,郭景辰不必出事。
她賭贏了。
康曉雲元氣大傷,硬拚的話,還是康曉雲吃虧。而且郁襄生意特殊,誰都可能有求於她,即使康曉雲背景深,也不會當真的因為這種事就和她鬧翻。
可是,這畢竟涉及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即使贏了這一仗,她也沒法輕鬆起來。
而且,她為了不惹出風波,早就令人在排班的時候避免把郭景辰調到芙蕖包廂,為什麼他恰巧掐著那個時間點端酒進來?郁襄經歷的事情太多,有些看起來湊巧的事,不過是縝密安排的結果。
包廂裡,一定有奸細。那個通知郭景辰端酒的人問題很大,不知道文經理能從他嘴裡撬出些什麼情報。
不知道這奸細是誰派來的,是別的組織插進來的內線,還是組織裡對她陽奉陰違的某些人?
不管怎樣,一個收集了那麼久情報的老手,卻在這種事上栽了跟頭,簡直是丟人到了姥姥家。
她想得頭疼,不過身體不再抖了,慢慢坐直了身子,抽回手。
宋七握了握拳,想握緊她在自己掌心殘留下的溫度。他心裡很不好受,卻也只能控制住,聲音益發的嘶啞:「阿襄,你準備怎樣處置郭景辰?」
郁襄低頭,愣愣的看著衣服上的刺繡,良久,道:「已經成了這樣,只能把他留在我身邊,否則,他隨時可能出危險。只能……只能再等了,看今後有沒有機會把他放走。」
留在她身邊?宋七閉上眼,臉上傷疤又開始顫了起來。
車停在了宅邸裡,傭人過來開門,郁襄下了車,可是腿不怎麼聽使喚,高跟鞋一滑。宋七比她晚一步下車,又在車的那一邊下來,來不及去救。她跌倒在地上,片刻之後,腳腕傳來鑽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