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學和陳秘書在月初來了北京,見池銘除了瘦了一些之外,一切比從荷蘭回來的時候好多了,心頭大石頓時落下。舒榒駑襻池銘雖然記不起一些事了,但是大多是治療期間發生的小事,為了去博鰲,他準備了很久,記憶極深,受到的影響不大,陳秘書和楊學仔細的和他再講了幾遍細節,便有了十足把握。
又經過幾天的準備,池銘攜著幾個心腹,帶著花映月,飛向了海南。
此時的博鰲熱鬧非凡,商政名流雲集,記者也無處不在,除了向全世界通報各種會議之外,也往外散播著這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名流的八卦。今日某某集團開了個小型party,有知名影星捧場,明日兩個傳聞不和的總裁又被拍攝在同一艘遊艇上海釣。池銘因為有精神失常的留言,自然是記者們的重點關注對象。
池銘下了飛機,對花映月柔聲道:「暈機好點了沒有?」
花映月臉色微微發白,眼中略帶疲憊之色。她這幾天覺得怪不舒服的,胃口差,又嗜睡,剛才飛機因為氣流而顛簸了幾下,她胃裡頓時一陣翻騰,去洗手間嘔了兩下,卻什麼都沒吐出來妾。
花映月道:「下來了就好多了。」
「你怎麼暈機了?以前都沒有的。」
花映月白了他一眼:「你忘了這段時間是怎麼折騰我的了?我每天都嚴重睡眠不足,身體都出毛病了。甓」
池銘皺皺眉,貼著她耳朵低低問:「你那個還沒來?」
花映月道:「嗯,等論壇閉幕了還不來,我就得去醫院看看了。」她的確很愁,看來情緒變化過大,加上勞累過度,本來回國後就該來的生理期,隔了差不多一個月還沒來,可見內分泌失調已經嚴重了。
池銘目光一暗。
難道是她被那幾個人渣糟蹋出了惡果?
他和她提過,可她堅稱自己絕沒有做過,而且,她生理期一向準,被擄走的那一天應該是安全期,照理說不會懷孕。
但是,誰知道是不是上天作弄人,讓她排卵期延後,安全期成了危險期?
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他不想在非常時期和她爭執,以免這段時間的治療成果化為烏有。
楊學上前,打斷他的思緒:「池少,剛剛陸少的秘書王小姐發來了消息,機場出口已經有記者守候了,請問是應對,還是置之不理,讓安保人員清場?」
池銘道:「象徵性的說幾句,否則他們會腦補出更荒唐的事,不過也只應付一會兒,言多必失。」
他握緊花映月的手,被手下簇擁著走出接機口,vip通道外頓時閃起一片光,記者們的鏡頭和目光對準了他的臉,想找出他的失常的細節。
陳秘書熟練的上前道:「各位,麻煩讓讓,明日恆潤已經安排了記者會,將對各位關注的招商引資,對外合作等問題進行解答,池少剛下飛機,需要休息,請體諒。」
記者們哪兒有那麼好打發,七嘴八舌的開口:「池少,聽說您最近在接受精神治療,這是否屬實?」
「池少,聽說某幾個投資人對恆潤撤資,當日股價跌了8個百分點,聽說是因為您患有嚴重抑鬱症,對公司運作有心無力,讓投資人失去了信心?」
「池少,聽說……」
前幾日,楊學等人就把記者們可能提出的質疑匯總,讓池銘準備過了,他不吃驚,聞言停下了腳步,微微一笑,看向眾人。
十多個話筒立刻圍到了他面前。
他溫言道:「大家應該在這裡等候多時了,很辛苦,我知道,如果空手而歸,你們的主編會為難你們的,所以我簡短的說幾句吧。各位剛才的提問都有兩個字——聽說,俗話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這些傳言的真實度能有多高?大家請勿輕信謠言。」
「池少,還有一句俗話是無風不起浪,這些說法不可能憑空而起。而且,自從春節後您只出席過兩次商業活動,上個月更是直接從公眾視線消失,作為一個跨國公司的領頭人,這不合常理,有說法是您在接受治療,請問您怎麼解釋?」
池銘伸手把花映月往自己身邊攬了攬:「我不是明星,不想炒作自己的私生活博取關注度。我的私人生活,沒有向公眾報備的義務。這種問題我只在這裡解答一次。我認識的好幾個長輩,都是功成名就的人,但他們都有一個遺憾,就是年輕時只顧著掙錢,忽略了家庭,等妻子去世或者因病臥床的時候才後悔沒有陪她到處走走。我不想留下同樣的遺憾,因此在公司運作穩定的時候,我會盡力抽時間陪映月。這次假期我和我妻子在外地旅行,具體行程無可奉告,請大家尊重**。今後我不會再解答我私生活方面的問題,也希望各位不要影響我和我家人的生活。」
「池少對妻子真好,但是,這時間未免長了點,是否對公司有些不負責任?」
池銘眉毛淡淡一挑:「這位小姐似乎對恆潤的日常運作方式有意見,問題比董事會提出的還尖銳。」
那人自知失言,臉倏地漲紅了。
「在大型企業裡,總裁必須分權給手下,齊心合力,事業才能壯大,最高的境界,便是垂拱而治。離了總裁就沒法運轉的企業不是好企業,對於總裁來說,抓著權力不放,要麼是剛愎自用到了極點,要麼是手下太無能或者無法掌控。我慶幸我不是那樣的人,也非常感激和敬佩我的同事們。還有,像這樣的長假可遇不可求,我也沒條件經常休假,所以既然有了機會,我就會好好的利用起來。負責與否的問題,諸位可以去看恆潤醫院,恆潤製藥,以及旗下各研究機構的運作情況和盈利情況。」
一個看上去沉穩許多的記者問:「上個月初,恆潤的兩個大股東忽然低價拋售持有的股票,有投資人也暫停了投資計劃,我調研過,他們親口說出池少你精神狀況堪憂的事。請問這是一場誤會,還是陰謀?」
池銘道:「此事說來話長,明日記者會上,會有詳細解釋。不過同時恆潤也獲得了更多的投資,股價也已經回到了正常水平,請諸位投資人和股民相信恆潤。」「請問池太太,聽人說,池少因為情緒不穩,對你施行了家暴,是真的嗎?」
花映月一笑,眼中略帶諷刺之意:「各位還在說池銘的精神問題?我想問,他的表現有哪一點像精神病患者呢?至於家暴,更是無稽之談,如果是真的,我敢穿成這樣?」她穿著一件吊帶長裙,很適合海南的藍天碧海,她的胳膊和背部光滑白皙,不見一絲可疑的傷痕。
等眾人打量完,她淡淡道:「大部分問題都建立在篤定了池銘患病的基礎上,諸位的問題,似乎都在引導我們承認這一點,可是這一切都是無稽之談,我們為什麼要承認?如果大家只是為了吸引眼球,罔顧事實,那不如自己回去根據設想寫一篇小說發出來,何必在這樣的天氣裡忙碌採訪?」
池銘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本打算只說幾句,現在已經說了幾十句了,我照顧大家的情緒,也請諸位體諒下我們。才下飛機,我們很疲倦,想去酒店休息,映月又暈機了,不宜久站。歡迎大家明日來記者會提問,先走一步。」
手下們立刻上前開道,記者們雖然還想問問題,可是他舉止得體,言語溫和又果斷,挑不出錯處,再糾纏就是無理取鬧,只能退下。
上了車,池銘舒了口氣,沉著臉道:「還是大媒體的記者,怎麼提問方式和狗仔差不多。」
楊學遞了保溫杯和藥片過去:「現在媒體從業人員的素質下降不少,為了吸引眼球不擇手段,不報道事實,而是先入為主預設立場,夾帶私貨。不過好歹應付過去了。池少,吃藥。」
池銘吞下藥片,道:「希望後面幾天一切都好。記者還好辦,關鍵是何念儒那老狐狸也來了。」
花映月柔聲道:「何念儒來了又怎樣?陸維鈞,彥哥,鍾南他們也都來了,算下來還是我們人多。放輕鬆點,好不好?」
池銘沉默的點頭,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小腹。柔軟的絲綢之下,她的腰肢纖細不盈一握,可是,一個月左右的小胚胎,才多大呢?
「怎麼了?不舒服?」見他眼神發直,花映月不由得緊張起來,病情只是暫時控制住了而已,精神疾病隨時可能復發,毫無預兆,他剛才打起精神和一群記者交涉了半天,不會是……
池銘回過神,問:「沒有,我也有點累。對了,你還犯噁心不?」
「不噁心了,只是覺得頭暈得很。」
池銘找一個手下要了兩片薄荷片,讓她含在嘴裡,薄荷清涼冷冽的味道蔓延開來,讓她舒爽了不少。
車停在了酒店門口,酒店經理趕緊小跑過來,親自給池銘拉開了車門,說了幾句漂亮的吉利話,又恭維了一下花映月,身後幾個訓練有素的服務人員拿了行李,一行人去了安排好的房間。
這套房的臥室視野極佳,正對著粼粼碧海,落地窗外的大露台帶了一個不小的泳池,旁邊躺椅陽傘一應俱全。池銘等經理退出房間之後,把花映月拉進懷裡親了親:「不舒服的話就睡一會兒吧,晚上還有應酬。不過,如果你撐不住,就別勉強了。」
花映月親暱的用臉蹭了蹭他胸口:「我哪兒那麼嬌氣了?晚上我跟定要跟你一起的,要不我的禮服不是白拿來了嗎?」
池銘輕撫著她的肩膀:「瘦了這麼多,早點養胖,知道不?這幾天你一定要把身體給保養好。」
她不由失笑:「你怎麼緊張成這樣啊?我就暈個機而已。」
池銘點點微笑,可心就像刀子割了一樣,他的寶貝那溫暖神聖的子宮,被孽種佔據了……
那種手術太傷身,她瘦了這麼多,能承受嗎?
花映月換了睡裙,躺上床,他坐在床沿,怔怔的撫摸著她的臉,她見他半天沒動靜,不由得笑道:「好啦,怎麼一副天塌了的樣子。我沒事呢,睡一個下午就生龍活虎啦,你去找陸維鈞吧,他不是在咖啡廳等你嗎?讓他等久了可不好。」
「你就這麼著急的趕我走?」
她謹遵醫囑,在不涉及原則的事情上對他都是千依百順的,聞言把他的手拉到嘴邊,輕輕的咬了一口:「那你別走了,這幾天也不許開會,我們就在博鰲玩,游泳,海釣,曬太陽。我知道有幾個大佬帶了自己女兒侄女什麼的隨行,貌似那個上海的黃小姐也來了……」她想到他和黃小姐的關係,頓時一股火氣冒了上來,在他手背狠狠的咬了一口,「你舊情人真多!你還好意思不准我和別的男人多說話!」
池銘很愛她這醋意滿滿的樣子,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低頭親她:「我錯了,再不敢了。」
「只是不敢而已,可心裡想著呢……」
池銘笑了,一邊輕舔她耳垂讓她癢得到處躲,一邊道:「也不敢想的。我只想你,真的……」
耳垂本就是她的敏感帶,酥癢的感覺從他舌尖所及之處蔓延到了全身,體內深處有種渴求開始冒頭。她摟住他肩膀,隔著襯衣輕輕嚙咬他的肩膀:「有多想?」
池銘身子驟然繃緊,片刻,推開了她,坐直了身子,大口的喘氣,臉上泛出可疑的潮紅。
花映月以為他會直接纏上來,誰知他離開了,不由得有些詫異,這可不符合這隻大色豬的本性。她目光一轉,看見了他襠部微微隆起的小帳篷,抿嘴笑了笑,伸手按了按。
池銘咬了咬牙,把她的手拿開:「乖,別鬧啊。」
她不解:「你到底怎麼了?」
池銘撫摸她:「好了,你趕緊睡,維鈞還等著我的,不能再耽擱多久了。」
她點了點頭,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
池銘起身,把賓館的電熱水壺洗了下,給她燒起開水,又在杯子邊留了一張紙條,嚴禁她貪涼喝冰水,必須兌點溫水喝。做完這一切,他離開了房間,往咖啡廳走去。
陸維鈞坐在一間臨海的包廂等他,待他坐定,點了茶水,服務生退出房間,便道:「磨蹭這麼久才來,在房裡幹什麼呢?又不是毛頭小子了,猴急個什麼勁。」池銘瞪他一眼:「去去去,誰猴急了。」
陸維鈞眉毛一挑:「你這還不急?一倒酒店就……」
池銘搖頭:「真沒。映月暈機了,不大舒服,我等她睡著了才來的。真不好意思了。」
見他一臉嚴肅,陸維鈞也信了,打趣道:「這麼純情?」
池銘勉強一笑:「怎麼,以為都像你,滿腦子低級想法?」他說是這樣說,心裡卻苦得很,他哪兒想單純的哄她睡覺?她剛才眼波如水含嗔帶怒的模樣,幾乎把他的魂都勾走了,他恨不得直接把她揉進懷裡,狠狠的要她。可他不能這樣做,初初懷孕的女人是脆弱的,萬一她太激動了引發宮縮導致突然流產怎麼辦?沒有醫生在旁,這樣極容易出危險,也很容易感染。
服務生推門進來,把兩杯果汁放在兩人面前,又擺了一個零食盤。池銘見陸維鈞也喝果汁,微微一怔:「你不是不愛甜的嗎?聽說酒店才來了一批正宗藍山咖啡豆,你不要他們給煮一杯?」
「還不是為了照顧你。你也喜歡喝咖啡,聞到那味兒不會饞?但是醫生囑咐過,這段時間你不能接觸任何帶興奮作用的飲料。」
池銘點點頭:「你有心了。」
陸維鈞端詳他片刻,道:「聽說治療效果不錯,剛才你秘書也對我說,你應付記者游刃有餘。怎麼現在你還是一副憂愁樣?」
池銘臉頰漸漸的漫出異樣的潮紅,道:「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我……」
這樣恥辱的事情,他實在難以啟齒,此事又涉及花映月,萬一她過分敏感,得知陸維鈞等知道自己懷過孽種之後,會不會心裡有疙瘩,不利今後他朋友之後的交往?
陸維鈞倒沒有懷疑到這兒來,溫言道:「我理解,何念儒做了這種陰毒事,要你在他面前保持平和,甚至為了掩人耳目還得在記者面前演一場關係良好的戲,的確很為難人。你放心,我們都在旁邊,會想法子支開他,減少你們面對面的時間。橫豎論壇只用持續一周,一眨眼就過去了。這件事情過後,你除了偶爾參加個商業活動之外,根本不必操心工作的事,可以安靜的休養。」
「嗯。」
何彥和鍾南晚上也到了博鰲,與池銘和陸維鈞一起參加了晚宴酒會。各路精英齊聚一堂,一片歡聲笑語,觥籌交錯之間,隱約有利益的氣息流淌開來。池銘等人得應酬,花映月也不能閒著。一半的參會者都帶了夫人或者未婚妻,夫人之間的交往,也是搭上關係的重要方式。花映月第一次作為池銘的配偶進入這樣高層次的場合,引起了眾人注目。她的衣著,舉止,言談都被挑剔的目光打量著。
和好幾個夫人小姐交談後,花映月有些倦了,不由得暗暗心驚。她下午睡了這麼久,怎麼現在就有來不起的跡象?高跟鞋讓她的小腿和腳酸脹不已,金色的香檳帶給她的不是美妙的口感,而是胃裡的翻騰。
她找了個機會去了休息區的沙發坐下,只覺得心突突亂跳,說不出的難受。面前不遠處就是餐檯,上面放了各種水果和飲料,有一盤亮黃色的檸檬片,是供來賓擠出果汁給雞尾酒增色的,她莫名的被吸引住了,拿了幾片回到沙發,含了一片在嘴裡,酸得她眉頭緊皺,可是心中的煩惡頓時輕了不少。
正吸著果汁,有兩個貴婦走了過來,見到她:「咦,池太太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你臉色不大好,怎麼了?」
花映月道:「忽然來這麼熱的地方,水土不服,剛喝了點酒,有點反胃。」
「你怎麼吃生檸檬?」
她笑了笑:「解酒,酸酸的,很舒服。」
一貴婦端詳著她,遲疑片刻,道:「總覺得你這表現,和我懷著我兒子的時候一個樣。池太太,你不是懷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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