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亮的皮鞋踩在昂貴的地毯上,無聲無息。
燈光有些暗,男人高大的身軀靜靜佇立在落地窗前,手中高腳杯不過片刻便見了底。
酒店下面一片燈火闌珊,繁忙的人群在腳下熙熙攘攘,每日每日的重複忙碌而安靜的生活。
這曾經一度是他來這裡的目的媲。
徹底的脫離喬氏集團,在這裡扎根,等無雙清醒過來後,讓她成為思念,管理易氏集團,他只需要在一邊靜靜陪著她就好……
本該水到渠成的事情,誰想到會弄成現在這種局面。
這個本該用完就棄的棋子,現在卻狠狠的反將了他一軍,他能怎麼辦?再殺她一次麼?
再殺她一次麼?
不過是想想,那種難以言喻的痛就再一次清楚的襲上心頭,執著杯子的手都開始發顫,一年前她被他刺中的時候,那滿臉的錯愕,悲傷,無助,烙印一般的存在在腦海中,抹不去,消不掉,灼燒的痛楚時時刻刻提醒著他,提醒著他曾經對她做過的殘忍的事情。
良久,他才緩緩轉身,將酒杯放到一邊的桌子上,無聲無息的來到床邊。
白色的大床中,女人臉色異常的蒼白,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流乾了一般,脖頸處,那抹刺目的血紅卻是清晰可見。
真是越來越狠了……
他慢慢扯動紗布的一角,輕微的碰觸似乎弄痛了沉睡中的人兒,易思念皺皺眉頭,很快清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了那張讓她恨不得撕個粉碎的臉。
「弄痛你了?」像是完全沒感覺到她仇恨的眸光一般,他聲音輕柔的不可思議,還順手幫她攏了攏耳際的發:「醒了的話,要不要陪我聊會兒?」
易思念冷冷看著他:「放我走,或者是殺了我,如果實在做不到前面的,就做後面的,我寧願死,也不想再聽到你說半個字。」
喬梵天斂眉,脫了外套,扯開她身上的被子躺了進去,他側身,一手順著她的發:「思念,這一年,過的好不好?」
他緊緊貼著她的身子,單手撐著額頭,狀似親暱的跟她依偎在一起,特屬於他的氣息鑽入鼻息,讓她本就蒼白的臉色愈發難看了起來。
「離我遠一點,我怕我會忍不住吐出來——」
「思念,我很想你……」他忽然垂首,猝不及防的吻上了她的唇,久違的柔軟甘甜的觸感順著雙唇傳入神經,這一瞬間,是他整整一年來唯一一次感到心滿意足的時候。
原以為她會伸手推開他的,沒想到她卻忽然緊緊抓住他的領口,一張口,狠狠的咬上了他的下唇,力道大的驚人。
喬梵天皺眉,反唇咬上她的,猝不及防的痛傳來,她下意識的鬆了口,他飛快的抬首。
她唇瓣上,一片刺目的血紅,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
喬梵天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食指上很快染上一抹血紅,他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我們這算不算是相愛相殺?」
相愛相殺?
誰?
易思念冷冷的看著他:「像你這種人渣,也就尹無雙那樣的賤貨才會喜歡,想要相愛相殺?去找她合適一點!!」
他低笑了聲,半撐起身子來,藉著床頭暈黃的燈光看著她的臉色:「為什麼我覺得你生氣起來也是這麼可愛呢?」
易思念閉了閉眼:「等我親手宰了你的時候,你還能這麼覺得,就最好不過了。」
「你捨得麼?」他乾脆壓到了她身上,一手探到她腦袋下面,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捨得殺了我麼?」
易思念挑眉看著他,一字一頓的反問:「為什麼捨不得?」
「因為你喜歡我啊……」
「那你喜歡我麼?」她唇角嘲諷的弧度愈發擴大。
「當然……」脫口而出的答案,戛然而止。
喬梵天很清楚一旦自己的回答說出來,她會有怎樣一句話在等著自己,她在等著自己鑽進一個自己設的牢籠裡去。
她如果喜歡他,捨不得殺他的話,那為什麼他就可以喜歡她,卻又捨得殺了她呢?
「當然什麼?」見他沒再說下去,她冷冷的逼問。
「當然是……」他拉長了尾音,又快速的在她唇上親了下,蜻蜓點水一般的吻,他這次學乖了,不給她半點反擊的機會。
易思念皺眉,臉上飛快的閃過一抹慍怒:「你記住,我在殺了你之前,會先把你的嘴割下來——」
「你要怎麼殺我?你現在雙手被拷在這裡,別說是殺了我,就是保全你自己都是個問題。」他微微側身,怕時間一長會把她給壓壞了。
「所以說,趁著你的腦子還清醒點,最好現在就殺了我,否則……」她拉長了尾音,一雙眸子寒冷如冰。
「否則什麼?」他像是完全不知道她後面要說的是什麼話一般,挑眉問。
「你很快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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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你迷路了麼?」
燈紅酒綠的街頭,一身淡綠色裙子的女孩子蜷縮在一棵梧桐樹邊,動也不動,一身叮咚飾物的男人在觀察了四周好一會兒後,才賊頭賊腦的湊上前:「要不要哥哥帶你回家?」
女孩子仰起頭來,一張粉嫩的小臉,如精雕玉鐲的瓷娃娃一般,男人愣了下,似乎沒料到她會長得這麼漂亮一般,好一會兒,他才忽然搓著雙手在她身前蹲了下來:「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怎麼半夜三更的不在家睡覺呢?要到哥哥那裡玩玩嗎?哥哥那裡有很多很好玩的東西哦~」
「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啊?」女孩子眨了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無辜的看著他:「你如果願意把外套跟褲子脫了,我就跟你回家。」
正在暗自慶幸今晚運氣好的男人在聽到她這話的時候頓時愣住:「……什麼?把什麼脫了?」
她不是有那麼開放吧?想要在這裡就跟他玩一玩?
女孩子勾唇一笑,仍舊是滿臉的單純無辜:「你把褲子跟外套脫了啊,我看看你長得結實不結實,如果可以的話,我就跟你回家。」
居然真的對他有意思!!!
「真的?你說的是真的?!!」男人立刻興奮了起來,入秋的季節,夜晚已經很冷了,他卻顧不得這些,站起身來就把外套脫了下來,他飛快的把鞋子脫掉,剛剛把褲子的拉鏈拉到一半,身子忽然被人狠狠扯了一把,他踉蹌了下,終究沒站穩,噗通一聲坐到地上。
「找死啊,你活的不耐煩了敢……」
怒極了的咒罵聲戛然而止,他抬頭,怔怔的看著身著筆挺西裝,氣場強大的兩個男人,頓了頓,忽然反應過來,飛快的爬起來抱著自己的衣服就竄逃了開來。
女孩子沒意思的歪了頭:「這已經是第七個被你們趕走的人了,幹嘛啊,他不是說我想跟誰上床就跟誰上床的嗎?你們幹嘛還要在這裡礙我的事!!」
兩名男人沒說話,索性站到了她身邊,經過專業訓練的兩個人,單單是那麼一站,就讓人不由得望而生畏,饒是對這個看起來似乎是迷路的小可愛十分垂涎的人,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曲浣溪懶懶起身,無趣的看他們一眼:「我想去舞廳玩一會兒,你們要不要一起?」
沉默。
她勾唇笑:「既然不說話,我就當你們是默認咯,我們一起去舞廳玩個痛快吧!!」
隨便找了個地方鑽進去,她坐到高腳凳上後,第一個便點了幾杯最烈的酒,她很少喝酒,一來是不喜歡這種灼辣的感覺,二來,是喬亦然從來不允許她喝酒,她為了討他歡心,也就對這種東西敬而遠之了。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他有了新的人代替她,也懶得管教她了,她喝不喝醉,他應該也不在乎了吧?
「唔……」
她皺眉,剛剛喝了一口,就被辣的忍不住齜牙咧嘴,好一會兒,才勉強緩過神來,忙不迭的吃了口水果。
「浣溪?」有人輕拍了下她的後背。
曲浣溪下意識的就轉身:「你終於肯……」
餘下的話,被她生生吞進腹中。
她睜大了眼,愣愣的看著身後的男人,這個男人,她再熟悉不過了,不久之前,她還在琢磨著怎麼把他手中的項鏈偷到手……
可……可是……
她明明還沒動手就被喬亦然抓回去了啊,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而且……看這架勢,居然是衝著自己來的!!!
不管了……
管他目的是什麼,先靜觀其變的好!!!
伸手,她勾出一抹嬌俏可人兒的笑來:「hi,帥哥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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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隨便撿回來故意氣一氣曲浣溪,讓她知道她對自己來說並不是唯一,獨特的,他輕易就可以再遭出一個她來,可是這個隨便……
也太隨便了點兒吧?!!!!
喬亦然皺眉,看著十二個小時內幾乎一直沒停下,四處找東西的貝兒,怎麼也想不到,她居然能吃到了這個地步。
還是乾脆再把她丟到路邊算了。
「亦少。」管家恭敬的走進來,雙手奉上他的手機:「您的電話……」
喬亦然接過來,按下接聽鍵,聲音不耐:「她鬧夠了沒有?!還想繼續鬧的話,直接把她帶回來!!!」
「亦少……」那邊的人遲疑了下,才開口:「我們這邊惹上麻煩了。」
喬亦然怔了怔:「什麼意思?」
「白聖,找上了曲小姐……」
「白聖?!!」喬亦然皺眉,聲音猛然沉了下去:「他現在就在浣溪身邊?!!「
原以為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想到他居然找了過來!!單單為了一個想要偷他珠寶卻還沒動手的女人?!!!
他身邊,坐在餐桌上的貝兒正一臉享受的插著蛋糕吃:「唔,好吃好吃……」
「他正在跟她聊著什麼……」匯報的人繼續盡職盡責的匯報著情況:「他帶的人實在太多了,我們都沒有辦法靠近,也沒辦法聽清楚他說的話。」
「你們等我一下,我馬上過去。」他冷靜的掛了電話,剛要走,身邊的女人就慢吞吞的開了口。
「他肯定想泡那個小丫頭片子。」貝兒一手拖著下巴,把剩下的一大塊蛋糕整個塞進口中。
喬亦然沒理會她的話,結果管家遞過來的槍塞進後腰便向前走,走了幾步,忽然又轉了回來。
他皺眉,一手勾了她的下巴。
貝兒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的奶油,眨著一雙眼睛看著他:「怎麼了?」
「你剛剛說……他?」
不是那個人,不是白聖是誰,不是任何疑問的話,而是肯定的語氣,他肯定是想泡那個丫頭片子……
話裡,像是對那個『他』異常的瞭解一般。
「你知道白聖?」他挑眉看她,聲音裡有些不確定。
「唔,不知道。」貝兒很爽快的搖了搖頭,頓了頓,從口袋裡掏出一片口香糖來塞進口中嚼了起來:「這種口味的口香糖沒有了嗎?我很喜歡吃哎,唔,就剩下一片了……」
她皺皺眉頭,仰頭看他:「你幫我把這片口香糖給他好了,相信他會很喜歡的……」
如果這是他第一次見她,一定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信這個女人是個瘋子。
可是他把她帶回來這麼多天了,她雖然反應遲鈍了些,好吃懶做了些,可卻從來不會說這種沒頭沒腦的話。
喬亦然瞇了瞇眼,放開了扣著她下巴的手,轉身走了出去。
房間裡,貝兒慢吞吞的用口香糖的包裝紙,折成了一個漂亮的五角星,在掌心把玩了下,才開心的跑到了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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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過來。」
清冷冰寒的男性聲音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算不上很大聲,卻讓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的曲浣溪猛然一個激靈,她飛快的跳下高腳椅,撥開人群,眼尖的看到了她等了一晚上的男人。
「我就知道你會來——」她死死抱住他的腰,仰了一張醉意熏染的臉蛋衝他嘿嘿笑:「你不是有其他女人了麼?幹嘛還來關心我?」
這個女人,還在這裡不知死活的跟他擺譜。
喬亦然抿唇,雙手彈到身後去,想要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扯開,她卻死死抱著不放:「你不是說我跟誰上床都沒關係的嗎?幹嘛還要過來——」
非要他收回之前的話是不是?
喬亦然瞇了瞇眼,冷冷看著她:「站直了,雙手放到身體兩側。」
他的臉色很難看,曲浣溪愣了下,秀眉微皺,好一會兒,才不依不捨的鬆了手,滿臉的委屈。
「久聞喬三少爺的大名,沒想到今天運氣這麼好,居然能見到本尊,真是三生有幸。」
白聖慢條斯理的走了過來,友好的伸出手去。
「彼此彼此。」喬亦然伸手,象徵性的與他握了握:「浣溪不懂事,如果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白先生多多包涵。」
「怎麼會,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做什麼都是對的……」白聖微笑,視線落到他身前的曲浣溪身上,頓了頓,才暗示性的開口:「我們聊天聊的很愉快,對不對?」
曲浣溪猶豫的看向喬亦然,有點期待,想要看到他吃醋的表情。
喬亦然斂眉,慢條斯理的從口袋裡抽出之前貝兒給他的口香糖來在指間把玩著,眼角餘光若有似無的掃過他的臉,敏銳的捕捉到了什麼異樣的神色。
果然!!!!
他勾唇,微微舉高了手中的口香糖:「聽說這個牌子的口香糖賣的不錯,有些人特別喜歡,不知道白先生喜不喜歡呢?」
白聖挑眉,含糊的開口:「是麼?我很少吃口香糖,對它沒什麼研究……」
他雙手慢條斯理的插進口袋中,沖曲浣溪微微一笑:「今天聊的很愉快,我們以後有機會再見吧……」
曲浣溪點點頭:「好。」
直到他出去了,喬亦然仍舊沒有放鬆戒備,要了一個包間,逕直把她拎了進去:「曲浣溪,你是看不到我為你操碎了心就難受是不是?」
曲浣溪一臉無辜的靠在牆壁上,標準小學生罰站的姿勢:「我幹什麼了?明明是你說……」
「你再敢反駁一句試試看!!!」暴怒的聲音。
「……」曲浣溪嚇了一跳,慌忙閉了嘴。
「他跟你說了什麼?」他伸手戳了戳她的腦袋,餘怒未消:「你把腦袋放清楚點,給我一字不差的背下來!!」
曲浣溪眨眨眼,努力的想了想:「他似乎……」
話還沒說完,額頭又被狠狠的戳了一下:「想清楚點兒,一字不差的告訴我——」
他是真的生氣了……
曲浣溪委屈的扁了扁嘴,一手摸著被戳的生疼的額頭:「他跟我提到了易思念……就是跟在喬梵天哥哥身邊的那個女孩子……他似乎對她的事情很感興趣,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ps:謝謝qiujingfang親送滴兩個荷包,銀家粉高興,讓荷包來滴再兇猛一些吧,哈哈哈哈……ps,時差又木倒過來,嗚嗚,要死了……本來還想給乃們一個驚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