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維鈞臉色一變:「崩潰?」
池銘想起剛才花映月神經質的舉動,手指不由得微微抖了起來:「她本來就受不得刺激了,汪家居然又跑來逼她。舒歟珧留我和汪夢雲跳舞,沒有摔她之前,他們居然拍了照片發給那些混蛋記者,記者給她看了,又說了不少想入非非的話……她本來就擔心我瞧不起她,再被這樣一挑唆,更加自卑了。汪家的狗雜種還讓那群混蛋猥褻她……她現在神經敏感,出一點小事就會做出極大反應,而且……她悲觀得不像話,厭棄自己,精神也恍惚得要命。她犯一點小錯誤,比如剛才把筷子掉地上了,她就說自己沒用,更加悲觀,然後精神越發的恍惚,一恍惚,又更加容易犯錯,惡性循環了……」他摀住臉,啞著嗓子道,「這可怎麼辦?」
陸維鈞道:「陡然遇到巨變,任何人都會失常的,花映月情況又更特殊一點。你先別慌張,讓她好好的休整兩天,看她自己調整的結果怎樣。」
池銘搖搖頭:「我實在沒法樂觀。」
「那就讓她接受治療。嫠」
池銘抬起頭,又緩緩的低了下去,拳頭握得死緊,良久,低聲道:「是我沒用,她自從跟了我,一直出事,我答應了她讓她好好享福,可是……她明明是在遭罪……」
陸維鈞忙道:「你也開始厭棄自己了?別這樣想,這段時間你要對付的人太多,她和你接近,難免受到波及,等把何念儒他們給解決了,一切都會好轉的。打起精神,現在這個家是靠你撐著的,你千萬不能自亂陣腳!」
池銘撕開桌上的薄荷濕巾擦了擦臉,清涼微苦的氣息瀰漫開來,讓他悶得難受的胸口爽快了一點。他眼神中痛苦迷茫的霧氣漸漸散去,目光清明了起來,透出刀鋒一樣的厲色,微微一笑,冷聲道:「汪家……我要讓他們過得狗都不如。鹿」
陸維鈞道:「他們怎麼鬼迷心竅成了這樣?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就如此大張旗鼓,按道理說,慢慢的籌謀不是更好?」
池銘冷笑:「他們想整我,投了大筆資金,想讓我公司運轉徹底停滯,但是被我給套住了。畢竟,恆潤運營出問題是我裝出來的,核心的業務根本沒受波及,那幾個擺出來做幌子的項目就算丟了也沒多少損失。他們想繼續讓恆潤資金流動不暢,必須在那兩個拖住我的合作項目上繼續砸錢,可他們就算家大業大,能進行流通的資金也是有限的,再繼續下去,被拖著的就不是恆潤,而是他們了。他們能不急嗎?再不早點把我給搞定的話……」
陸維鈞嗤道:「妄想得到自己不該有的東西,都會遭到現世報的。」
池銘黯然道:「商業上我贏了,卻沒想到會連累映月。」
陸維鈞道:「現在局勢實在是不明朗,我建議你和映月好好溝通一下,盡量避免她被外界***擾。即使是需要出門,也要多派幾個人跟著。」
「我知道。」
陸維鈞沉吟片刻,說道:「除了汪家,想把你納入麾下的家族不少,聰明人不會把意圖這麼早的暴`露出來的。對於大多數豪門來說,妻子不能生育,不管感情再好,最後都會離婚的,夫妻的重要性比不過後代,他們認定了你們會離婚,有的是耐心等,其間他們肯定會有所動作,針對你的法子一定比那個給你送代孕母親的康總高明多了,刺激花映月的方法肯定也會挑不出他們的錯處。池銘,你準備怎麼辦?」
池銘冷冷道:「我會拿汪家好好開刀,殺雞儆猴,抱著這樣幻想的人得掂量著辦。至於我和映月……我們絕對不可能離婚,我會找個合適的機會把我的立場公開,讓他們自以為是的認定全部被推翻。以前我真是太君子了,想著做人留一線,可是,對於某些人來說,對他客氣,他不會承情,反而只會得寸進尺。對了,這件事是容家先抖出消息並且炒作的,商場鬥爭常有,但是做得讓圈外的家人都不安生,已經越了界了。維鈞,我們好好商量下,聯手讓容家傷點元氣。」
「我沒意見,最近他們也在給我使絆子,他們在中央的人對我爸也十分的無禮,我早就不想忍了。」
「分頭找突破點吧,容家最近做了好幾件不地道的事,可以抓的把柄不少。還有,映月身體受損這麼機密的事到底是怎麼被他們知道的?我直覺此事還有別人參與,很可能是何念儒。」
陸維鈞點頭:「一樣一樣慢慢的來,不能弄亂了。還有……」他深深看著他,「池銘,你不是丁克主義者,孩子對你來說十分重要。我知道,你和花映月感情很深,但是,這件事就是橫在你們中間的一根刺……」
池銘打斷他:「才開始治療,映月也很配合,你怎麼知道……」
陸維鈞按住他的肩膀:「別激動,我讓你現在想清楚是為你好,你現在得有個打算,萬一治療不成呢?」
池銘臉上激動的紅潮漸漸的褪去,臉色呈現出頹敗的灰白。
「如果沒有一個詳細的打算,到時候你失望,茫然,無所適從,很可能在衝動之下做出更傷人的事。」
池銘望向窗外,不遠處就是紫荊樹,下面的鞦韆架在夜風中輕輕搖晃。他目光隨著鞦韆擺動許久,輕聲道:「那我也認了。」
「決定了?」
池銘道:「人要信守承諾,我答應了對她好一輩子,那就得做到。」他吸了口氣,臉上浮出慘淡的微笑,「我知道……治癒的幾率不大,但是,還是試試吧,總得努力。我等到映月三十五歲,如果還沒好,那就去領養一個品行好,腦子靈活的孩子,從小帶著,和自己的也是一樣的。」
「但是,這畢竟不是你的血脈,你會不會不甘心?」
「都到了那一步了,不甘心又能怎樣?沒關係了,好孩子是惜福的,我疼他,他一定也會對我好,父慈子孝的,親生不親生,又多重要?不是……不是有不少現成例子嗎?因為護士的疏忽,孩子抱錯了,後來雖然查了出來,但是大部分父母和孩子都表示,不願意重組家庭。」池銘抹了抹眼角,低聲道,「到時候好好選一個吧。」
陸維鈞默了默,道:「你確定不會找代孕,留下自己的骨血?科技發達了,人工受精,做個試管嬰兒不難。」
池銘怔了怔,苦笑:「是我的骨血,但是,不是映月的骨血。雖然採取這種方式,我沒和別的女人發生關係,可是,那孩子畢竟是別人肚子裡孕育出來的,就算映月同意了,她成天看到我和別的女人精血結合的成果,心裡肯定也會難受。再進一步說,一個正常的女人,即使是做代孕,懷胎十月生下孩子,她會捨得就此不再見他?做這種母子分離的事,我也不大忍心。如果是那種根本不在意孩子的女人,我又會放心讓她生下我的孩子?萬一孩子遺傳了她的涼薄怎麼辦?」
「既然你已經有了詳細的應對措施,那我就放心了。」陸維鈞溫和的笑了笑,把手搭在他肩上,「你的決定,我都支持。還有,我們說了這麼多,都是基於最壞的情況。現在治療才開始,而且科學又在飛速發展,花映月痊癒的機會有的是,別悲觀了。只是你得辛苦一點,讓她情緒穩定下來,繼續配合治療。這麼晚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再見,改天來瞧你。」
池銘笑了笑,送他到了車上,站在花園門口看著他開車遠去才轉身,慢慢的回到了臥室。
傭人對他躬了躬身:「池少,太太一直睡得很穩,沒有醒過。」
「辛苦你了。去休息吧。」他等人離開後,上了床,把花映月抱進懷裡,溫柔的親了親她的臉,說道,「寶貝,我回來了,一起睡,晚安。」
次日清晨,池銘醒來,一睜眼,就看見花映月面對著他側躺,眼睛直直的盯著他,不知道看了多久了。他連忙露出微笑,做出輕鬆的樣子抱住她:「醒來了也不叫我,在打什麼壞主意呢?是不是想偷偷的給我畫鬍子?」
她抓住他睡衣衣襟,往他懷裡鑽。
「真愛撒嬌。」他撫摸著她的頭髮,直到她不再發抖,安安靜靜的伏在自己胸口,才說,「老公得起床了,要不等會兒遲到了,全公司的人都學著,不好好幹活,公司不賺錢了怎麼辦?老公得掙錢給你買漂亮衣服。來,起床吧。」
她順從的跟著他起床穿衣,去浴室洗漱,今天她沒有弄錯牙膏,手也很穩,他心裡一鬆,臉上的微笑自然了許多,給她梳了頭髮,拉著她下樓去了餐廳,問:「現在舒服點了?」
花映月點頭。
傭人送了早餐過來,濃湯,包子,蒸雞蛋,熱氣騰騰的。她慢慢的吃包子喝湯,動作很穩,吃得也不少,飯後他捏著她的手指微笑:「我就說了,昨天你是累著了才那樣的,今天睡夠了,不就什麼事都沒了?所以說,你不准再胡思亂想,知道不?」
花映月點頭。
「真乖。」他親了親她,又道,「今天我忙得很,去開了晨間例會就得去見客戶談生意,你跟著我到處跑的話會累壞的,我想,你也不願意見到那麼多人,是不是?今天我就不帶你去上班了,你在家裡多休息休息,天冷,就別出門了,等我空了,帶你出去玩。」
她點頭。
池銘的笑容開始僵硬,眼裡浮出痛苦之色:「寶貝,不要只點頭,你說句話好不好?」
她怔怔的看了他一會兒,抱住他的肩膀,輕輕道:「池銘……」
「嗯,我在,想我做什麼?」
她又不說話了,只抬頭親了親他的嘴。她的唇微微發涼,讓他心也冷得一陣陣的刺痛。他擁緊她,含住她的嘴唇,吻得她的嘴因為充血而微微發燙才放開,說道:「我辦了事就回家,你乖乖等我。」
花映月送他上了車,司機發動了引擎,他看著她的臉漸漸遠去,那雙本來明澈如秋水的眸子如今被迷茫的霧氣籠罩,讓他的心彷彿也籠在一片愁雲之中。
花映月的境況實在是讓他難以放心,楊學等人只能盡力勸慰。到了中午,他參加一個宴席,來賓眾多。昨日他在舞會上當眾給汪家難堪的事已經傳播開來,眾人不再敢明目張膽的試探他,可是,就如陸維鈞所說,他們篤定他和花映月遲早會離婚,只不過是現在情正濃,不忍心提出而已,因此年輕女人們或者她們的親友,以各種巧妙的方式和他搭著話,想慢慢的加深他的印象。他一直淡淡的,可是,誰在乎呢?
池銘不勝其煩,飯也沒好生吃,等到宴席結束,他終於鬆了口氣,命人驅車趕往與客戶約定的地點,在車上隨便吃了點餅乾。楊學看出他心不在焉,道:「要不,給太太打個電話?她聽到你的聲音,肯定很高興。」
池銘點了點頭,撥了她的手機,她很快接起,卻一言不發,他只聽到了她輕緩的呼吸聲。
她的沉默讓他心發緊,輕咳一聲,柔聲道:「吃過午飯了?」
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嗯。」
「都吃了什麼?吃了多少?」
她慢慢的說了菜名。
「吃得挺多的嘛。很好,寶貝馬上就會長胖一些,穿衣服會更貼身,更好看。」
往日他是不會在下屬面前說這些親熱話的,楊學和陳秘書偶爾聽見他肉麻,都會擠眉弄眼想法子打趣,但是今天他們都很沉默,這些膩歪到了極點的話,聽得他們心裡發酸。
花映月只「嗯」了一聲,他茫然了,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對話,兩人沉默了好久,她輕輕道:「池銘,我有點睏。」
「哦,好,也該睡午覺了,去睡吧,不過別睡太久,免得晚上睡不著。」
她掛了電話,池銘握緊了手機,緩了口氣,問陳秘書:「後面幾天的日程安排已經做好了?拿給我看看。」
陳秘書立刻打開平板電腦,調出了文檔,他仔細看了一遍,說道:「後天的慈善拍賣,讓鄧副總代我參加,週一的會議,楊學你去。剩下的……陳秘書,你去溝通一下,調整會見的地方,盡量安排在公司裡。」
「好。」陳秘書看著文檔,一一打了電話過去。
花映月越來越消沉,他實在沒法安心的讓她呆在家裡,即使有那麼多傭人照顧也覺得忐忑,還是讓她每天陪他來上班的好。
楊學道:「池少,這不是長久之計,再怎麼調整,也總有些時候沒法照顧到太太。」
池銘疲憊的閉上眼:「先對付這半個月,今後的事情再說。楊學你等陳秘書改完日程,挑個合適的日子訂去北京的機票,她的情況不好,必須早點治,不能拖久了成我以前那鬼樣子。」
「池少,醫院裡的人已經調動過多次,何念儒埋下的眼線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我們完全可以選自己醫院的醫生,忠誠度和業務能力都是過關的,而且在a市,也方便你隨時照顧……」
池銘搖搖頭:「也許她看看她爸爸,會好受一些。我看看情況,如果條件合適,就把岳父轉移回a市。」
他忙完公事便趕回家,傭人接下他的大衣,說:「太太在小影院看碟呢。」
別墅裡有間房建成了個小小的家庭影院,設備一流,坐在裡面看電影或者聽音樂都很愜意。池銘急急趕過去,發現她躺在沙發上,已經睡著了,屏幕上的人吵吵鬧鬧,她卻絲毫不被打擾。
他抱起她微笑:「看動作片都能睡著,真有你的,有這麼困?」
她睜開眼,迷濛的看了看他,往他懷裡一鑽,又睡了。
他笑:「懶豬,起來了,別晚上睡不著了鬧我……」說著低頭親她的額頭,嘴唇一觸,不由得愣了,她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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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馬上就會好的。花花雖然抑鬱了,但是她怎麼撒嬌池少都會寵著她讓著她,其實很甜的是不是呢……再說馬上會有萌女婿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