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姐手被她抓得很疼,低低抽了口氣,忍著疼低聲問:「花小姐?不舒服?」
花映月用力一咬唇,往她身上靠了靠,顫聲道:「肚子疼……」
何念儒攜著風雅走過來,見狀,伸手來扶:「映月,你怎麼了?」
魏小姐腦子一轉,迅速做出急切的樣子:「何先生,花小姐肚子突然疼了起來。舒骺豞曶」說完就叫旁邊路過的醫生和護士,「來幫幫忙,拜託!」
何念儒也十分緊張的樣子:「怎麼會突然不舒服了?別急,很快醫生會來。遴」
他的手托在她胳膊肘上,她就像被蛇纏住了一樣,心中說不出的煩惡,卻不能表露出來,對他擠出一個笑。
很快,擔架抬來,她躺上去,被抬進了電梯。何念儒跟進去,手指輕輕的放在她手腕寸脈之上,凝神感覺了一會兒,收回手道:「沒什麼大問題。」
花映月心一沉,何念儒中醫水準極高,自己在他面前裝病,根本就是行不通的。何彥為了錯開他注意力,都不能裝病,而是真真切切的弄出了一身病,才打消了他的疑慮梆。
事到如今,她只能硬撐著,輕喘著道:「但是,真的挺疼的。」
何念儒關切的問:「哪兒疼?」
花映月指了指右下腹,低低道:「忽然絞痛。我想,應該是剛才走了一會兒,有點累,又沒想到你會來,吃驚了,所以……現在好一些了。」
何念儒微微一笑:「的確,你現在是才拆線,腸胃還沒完全恢復,是容易時不時的不舒服一下。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你別害怕。」
花映月已經鎮定了許多,回了個笑:「我不會大驚小怪的。剛才沒說清楚,倒是麻煩幾位醫生護士了。」說罷,她目光掃過這位傳說中的東南亞黑幫的女王,風雅。
風雅站在她前方,背著身子,看不到臉,唯見一頭黑緞子一般的頭髮垂至腰際。她身形凹凸有致,一襲剪裁大方的海棠紅長裙恰到好處的勾勒出了圓潤飽滿的臀部和修長筆直的腿。很明顯,她身體極富力量,也許是訓練過搏擊術的。她正拿著手機打電話,說的話很陌生,想來是泰語,聲音柔軟低醇,讓人想起甜蜜的巧克力。
是個尤`物。
回到病房,醫生讓眾人在外暫等,關上房門,走到她面前,低聲問:「花小姐,需要我出去怎麼寫病歷?」
花映月搖搖頭:「不必。在他面前裝病是沒用的。你就說是運動量稍大了點,加上心理因素造成的絞痛。」
「這兩位探病的是誰?我需要告訴楚少不?」
花映月一個字一個字道:「何念儒,風雅。」
「好。」
「還有……你一定要轉告,風雅長得很像我媽媽。」
「行。我馬上就去。」醫生在病歷上寫了幾筆,轉身離開。
何念儒走了進來,端詳了她一下,說道:「氣色不錯,應該恢復得挺好。怎麼阿銘說你現在情況不大好呢?」
花映月垂下眼,盯著指尖,免得他根據自己的眼神推測出什麼。
「怎麼,有苦衷?」他溫言問道。
她已經趁著這一會兒的沉默想出了托詞,說道:「我和他……你知道的,一見他,就挺不好過。他脾氣……一天比一天的壞,我做了手術,精力不足,也沒心情好好的討好他,他就更加的……我求了這裡的醫生護士,就說我恢復得不好,精神很差,大多數時候都在睡覺,這樣的話,他看到我無精打采的樣子,也不會發作得厲害。既然我沒法讓他開心,他來得也少了許多。我現在是什麼情況,他的確不大清楚。」
何念儒長長歎息:「阿銘這樣也真是不成話。他的確是工作壓力大,但是,也不能隨便把火撒在你身上不是?我會找機會說說他的,你別怕。」
「嗯,謝謝你,何叔……」她看向他身後,輕輕問,「何叔你怎麼來北京了?剛才那位女士是誰?怎麼現在不在了?」
何念儒笑了笑:「你說風雅?她在外面打電話。」他停了停,說道,「這是我未婚妻,下個月底就辦婚禮。」
花映月露出驚愕的神色:「啊?您……結婚?」
何念儒的表情顯得意得志滿,是那種確認了自己青春仍在的驕傲,是對自己的魅力的極度自信。
「是的。」
「哎,真是……恭喜了,我真沒想到。」她說得有些乾巴巴的,一是因為面前的人充滿危險,讓她戒備,二是作為女人,看到一個年齡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嫁給個老頭,總會覺得很不自在的。
「到時候你也該恢復好了,就跟著阿銘一起來觀禮吧。風雅在印度洋上有一處私人島嶼,環境非常的好,正適合休養。碧海藍天很有情調,也許和阿銘一起安靜的過幾天,你們兩個關係也會緩和不少。」何念儒拍拍她的手背,「一定要來,給何叔個面子。」
花映月覺得被他碰過的地方就像有螞蟻嚙咬一樣,說不出的難受。她忍了忍,微笑道:「我也很想來,不過,還是得看池銘會不會同意……」她頓了頓,低低道,「他身邊不缺女人,個個都會伺候人。」
「但是他最在意的應該是你,別因為吵了幾次架就失望。我等會兒就去說說他。」
門被輕輕推開,風雅迷人的聲音響起:「念儒。」
何念儒回頭:「阿雅,打完電話了?」
風雅道:「嗯,要請的人挺多,到時候派遊艇接人,調度就是個大問題。我怕他們疏忽了,不小心把人得罪了可怎麼好。」說完,她看向花映月,嫣然一笑,「你好。」
「阿雅,這是映月,阿銘的女朋友。映月,這是風雅。」他說罷,非常自然的拉著風雅在自己身邊的椅子坐下,順手把她的頭髮往腦後一攏。
花映月即使竭力克制,聲音也有些發澀:「你好,風小姐。」
風雅嫵媚的一挑眉:「怎麼了?我長得很嚇人嗎?讓你這麼吃驚。」她的普通話說得很流利,但是不甚標準,更像是廣東人說出來的那樣,可是那種生硬感被她柔軟的聲音一演繹,頓時變成了一種撩人的風情。
「怎麼會。只是看上去特別面熟,有點像我以前的某個親人。」她不想直說。
風雅莞爾道:「真的?既然覺得熟悉,那就太好了,今後咱們交往起來也輕鬆些。」
剛才驚鴻一瞥,沒來得及仔細打量,花映月現在凝神細看,越看越覺得心驚,簡直想去做個dna鑒定,看看自己和風雅是否有血緣關係。
太像了,輪廓,舉止,身高,處處都是年輕時的何錦繡的翻版。只是何錦繡的氣質更為溫良,而風雅則是風情萬種。
何念儒對風雅十分的著迷,眼中的迷戀和寵溺,簡直不像是裝出來的,那在乎到極點的模樣,簡直像個十多歲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恨不得把心都掏出去給她。年近花甲的男人,即使保養得好,像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但是做出這小男生的樣子,讓花映月覺得莫名的詭異。
難道就像池銘隨口笑說的,是真愛?何念儒一把年紀了,忽然找到了自己的愛情之花?
花映月想起某些怪異傳聞,背心慢慢的沁出了汗。據說東南亞那邊有不少邪術,養小鬼,下降頭,難道何念儒這是被下了降頭?
「我和風雅來北京,也是為了挑選幾樣結婚用品。風雅祖上也是華人,一直保留著許多傳統風俗,大紅鴛鴦枕,還有百子千孫被是必須要準備的。這東西得提前很久預定,我們去過蘇杭那邊,都沒有現貨了,後來打聽了一下,北京有位老繡工繡了一套,本來沒打算出·售的,好不容易托了關係說情,人家才同意出·售。」
花映月道:「這就是功夫不負有心人。」雖然她面上掛著微笑,心裡卻一陣一陣的發涼,何念儒這樣的人說情,是不是採取的非常手段?
「我不能委屈了風雅。既然有條件,婚禮就得好好的辦。」何念儒握緊風雅的手,訂婚戒指被陽光一照,瀲灩生光。
風雅嬌嗔的斜睨他一眼,又轉而看著她道:「念儒和池銘情同父子,今後你肯定也要和他修成正果的,我們遲早是一家人。我給你準備了禮物,等你們辦婚事的時候再送給你們。」
「多謝。」
「我和念儒時間趕得很緊,下午就得坐飛機走,所以,我們先去看貨了,婚禮的時候見。」風雅起身,何念儒伸手扶了扶,「你慢點,小心。」
花映月看著風雅尚且沒有顯山露水的小腹,心跳加速。
這裡面的小生命,是何彥的巨大威脅。
他們一走,魏小姐就進來,關上門,低聲問:「花小姐,怎樣?他們表現出什麼異樣了嗎?」
「看上去挺平和的,除了問問我的病情,沒有套話的表現。」
「你沒事就好。這太突然了。」
「你聯繫了池銘沒有?」
魏小姐搖搖頭:「我沒有直接聯繫,池少現在心情陰晴不定,太容易激動了,所以我先給楚少打了電話,請他幫忙轉達。畢竟是好哥們兒,他的勸說,比我這個下屬的有份量。」
花映月舒了口氣:「你很細心,真是麻煩你了。」
「這是我的職責。剛剛池少給我發了個信息,讓你方便的時候,趕緊給他回話。」
花映月拿起手機,撥了池銘的號碼。他立刻接起,急急問:「映月,他們來,都說了什麼?你有沒有遇到麻煩?」
「沒什麼,他們來我這兒應該不是為了找麻煩的。他們也沒呆多久,就是叫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參加婚禮。剛才何念儒給我診了脈,他那麼精通醫術,知道我的恢復情況,我沒法裝。如果假稱傷口感染也不是好辦法,他行蹤不定,不知道會不會再次來北京,我也沒法像彥哥那樣,真的弄出病來。畢竟這種直入腹腔的傷口感染了,一不小心就會出大問題,得不償失。」
「你別學他這個,風險太大了。」
「看來……我真的必須跟著你去了。他們說,婚禮安排在風雅在印度洋上的私人島嶼之上舉辦,你知道沒有?」
「嗯,請柬已經收到,讓我們在婚禮前兩天到曼谷,會有直升機送我們過去,具體的島嶼名稱和坐標沒有說,我正在查。映月,你見到風雅了?她……長得像你媽媽?」
花映月沉默片刻,說道:「真的太像了,除了膚色深一些,臉,身材,甚至聲音都像得很。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我差點失態。」
「映月……」池銘聲音越來越低,「那個……別難過。」
「……我沒事。」
「她這個人,給你了什麼印象?」
花映月仔細的把剛才與風雅的交互在腦海裡過了一遍,說道:「她很有魅力,的確有本錢讓大多數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但是,雖然這樣的美人很少見,但是世界上人這麼多,小比例乘以巨大的基數,美人的數目還是不小的。何念儒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若是光憑女性魅力,我覺得不夠。但是,她的聰明,她的手腕,全部都沒表現出來,所有的鋒芒都藏好了。」
「何念儒的表現呢?」
花映月握緊拳,深深吸了口氣,鎮定下來,說道:「我覺得非常的詫異,何念儒對風雅非常的體貼,他的關心和迷戀,看不出一點做作的痕跡。或許是我沒有他那麼深的心機,沒看出來,但是,即使是做出來的寵愛,也相當驚人了。我聽你說過,何念儒對他以前的那些情婦都像是對待寵物,高興的時候找來玩玩,讓她們來曲意討好,從來不會親自去哄,去體貼。」
「你說的是真的?何念儒對她的感情,不像是假的?是動真情了?」
「至少表現得像這樣。」花映月頓了頓,說道,「這女人的確不可小覷,你們千萬要小心,尤其是彥哥,他是那個正面交鋒的。」
「我知道。我已經約了彥哥見面,等會兒就出發。」
「你去找郁夫人打探過風雅的其他信息沒有?」
「嗯。」
「情況怎樣?」
「說來話長,等你出院了,我再和你細說。這個女人是真的不簡單,最近國際上幾樁涉黑大案,都有她的影子在內。好消息是,國際刑警組織已經秘密鎖定了她。也許應對全世界最頂級的刑警,會讓她好好的頭疼一陣了。」
「既然有了不少資料,那就有應對措施了。」
「嗯。」
「我掛了,你繼續忙。」
「映月,等等。」
「怎麼了?」
「我很想你。」
「哦。」
「聽魏助理說,你現在已經能下樓散步了,恢復得很好,我很高興。」
「也只是能短距離走走而已。」
「再忍忍。十天之後你就該出院了,是不是?到時候我讓魏小姐送你去a市。」
「去a市?為什麼去那兒?」
池銘道:「a市的經濟非常發達,許多進出口都走那裡,預計五年之後,經濟地位就不亞於北上廣深。在那邊發展,有很大的好處。而且,那邊的醫院和製藥企業,何念儒的人比例非常少,對我們行動有利。沿海城市,也沒重工業,空氣質量很好,有利我恢復。正好,我過去之後,住所的傭人正好可以換上自己人。我們不必連吃東西都擔驚受怕。」
「聽你安排。」
「映月,還在生氣?」
「你想聽到什麼回答?」
「我不是催你。」他柔聲道,「你才做過手術,不要因為生我的氣影響了恢復。等你好了,隨便你怎麼折騰我都行。」
她默了默,低低道:「我長了十個膽子也不敢折騰池少。」
「乖,好好養病。」
花映月在醫院又住了將近兩個星期。由於擔心通話記錄被監控,池銘不能天天打電話過來,魏小姐當了傳聲筒,給她說池銘的生活狀況,還有公司奪權的進展。她一一聽著,偶爾發表下看法,只是態度一直是淡淡的,魏小姐給池銘回話的時候,都有些心驚膽戰,怕老闆嫌自己工作不力,沒有哄好未來的老闆娘。
花海天住在同一家醫院,被專家精心照料著。軍隊系統不是何念儒和風雅能隨便插手進來的,她覺得很安心,每天去父親那裡看一看,精神好的時候,也同胸外科的名醫交流。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她就出院了,被魏小姐護送著,坐上了飛往a市的飛機。
池銘的新住宅處於市中心公園附近,空氣清新,環境宜人。此時正值盛夏,樹蔭濃綠,蟬鳴聲聲,大樹掩映之下的別墅,顯得十分幽靜。管家早就站在了門口等待,看見了她,有些激動:「花小姐,你回來了?快進來,外面熱。」
花映月笑著問候了這位忠心耿耿的老傭人,隨著他走進房間。管家等她坐好,送上了廚房精心熬製的夏日甜湯,說道:「你放心,現在家裡的人,都是自己人。」
花映月捧起碗,喝了一口湯,甜絲絲的,整個人都滋潤了起來。
「池少今天忙,回來得會晚一些。」
「嗯。」她點頭,不想多談。
管家心底歎氣,問她晚飯想吃什麼,又打聽了一下飲食禁忌,便讓人去準備了。她去了書房,想隨便找本書看,走過滿牆的書,不由得一怔。書架上滿滿噹噹的放了不少醫學書籍,她一本一本的看著出版日期,還有作者,都是頂尖的專家的經典書籍,還有最前沿的研究成果,甚至有裝訂好的,還未正式出版的打印稿。這都是全世界搜集來的,可見他廢了很多心。
她拿了一本自己最感興趣的下來,在書桌前坐下,拿了個筆記本,抽了支筆,認真的讀了起來。時間過得很快,管家叫她去吃晚飯。
飯桌上的菜很精緻,也不鋪張,只是一個人對著那麼大的桌子,未免有些寂寞。管家解釋說,現在暫時只能給她做清淡的菜,再等兩個月,就會根據她的口味增添新菜品。
吃晚飯,她休息了一會兒就去洗了澡,舒舒服服的捧著書倚在床上看,過了不知多久,外面有汽車燈柱亮起,她起身一看,管家跑出來開車門,池銘緩緩的走出來,可是身形踉蹌。管家上去扶他,不知道說了什麼,他輕輕推開管家,緩緩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跌倒在地。
她吃了一驚,緊了緊睡袍就跑出去,管家和司機已經把他扶回了客廳,他半躺在沙發上,臉色慘白,嘴唇上有乾涸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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