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純兒要去哪裡?老身可捨不得你走。」邱夫人寵溺地輕撫楚若的手,含笑說道。
聞言,楚若笑瞇瞇地把邱夫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輕摩挲著說道:「明昭國南方的邊城出現了水災和時疫,我想過去看看那時疫的症狀,試試能不能幫助百姓們把災難度過去……」
「呀!」邱夫人驚慌地眉心一跳,緊張地看向楚若,擔憂地說道,「純兒,有疫病的地方可不是你一個女孩子家最好的去處,你若是不想讓你娘擔心的話,最好還是不要去。妲」
「我娘?」楚若訝異地挑眉,揚起唇角說道,「娘那麼溫柔善良,從來不肯殺生。若是知道我要去普度眾生,救濟受災的百姓,她一定十分支持我。禾」
「可是……」
「外祖母,我已經決定好了,您就多說些安慰純兒的話來鼓勵我吧。」
楚若撒嬌地打斷了邱夫人的話,柔聲說道,「這次陛下也要親自前去,我算了算時間,等您腿腳無大礙了,我也就可以離開了。這次前去十分凶險,想必再回來時,您會覺得我成熟了很多哦。」
邱夫人的眼裡還是寫滿擔憂,不禁蹙眉說道:「你既然知道凶險,為何還要以身犯險呢?」
「因為我是都城百姓中公認地活菩薩啊,而且我空有醫術,得在應該出現的地方盡一份力。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楚若一邊說著一邊打趣地做了一個敲木魚的動作,還悄悄睜開一隻眼睛打量邱夫人,把邱夫人逗得一直笑。
邱然在外面擦了擦眼淚,難過極了。
她低聲對身旁的邱蕊求助道:「姑姑,您看我現在該怎麼辦?純兒那麼想去,我若是一定要攔著,她絕對不會開心。可我已經失去她十五年之久,怎麼捨得她忽然又離去呢?」
邱蕊也是同樣踟躕,她沒有料到這個侄孫女的個性竟真的如此強勢。
在邱蕊的潛意識裡,敢這樣勇敢地面對所有難題的女子還真的是很少見。
她有些不太樂意的想道:此去路途甚遠,恐怕來回就得耗費半個月的時間,再加上中間在邊城裡耽擱的日子,再次回來豈不是要冬天了?
現在已經是九月十三了,再等上幾天,邱夫人的身體應該也會好起來的。
她這次辛苦帶來兩個優秀的孫子,若是一個也沒辦法把項純拿下,那豈不是丟她的臉嗎?
須臾,她又想到了醫術這一方面的事情,隨即不以為然地說道:「然兒,你也不必過於擔心了。既然陛下也發皇榜招賢納士,希望有志之士能夠帶著一身醫術前去救災。正好振北也一直想去,何不讓他們一起去,這樣彼此之間也能有個照應?」
「這……這恐怕不大好吧。振北也是從小被您疼著長起來的,若是我因為一時擔心,再連累了振北可如何是好?」邱然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十分理智的拒絕掉了。
「這個我可做不了主,他一向都誇讚純兒模樣好性情更加好,總想著要跟純兒的醫術更好一些。這不,早上吵嚷著要去揭皇榜,想必已經揭下來了。」邱蕊低聲說道。
邱然十分為難,最後在左思右想後,她便撩起簾子,跟邱蕊一起進去了。
一看到聽話又懂事又聰明的女兒,邱然就有種想要哭泣的衝動。
她強忍著鼻尖的酸澀,走上前溫聲說道:「純兒,你若是想去,那就儘管去吧。但是你一定要答應為娘,處理完那些事情之後要快些回來。為娘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去,回來時也依舊健康,可好?」
楚若詫異地回過頭去看向邱然,只見她雙眼噙著淚水,正目光灼熱的盯著自己。
楚若站起身來,輕點著頭說道:「放心吧,娘,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這件事情定下來以後,楚若便尋著機會去找了項青,正好是在項青整裝出發的前一天。
楚若擔憂地看著項青,由衷地說道:「二哥,我很快就會到邊城去跟你匯合。如何你膽敢有半點閃失,我一定不會原諒你的哦。」
項青聞言,失笑地輕撫楚若的額頭,溫聲說道:「放心吧,二哥會小心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低聲對楚若說道,「對了,忘了告訴你,陛下前些天已經悄悄命人去搜羅蠻夷部落近些年的罪行了。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從邊城回來以後,便會起兵攻打蠻夷部落。」
「邊城和你曾經住過的那個小山村離得很近,說不定我會直接在那裡待命等待攻打蠻夷。陛下此次前去,會在邊城決定要不要盡快攻打越來越猖狂的蠻夷部落。」
「真的?!」楚若興奮地張大眼睛看向項青。
其實此時她滿腦子裡想著的都是要替小茹報仇的事情,蠻夷部落的那個首領雖然已經死亡,但那些餘孽一定早已選出另外一個凶狠野蠻的首領來繼續禍害其他百姓。
楚若雙眼裡泛著金星,她的喉頭也開始哽咽:「那洛松一定會請纓跟著一起去,二哥,你可不可以想辦法帶上他?」
「帶上他?」項青不解地看向楚若,這是他們第一次提起關於洛松的事情。在此之前,楚若只跟項銘嘯提起過。
「嗯,帶上洛松。」楚若點了點頭,對項青鄭重地說道,「因為他是小茹的愛人,為了替小茹報仇,他忍痛活著,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報仇成功。如果……如果沒有遇到那一場浩劫,他早已是你的妹夫。」
項青微抿著雙唇,怪不得洛松跟著楚若一起來到丞相府,而她一定要父親收留下洛松,並且給他一個名分。
原來……原來他跟自己親生的七妹心中最愛的人,而洛松也不曾忘記他的愛人……
「好,為兄答應你,絕對不會食言。」項青斬釘截鐵地應答道。
楚若感激地看向他,由衷地說道:「二哥,你很好。你們也都很好,能夠做你們的親人,我感到很榮幸。」
「傻瓜,你到哪裡生出這麼多感慨來的?」項青蹙眉說道。
他寵溺地拍了拍楚若的肩膀,含笑說道,「七妹來了咱們家裡以後,雖然也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終究是一家團聚了,我們心裡也是開心的。」
「只希望七妹……七妹對母親能夠寬宏大量些,七妹是聰明人,一定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已經跟她鬧翻了,想必她已經深刻反省過了。」
項青誠懇地態度裡帶了幾分乞求,他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可是為了母親,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出來。
這話說得有些強人所難,試想他這個親生兒子都沒辦法容忍母親一而再地想要殺掉七妹的事實。
若是七妹知曉一切,包括十幾年前的那段往事,說不定會鬧得人仰馬翻。
而且,項青也相信楚若絕對有這個實力與能力,他雖然木訥單純,但也不是什麼都看不清。
楚若聞言,心中苦笑,我的傻二哥啊,你的母親比蛇蠍妒婦還要歹毒,她怎麼會容得下我?
郭沁香最近都很消停,不過楚若可不認為她會真正的消停下來。等她回到丞相府以後,估計又會面對許多麻煩事。
在這段時間內,楚若也曾匆匆回丞相府一趟,是因為五小姐項菱私下跟那小廝成婚的事情。
由於項菱的事情一度成為都城內的笑柄,項銘嘯也不好大擺筵席來讓人徒生笑話,便擺了一個小小的家宴,親事就算是結成了。
那小九子原名武九,現成為項家的上門女婿,再也不能稱呼他的小名了。
楚若對武九並沒有什麼好感,那個尖嘴猴腮的傢伙一臉淫賊相,每次一想起那日她要是沒有提防,恐怕早就被這個無賴給玷污了。
萬幸,有若兒那個小傢伙的提點,再加上她對項菱的認識,這才避免遇難。
至於項青,他拚命救過自己,還不止一次的維護她,已經讓她覺得受之有愧了。
因為她也在悄悄地計劃著要讓郭沁香和項染後悔萬分的事情,若是她們膽敢再造次,她定不會輕饒。
可如今項青這樣懇求自己,她有些於心不忍了。
募地,腦海裡又閃過老太太和項銘嘯的話來,楚若也意識到,如果是想要做更大的事情,必須後盾夠堅硬。畢竟只有家和,才能萬事興啊……
她嫣然淺笑,點頭應答道:「我不想對二哥說空口白話,所以撿著一些最實誠的話來告訴你:只要母親不會傷害我在乎的人,我就會對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二哥也別太為難我,我眼裡融不進沙子,向來都是如此。若不是看在二哥誠意待我的份上,我斷然不會答應下來。」
「七妹,為兄真的很感激你。」項青語重心長地說道。
他心裡隱隱
有種擔憂,只怕母親不會停手,屆時連他也兜不住了。
不過,無論如何,項青都不會再縱容母親為所欲為,他幫裡不幫親,誰是好人他也分得清楚。
還有他的老父親項銘嘯,年紀漸大,再也經受不起這樣的打擊了。
項青何嘗不明白,真心愛一個女子便一心想要跟她在一起的願望是多麼強烈,他沒有做到,但是父親頂著巨大的壓力做到了。
他佩服父親的勇氣,也同情母親的孤獨,但絕不容許母親以此作為借口來謀害其他人,尤其是他覺得愧對已久的七妹……
楚若淡淡地彎起唇角,小心翼翼地睨了項青一眼,知道他心裡也放心不下宋雙,不過宋雙今天並沒有來提前送別,恐怕他再等下去也是徒勞了。
輕咳一聲,楚若故作深沉地說道:「二哥對我這麼好,我也不能委屈了二哥。我這裡有一封書信,不知二哥曉不曉得是哪位佳人所寫的?若是當真不願意看的話,那我直接就把它焚燬算了……」
「書信?純兒,在哪裡?快給二哥看看!」不待楚若說完,項青早已經著急了。
他焦急地扶著楚若的雙眼,帶著幾分希冀,顫抖地說道,「是不是她?她見過你了?」
「咦?二哥說的人是誰?我可是不知道哦。」楚若故作不知地說道,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在項青的面前晃了晃,笑著說道,「二哥,你說該如何報答我?」
「好純兒,你就是我的好七妹!是雙雙給我寫的信對不對?她總是不肯見我,總是讓我放棄……可是我的心不聽使喚,掉在她那裡拔不出來了……」項青有些期待,與此同時卻又有許多沮喪。
楚若把信交到他的手上,溫聲勸慰道:「我以前就說過,若是二哥肯相信我,我定會把你們的事情給解決了。」
「只是我最近在忙著外祖母的事情,你也清楚,實在無暇他顧。她也有她的難處,主要是不想耽誤你的好前程和好生活,二哥,你得體諒她……」
「我何曾嫌棄她會耽誤我的生活我的前程?這都是她自己胡思亂想的!」
「平生我都沒有如此堅持過一件事情,都已經等了這麼幾年,又何懼再多等幾年?充其量也不過是混個終生不娶罷了。有三弟為家裡傳宗接代,我也不怕什麼……」
「得了吧,你還說三哥呢,我最發愁的就是他了。要說不喜歡人家吳巧薇,那就另外找個合適的成婚就算了,偏偏總是拿你當擋箭牌,說什麼他年紀還小。我聽著都覺得這些理由有些牽強,更別說父親有多著急了。」
楚若撇了撇嘴,鄙夷地說道,「三哥就是欠教訓,他總有一天會落在巧薇手裡的,他鬥不過人家心念執著的巧薇。」
「……」項青嘴角一抽,他很想說,他也有這樣強烈的預感……
楚若沒有再停留下去,見項青打開了信箋,便告辭離去了。
翌日一早,項青便整裝前行。
楚若沒有去送他,但她知道,宋雙一定會在某個角落裡看著他,直到看不見他為止。
項青帶著眾多人馬前往災區平亂,一路上受到人們的愛戴與歡迎。
對於一向都與武力打交道的項青來說,意義非常重大。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親近的面對黎民百姓,那種想要為受苦受難的百姓造福的想法便愈加強烈的在心中滋長蔓延。
楚若這些天也細心地照顧著邱夫人,待她的身體狀況徹底穩定下來以後,楚若也終於鬆了口氣。
看到邱夫人拄著枴杖一步一步的在地上重新走著,她欣喜地說道:「外祖母,您這樣堅持著復健,很快就能夠自由行走的。而且陰天下雨也不用懼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哦。」
邱夫人滿眼含笑,看著周圍一眾親人,由衷地說道:「老身也相當高興,而且昨日下了一場雨,腿部也沒有感覺有什麼疼痛。只是現在行動還是有些不便,我心中難免有些焦急。」
「唔……還是多虧了純兒,要不然那種腿疾的疼痛遲早要把我折磨致死。」
邱然早就已經潸然淚下,她哽咽地嗔道:「母親,您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我可不愛聽。您正值好年華,應當好好珍惜和享受現在的一切。」
「您看,父親看到您身體一天天好轉,也顯得精神抖擻多了。」
果然,邱鼎天每日都帶著笑容,不同於從前笑容不達眼底的那種牽強,而是發自內心的笑意。
他朗聲大笑道:「老夫如今沒有什麼其他的心願,惟願咱們所有的親人都安好無恙。如今蕊兒也回家暫住,總算是一家團聚了。」
邱蕊的眼圈也紅了,她點頭說道:「是啊,小妹時常掛念大哥與大嫂,看到你們其樂融融,小妹心中也十分歡喜。」
楚若一直被誇讚著,她只是淡然含笑,不拘泥也不推辭。只是她隱約感覺到,邱蕊還是對給自己說媒的事情沒有死心。
這不,她要去個邊城,邱蕊便巴巴地讓方振北一路隨行,美名其曰一起鑽研醫術,為百姓們救苦救難。
楚若心中惡寒,不管怎麼說,她現在都擺脫不掉祖姑母安排的孫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