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池銘的聲音從洗手間門外傳來。舒榒駑襻
花映月心亂如麻,一時沒注意。
池銘沒聽到回應,掏出手機撥她的電話,她的手機在沙發角落響了起來。他掛掉,納悶她能去哪兒,又提高了聲音:「映月!」
花映月回過神:「我在呢。」
池銘舒了口氣:「在啊。剛才叫你怎麼沒答應?嫗」
「沒聽清楚……」
她聲音緊張,池銘覺得不對勁:「你怎麼了?我能進來嗎?」
花映月自己開門走了出來,他看到她發白的臉,心一沉,拉住她的手:「映月,你不舒服?餌」
「池銘,見紅了,我……」
池銘大吃一驚。他為了當好爸爸,這段時間找專家問了不少孕期知識,知道見紅是先兆流產症狀。
「別怕,可能只是小問題,醫院就在下面,我陪你去,啊。能不能走?算了,我抱著你。」他手臂一伸把她打橫抱了起來往外走,可是腿上肌肉緊張得快痙`攣了。他想趕緊把她送去病房,可又怕走快了顛著她,他心跳快得要命,可又不得不擠出微笑安慰她,生怕自己的緊張情緒讓她更害怕。
走到電梯口,陳秘書正好出來,見狀一怔:「池少,陸少在等……太太怎麼了?」
池銘急道:「你趕緊去給王總和維鈞說一聲,麻煩他們等我下,映月不舒服。還有,立刻打電話給溫志輝,除非他在手術室,否則把他拖也拖過來!」
陳秘書見他臉色發青,便知情況非常不妙,立刻點頭,拿出手機撥了電話:「溫醫生,你現在忙不?巡視病房?請趕緊回辦公室,太太有些不適,池少馬上就到了。」
叮一聲,電梯停在婦產科所在樓層,陳秘書道:「池少,您先去,我下去和陸少他們解釋。」
池銘也沒心思回答他,隨便點了下頭就急急的走出去。路上經過的醫護人員都吃了一驚,連忙讓開道。溫志輝已經站在辦公室門口,看到人就立刻請進來,讓他把花映月放到工作區的床上。
「映月見紅了。」他喘著氣道。
溫志輝眉毛一跳,道:「池少不必著急,約莫四分之一的孕婦孕中期都有見紅的症狀,重要的是好好保養,心情放鬆,大多數人都能調理過來。太太應該也知道這點,太慌張了的話反而不好。也許事情並沒想像那麼嚴重。」
「真的?」
溫志輝問:「出血量多大?顏色是粉色,紅色,還是更深的顏色?」
花映月道:「顏色偏淡,有大拇指指甲那麼大一塊。」
溫志輝臉上緩緩綻放了一個微笑:「看來不算嚴重,現在是否一直有流血的感覺?」
花映月凝神感覺了下,道:「沒了。」
溫志輝道:「這就好。我先給你打一針黃體酮,你先在這裡躺一會兒吧。很不巧,今天來產檢的孕婦實在太多了,各個檢查室的儀器都有人排長隊,手術室也滿了,我去給你調整下,只是讓人家答應插隊有點難,我盡快。」
池銘稍稍鬆了口氣,花映月也冷靜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她雖然不是這個方向的醫生,但是某些常識是有的,但是,池樂的到來和留下的過程實在是大起大落,讓她對這個孩子的一切都敏感過分了點,因此剛才的表現過於慌亂了。
溫志輝的話讓她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她拉住池銘的手,柔聲道:「池銘,別緊張,應該沒事的,你先去忙吧。」
「真沒事?」池銘看著溫志輝把藥液吸入針管,然後輕輕的推了下,細細的線從枕頭飆了出來。
溫志輝一邊給花映月注射,一邊道:「池少別擔心了,你緊張,太太也緊張,反而不好。放寬心吧,等會兒檢查結果出來,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池銘握住花映月的手:「映月,你別怕,溫醫生都說沒事了。」
「我沒怕了,是你在怕吧……」
池銘吻了她一下:「我,維鈞,還有王總要合作一個大項目,簽約儀式不能不去。我簽了字,讓記者拍幾張照片就回來,不參加晚宴了,不會耽擱太久的。你等我。」
「嗯,你去吧。如果沒事的話你還是去參加晚宴,事業也很重要,現在養孩子很貴呢。」
溫志輝緩緩道:「太太很體貼,池少有福。」
池銘笑了笑,站直了身子,又握住溫志輝的手:「拜託你了。」
溫志輝點頭,等他走後,走到洗手池邊用力的洗手,洗完後對花映月道:「我去給你安排檢查,請稍等一會兒。我讓個護士來陪你,有事打電話。」
花映月點頭,雙手放在小腹上,心道:「樂樂,你可不要再嚇媽媽了。」
護士走進來,向她問了好,給她倒了水,十分關切。花映月喝了半杯水,覺得有些困了,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恍惚中,她的肚子變得鼓鼓的,就像要生了一樣,眼前出現了帶著口罩的醫護人員,她問:「要生了?」
醫生點頭道:「用力。」
她用了下力,頓時覺得下面一股暖流湧出來,似乎是羊水破了。
「啪嗒」一聲在耳邊響起,花映月驚醒了,護士正從地上撿手機,見狀忙道:「對不起,我沒拿穩……」
花映月微笑:「沒什麼。誒,剛才我做夢,夢見生孩子了,羊水破了……」她臉色忽然一變,身體裡真的有熱流湧了出來!
護士正想說話,見她眼睛驟然睜大,不由得心一跳,忙問:「太太,怎麼了?」
花映月下床:「感覺……感覺有什麼東西流出來,我去看看……」
下床的時候,護士看見了白色床單上猩紅一塊,大驚,花映月也看見了,腿開始發軟,這血出得不少,哪兒是小事,分明嚴重之極。
「太太,你別動,躺下,我馬上叫溫主任!」護士趕緊撥了他的電話,「主任,池太太她又流血了,量不少……」
「天,今天孕婦那麼多,手術室都滿了,都在生孩子!你先讓太太來彩超這裡,儀器一空出來就給她檢查。」
叫擔架的時間比起直接走過去的時間長了些,護士連忙扶起花映月,一邊走一邊問:「池太太,能走吧?」
花映月肚子不怎麼疼,只是腿酸,聞言咬牙點點頭:「能走,我們快去。」
還好排隊的孕婦和家屬們都算體諒,見花映月情況不妙,也不怪她插隊,七嘴八舌的讓她別慌。
她進去之後躺下,溫志輝在她肚子上塗了耦合劑,涼涼的膏體刺激得她輕顫起來。他拿著探頭在她腹部滑動,眼睛看著屏幕,臉被上面的圖像映得灰白。她緊盯著他的臉,端詳著他的表情,見到對方眉毛漸漸擰起,她的心就像被丟進了無底洞,不停的往下沉。
「我的孩子怎樣?」
溫志輝不語,嘴唇越抿越緊
花映月已經沒法冷靜,自己坐了起來,也不管男女之別了,用力抓住他的手:「請告訴我,出什麼事了?」
「胎兒……」
溫志輝輕咳一聲:「這裡不方便說話,張醫生,你繼續為別的孕婦服務,小鄭,把池太太扶回我那兒。」
一行人或者嚴肅或者驚惶的走了出去,外面排隊的孕婦和家屬們看著他們,還有花映月裙子上明顯的血跡,開始交頭接耳。
「看,見紅了,都弄裙子上了,看來很難保住了。」
「唉,可惜,那麼漂亮個女人,活生生遭罪。」
還有人自動加入了劇情:「誒,這女人這麼漂亮,一般家庭哪兒能娶到,而且你們看,她手上的玉鐲子水色多好……她很可能是豪門媳婦兒,那些家庭啊,對子嗣看重得很,她要受的苦恐怕多嘍……」
花映月死死咬住唇,只覺得腿越來越軟,還好溫志輝辦公室離彩超室不過十多米,很快就到了,她坐在床邊,急急問:「溫醫生,拜託,告訴我,彩超是個什麼情況?」
溫志輝深深看著他,歎了口氣:「池太太還是立刻做手術吧。」
花映月盯著他的眼睛:「為什麼,就……就保不住了嗎?」
「不是保得住保不住的問題,這孩子根本不可能存活太久。」溫志輝扭頭對護士道,「小鄭,趕緊去手術室那邊看看,一空出來就讓人安排給太太做手術。還有,嘴巴緊點,和醫生們打招呼,不要到處講。」
護士趕緊去辦。
花映月幾乎昏厥,本能的抱著小腹,聲音都啞了:「請你說清楚,什麼不可能存活太久。」
溫志輝閉了閉眼,道:「是畸胎。」
花映月倏地站起來,可腿酸軟得很,又跌坐回去。她幾乎失控,大聲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畸胎!懷上孩子的那個時候,池銘早就沒吃有害生育的藥了!我們還專門去天津請了個婦科權威中醫給我診了脈的!他看過無數孕婦,不會看錯!回a市前我在北京產檢過!什麼都正常啊,胎兒發育得那麼好,我看了b超圖的,他已經有小手小腳了,很健康!樂樂不是畸胎!樂樂他好好的!」
溫志輝聲音有些抖:「這……那個……事情都會變化的,也許……也許那種藥在池少體內有殘留?還有……身體狀況不好的時候,精子也可能有變異……」
「既然是不健康的精子,為什麼一開始檢查的時候樂樂都是好的呢?」
「有些病變要到了月份才顯現。」溫志輝看著她彷彿成了個空麻袋,隨時要塌下去的身體,緩緩道,「根據彩超圖來看,胎兒的手臂發育不正常,一隻手停留在上個月的狀態,另一隻卻發育正常,還有……」
花映月耳朵裡就像被塞了個螞蜂窩,嗡嗡嗡的亂響,孩子已經殘了?這怎麼會呢?上個月她才看了圖片,他小小的,蜷縮在她子宮裡,小手小腳的輪廓,是她看到過的最優美的形狀。不,這不是真的……她驚慌的摀住小腹,「是不是看錯了?是不是角度不對?」
溫志輝眼眸深黑,彷彿兩個小小漩渦,正在一點一點的吸走她的希望,留下乾枯的軀殼,他用一種憐憫的語調說:「我反覆看過,如果拿不準,我也不敢這樣說。像你見紅,是先兆流產症狀,你的身體已經做出了選擇,淘汰了這個胎兒。」
「不!」她摀住耳朵。
護士氣喘吁吁推門進來:「空出手術室了!」
溫志輝道:「池太太,冷靜點,這孩子已經成了這樣,而且剛才我也沒觀察到他有嬰兒正常活動的跡象,預計已經胎停……」
樂樂死了?
花映月雙手按在小腹上,身子抖得和要散架了一樣,眼淚接連不斷的從眼眶湧出,啪嗒啪嗒砸在裙子上,明黃色的裙子瞬間洇出大片土黃色的濕痕。她嘴唇慘白,動個不停,可一句話都沒說,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某塊地磚,目光開始渙散。
溫志輝上前按住她肩膀:「池太太!」
花映月還是不說話,目光無神,眼淚滿臉都是,嘴唇微張,顏色有些發紫,像是窒息了。
溫志輝和護士一個掐她人中一個掐她虎口,直到皮膚被掐破了,她終於發出聲,斷斷續續,嘶啞難聽:「我的……我的……我的孩子啊……」
護士看得眼圈都紅了,抱住她肩膀:「太太,你還年輕,只能說孩子緣分還沒到,遲早會有的……」
花映月還是那一句:「我的孩子啊……」
溫志輝臉微微發白,牙齒狠狠咬了下舌頭,血腥味傳來,他的目光也很快冷了。
她還能說話,甘泉那麼柔弱,是不是直接昏厥了呢?
「趕緊把她扶去手術室……不,叫個床,推過去。」
很快,一切被安排好,花映月被推進了手術室,麻醉師已經準備好,針頭在燈光下發出銳利的光,刺得她眼睛劇痛,人也從魔怔狀態中稍稍緩過來了一點。
手術服,藍色口罩,醫用手套,是身邊繞著的人的統一裝束,曾經她是全副武裝的醫生,她站在手術台前,冷靜的拿起手術工具,現在,她成了躺在上面的人。
真的沒有轉圜了。
她輕輕哀求:「等等,等我再看看他……」
麻醉師柔聲道:「做麻醉還需要一會兒呢。」
可是,麻醉之後下面無知無覺,她也沒法感受到孩子的存在了。
她閉了閉眼,淚水從眼角滑落進鬢髮之中。感覺到針刺入了皮膚,她咬住嘴唇,等到針管拔出,她輕輕道:「溫醫生,你在不?」
「溫醫生在手術室外面,池少應該希望女性來為你做手術。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請溫醫生先別給池銘打電話,等他回來了再告訴他……池銘有重要的事,有媒體參與,他不能在公眾面前失態。」
「好,我就去說。」麻醉師轉身走出手術室,過了一會兒又回來,想了想,還是閉嘴,花映月做手術已經夠受罪了,如果知道溫志輝在她一進手術室就給池銘打了電話,不知道會多擔心。
曾經的夢魘又在身上重演,她的腿被分開,固定在了流產床上,醫生拿起器械,緩緩的探入她體內。麻醉劑已經起效,可是那種毀滅性的冰冷從她的甬道,從她的子宮,不停的擴散至每一處神經末梢。那東西在體內動著,她感覺到什麼東西正在被剝離,如果沒有被固定,她一定會抖得從手術台上滾下來。孩子,孩子,孩子就這樣沒有了,她的所有快樂,所有希望,彷彿也隨著這團血肉,從生命裡流走了。
池銘一直有些心不在焉,還好,新聞發佈會的回答套路他太熟悉,熟悉到可以不怎麼用大腦就流利的說出應答之詞,陸維鈞知道情況,想辦法幫他擋了許多事。提問環節終於結束,三個合作者離開長桌,又被幾個攝影記者擋住路,請求拍幾張照片。
池銘的笑容有些僵硬,鎂光燈不停閃,讓他眼暈,他幾乎失去耐心想砸機器,怎麼還沒拍夠?
手機響了,他心一跳,對記者揮揮手示意他們暫停,連忙接起電話:「溫醫生,映月怎樣……」
手機從手中墜落,他眼睛陡然睜大,臉上血色瞬間褪盡。
記者本能的舉起相機拍下他失態的一幕,閃光燈一亮,池銘驀地爆起,一拳打掉了相機,咆哮道:「都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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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理解,系列文,我會竭盡全力把曾經拋出的劇情一一對上,吃冰那個,我是實在無力了,so……
是我一開始沒考慮成熟,講故事的功力有待提高。能力還不足,讓大家失望了,非常抱歉,今後我會努力提高的。
今後所有文都不再寫流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