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氣氛中莫名充斥著一抹詭異,楚若的心也陡然下沉。
阿蓮娜真的懷孕了!
真是糟糕透了!她心中一團亂麻,遲遲沒有把診斷結果告訴鳳弄絕,而是在想著該如何讓鳳弄絕將掌管六宮的大權在今日落實下來……
「純兒,情況很糟糕嗎?」鳳弄絕蹙眉看向她,緊張地問。
楚若放下阿蓮娜的手,起身走向鳳弄絕,褔身說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后娘娘確實已經有了喜脈,只是身子尚需,診斷費了些工夫。胨」
「太好了!」鳳弄絕正因突然失去子女而煩憂,忽然聽聞阿蓮娜又即將為自己孕育子嗣,怎能不開心?
他疾步走上前,坐在床邊緊握著阿蓮娜的手,忽然心生幾分侷促。
說到底,宮中唯一從開始就陪伴他到現在的人,就是面前的阿蓮娜驢。
雖然阿蓮娜容顏不如新進宮的那些佳麗們貌美又婀娜多姿,但她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甚至還一心地幫助自己除去當初的鳳無涯與楚若……
突然,躺在床上的人兒忽然蹙眉,鳳弄絕面色一喜,一掃方纔的陰霾,快速說道:「阿蓮娜,你醒了?身體好些了沒有?」
阿蓮娜從剛才就醒來了,她裝得好辛苦。但是貞太后要求自己這樣做,為的便是讓皇上回心轉意,她不得不照搬。
忍著傷口的疼痛,阿蓮娜艱難地扯了扯嘴角,虛弱地說道:「臣妾無礙,多謝皇上關懷。臣妾恍惚聽說有喜一事,莫非是宮中哪位姐妹懷了龍裔麼?」
鳳弄絕一聽,更是感慨萬千。他最初是主動封阿蓮娜為皇后的,後來隨著身邊美人的增加,便一次又一次地覺得阿蓮娜這樣一個曾經婚嫁過的女子配不上自己,於是漸漸地冷落。
若不是因為此時還沒有完全令所有人盡信自己便是鳳無涯,再加上母后一再地強硬禁止,他只怕早就把人們口中所謂的「患難見真誠之妻——阿蓮娜給廢黜了。
輕咳一聲,溫聲說道:「不是其他妃嬪,是你又為朕懷了龍裔,朕也是剛剛才知道的。之前你一直昏迷,想必也不知道吧?」
「是臣、臣妾?」阿蓮娜似乎有些受寵若驚,剛要欣喜地說話,卻又緊皺著眉頭,面色也變得極為痛楚。
「唔!好痛……」只見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豆大的汗珠也迅速密集在額頭上,順著額角滑落下去。
「別把,有朕在這裡。」鳳弄絕愈加溫柔地輕撫著她的臉頰,輕輕為她擦著額頭的汗珠,「朕一直在你身邊,你是皇后,不會被這些小痛楚給打倒的。」
阿蓮娜楚楚可憐的揚起眼眸,眼眶中滿是淚水。
她嫣然欲泣,哽咽地說道:「臣妾算哪門子皇后呢,手中沒有實權,也得不到皇上的垂憐,原本還指望著小太子和帝姬們能夠讓皇上多記掛臣妾一些,即便沒有功勞也會有苦勞。」
「誰知他們竟然遭到歹人的毒手,至今還沒有找到真兇,就連田貴嬪也稱病說並非兇手,皇上便相信了。」
「如今臣妾再度懷了龍裔,也不知能否平安生下來。即便僥倖母子平安,來日若再次慘遭殺害,那臣妾何苦要受懷胎十月的罪呢……」
說得聲淚俱下,無不為之動容。鳳弄絕於心不忍,眉心緊緊皺在一起,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暫緩把掌管六宮大權的事情交給純皇貴妃。
明月和明靜二人就站在楚若的旁邊,早已哽咽地流下淚來。
阿蓮娜故意把天貴嬪也說上,分明就是想要讓鳳弄絕快些處理這件事情,最好是把事情嫁禍到兩國之間,導致自己在大亞王朝也沒有立足之地。
楚若面色微僵,瞬間便轉化成無限的感慨。
她的唇瓣微微揚起,走上前溫聲說道:「皇后娘娘,皇上比您還要擔憂皇子所走水一事,不過這事急不來,需要從長計議。您剛剛身受重傷,需要快些治療才可以。」
阿蓮娜眼裡閃過一抹厭惡,差一點就能讓鳳弄絕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的來做事了,忽然就被面前的女人給打斷了!
她深深地望了楚若一眼,淡淡地說道:「純兒,本宮還沒來得及祝賀你正是成為後宮裡的一份子,今後你應當與眾位姐妹同心同德,一同為皇上綿延子嗣。」
「皇后娘娘說的是,臣妾謹遵皇后娘娘的教誨。」楚若微微褔身,再度站起身來時,面色依舊是一臉和善。
她看向鳳弄絕,柔聲說道,「皇上,臣妾剛才聽娘娘這樣一說,也覺得您應該多體恤皇后一些才對。六宮大權本就是屬於娘娘的,卻被皇貴妃一直掌控著,任憑娘娘心寬氣和,也終究是不太合適。」
阿蓮娜狐疑地看向楚若,她會這樣好心幫助自己?
鳳弄絕聞言,更是感念楚若的溫柔懂事,不禁喜上眉梢。伸出手握著楚若的白皙柔荑,溫聲說道:「純兒,你真是朕身邊的好女子,難為你竟替朕與皇后考慮到這麼多。」
楚若淡然淺笑,理所當然地說道:「皇上是臣妾的天,娘娘與您是夫妻,在臣妾心裡同等重要。只是皇后娘娘現在胎象不穩,若是再操心後宮瑣事,只怕龍裔會受到影響。說句不中聽的話,即便是將來能夠安全臨盆,也只怕會年幼早夭。」
「你說得對!」鳳弄絕的大手緊緊收縮著,冰冷地唇瓣也倏然抿成一條線。
他扭過頭去望向阿蓮娜,不等她說些什麼,不容拒絕地說道,「阿蓮娜,你現在正在病中,朕有心把六宮大權還給你,可也要為咱們的孩子考慮。姑且按照原計劃,讓純兒掌管六宮大權,皇貴妃協理她辦事。等你平安產下龍裔之後,朕再讓兩位貴妃幫助你協理六宮,如何?」
「皇上,臣妾可以……」
「皇上所言極是,若有人敢說皇后娘娘不知您懂您,都談不上是您的紅顏知己。臣妾更是艱辛皇上與皇后伉儷情深,乃是一段佳話。臣妾佩服皇上,定不會辜負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期待。」
就在阿蓮娜想要反駁鳳弄絕的話時,忽然被楚若打斷。楚若面帶欣喜地褔身說完,垂下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精光。
想玩文字遊戲?也不看看能不能玩得過自己!
既然她用動了胎氣做擋箭牌,那自己正好將計就計,用同樣的原因來迫使鳳弄絕不得不做出最「英明」的決定……
阿蓮娜語塞,氣得把手放進被褥裡,緊緊地攥了起來。
右腹部的疼痛一直存在,然而,這都不急胸中那一把怒火引發的疼痛更熾烈。
可惡的項純!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她若是不認同皇上的話,只怕皇上就會認為自己貪得無厭!
「純兒此言說中了朕的心中所想,真可謂是朕的紅顏知己!」鳳弄絕心中一陣悸動,不禁又想到了昨晚那情切切意綿綿的事情,滿眼裡都是濃濃的***。
他又怎麼會忘記,昨天遇刺時,只有項純勇敢無畏地擋在了自己面前,其他人卻如狼頭鼠竄似的,全部都為了各自的安危,卻沒人注意到他離危險更近一步。
煞那間,鳳弄絕眼裡再也容不下別人,心裡處處都是面前的女子。他唇角緩緩勾起,抬手勾起她的下巴,總也看不夠她嬌羞的美麗模樣。
楚若微微垂下眼簾,唇角滿是嬌羞的笑意,臉蛋兩旁露出兩團可疑的酡紅。
床上的阿蓮娜嫌惡地閉上眼睛,不願意再看他們的恩愛。指甲幾乎都嵌進手心的肉裡,痛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可惡!太后娘娘好不容易教給自己這個招數,居然讓項純見招拆招,重新把主動權握在她自己手裡了!
阿蓮娜的脾氣原本就暴躁不已,要不是這三年來磨礪得已經算是能夠隱藏自己正常的情愫,只怕她早衝上去把項純那一張偽善的臉給撕碎了!
從一開始認識項純開始,阿蓮娜就想著要跟她結盟,可她總是不理會自己這一茬,要麼裝作聽不懂,要麼直接顧左右而言他。
再度睜開眼睛,阿蓮娜望著自己的丈夫時,目光充滿了疏離。
她忽然發現,不管是鳳弄絕還是鳳無涯,都不是自己的良人。
彷彿從前有那麼一個年輕又憨厚的少年,總是在自己身後,默默地期盼著她回頭。
扎雷,扎雷……原來,這個世界上,只有你這個男人才一心一意的對我啊……
楚若眼角的餘光掃見阿蓮娜雙眸裡的落寞與悔恨,心中甚是鄙夷。
見鳳弄絕那從來都是三分鐘熱度的激情已經從阿蓮娜那裡成功轉移到自己身上,楚若淡然淺笑。
「皇后娘娘的精神似乎不大好,皇上還是出去與一眾姐妹聊上一會兒,由臣妾在這裡服侍皇后娘娘一會兒吧。」
「也好,朕在這裡也妨礙皇后的休息,你且好生照看她,一會兒出來,隨朕到御花園隨便走走。」鳳弄絕曖昧不已地邀約,渴望與佳人能夠有個美好的一天。
「臣妾遵旨。」楚若微微褔身,粲然一笑,目送鳳弄絕走了出去。
阿蓮娜耳聽著鳳弄絕已經走向殿外,低聲鄙夷地哼了句:「假惺惺!」
楚若挑眉,回過身,抬眸看了阿蓮娜一眼,淡淡地說道:「皇后娘娘如何認為都與臣妾無關,只是您的兩位貼身宮女是否可以先到殿外守候,容臣妾與您單獨相處一會兒?」
「本宮憑什麼要相信你?若是你趁機對本宮下手,把本宮腹中的龍裔給弄沒了,怎麼辦?」阿蓮娜才不會相信她有什麼閒心跟自己聊天,於是,狠狠地拒絕了她。
聞言,楚若嗤笑一聲,不禁搖了搖頭,輕歎著說道:「皇后娘娘,剛才臣妾親自跟皇上說您懷了龍裔,又是主動請纓,說先照顧一下您的鳳體,莫非臣妾是傻子,偏生要在如此承諾過後做什麼傻事不成?」
阿蓮娜語塞,仔細思量過後,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便揮了揮手,示意明靜和明月出去。
平時見到她們二人也會覺得絮煩,她們又是貞太后那邊調遣過來的人,總覺得自己的言行舉止都有人監視似的。
二人離開以後,阿蓮娜警覺地看向楚若,冷聲說道:「項純,你既然不願意跟本宮結盟,又要私下與本宮聊天做什麼?」
「皇后這樣說就不對了,臣妾有必要糾正一下您話裡的錯誤。」楚若淺笑著走上前,隨意放下床架上的紗帳,笑著說道,「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你什麼意思?」阿蓮娜狐疑地瞇起眼睛,提防地問道。
「我能有什麼意思?」楚若走坐在床邊,淡淡地說道。
「之前我並不是皇宮裡的人,所以不願意涉足太深。但昨天經過我四姐忽然行刺的那件事以後,我忽然覺得,如果是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在皇宮裡生存,只怕會比四姐死得更慘。所以,我想要跟你談談咱們之前的合作一事。」
「你憑什麼相信我會毫無保留的答應下來?畢竟之前我吃了不止一次的閉門羹。」阿蓮娜輕哼一聲,強硬地說道。見楚若沒有用宮中的稱呼,她也直接用在皇宮以外的自稱。
楚若不怒反笑,掩唇輕笑道:「項純雖然有些小聰明,但是在後宮之中,還是不如皇后你更加得心應手些。但是之前你找我談話時,我總是覺得宮中多半是比較平和的,並沒有想到太多無幹的事情。就好比皇后來說,莫非希望後半生都被某人壓在頭上,總是無法獲得完全的自由嗎?」
她說的是皇貴妃裴詠欣,實際上也暗喻了貞太后。只要阿蓮娜心裡有鬼,自然會把這兩個人全部想到。
果然,阿蓮娜心中一沉,冷冷地說道:「我現在乃是皇后,整個後宮裡的女主人,你以為會像從前在大亞王朝皇宮以外的地方似的?我若是不答應,你又奈我何?」
「自然不能把皇后娘娘如何,我心裡其實也不是很願意與別人合作,單憑我自己,絕對可以在皇宮中謀得一席地位。」楚若揚起唇角,自信滿滿地說道。
眼角的餘光從阿蓮娜的臉上若有似無的掃過,沉聲說了一句:「阿蓮娜,我只想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與我合作的機會。若是你不珍惜的話,就莫要怪我以後翻臉不認人了。我自會在皇宮中過得風生水起,也絕對會把一切都攥在手中,並不差你這一個。」「大膽項純!你竟敢在本宮面前說要把一切都攥在手中,如此藐視本宮的權威!」阿蓮娜登時面紅耳赤,右腹部傳來一陣陣疼痛,氣得她只想一腳把床邊的人直接踹開。
楚若嗤笑一聲,揶揄地輕喃:「皇后娘娘莫生氣,您腹中的龍裔若是有個閃失,臣妾也要擔責任的。」
「況且皇后娘娘現在的年紀也不算年輕了,若是為了剷除一個宮妃,而故意傷害自己的龍裔,只怕遲早會讓後來進宮的這些美女佳麗們奪走您的皇后之位呢。」
說完,她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望著阿蓮娜,唇角揚起一抹冷冽地笑意,沉聲說道:「皇后娘娘還是考慮一下吧。」
「臣妾覺得但凡是後宮裡的女人,總該有她的無奈存在。比如說,您自以為很能夠傍身的依靠,說不定正是皇上所唾棄的根源,從而導致您跟皇上的夫妻感情不合。」
「又比如說,皇貴妃如今位高權重,她的父親是文臣中最重要的一派,若是裴尚書攛掇言官把皇后娘娘過去的事情隨便造謠寫上一兩筆……」
說到這裡,楚若便倏然停下來,抬眸意味深長地看著阿蓮娜。
阿蓮娜不禁渾身發抖。
她在朝堂上沒有依靠,如果強硬算上的話,只怕要數貞太后背後的那些忠臣了。
只是,貞太后在世一日,他們或許還會繼續聽話。
若是貞太后某天忽然駕鶴西去,那她又該如何自處?
況且皇上與貞太后在近一二年來,關係總是不大好。
尤其是前些天,竟然為了項純而吵了起來,這是一年之前從未有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