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來,微微褔身說道:「項純見過二位表哥。」
見歐陽月是一身常服打扮,楚若正好藉故不行叩拜之禮。
想當初歐陽月還要向她這個大亞王朝的皇后行低頭之禮呢,現在她身份還沒有拔高上去,總要裝裝樣子的妲。
不過歐陽月一直都對她窮追不捨的,讓她連敷衍都懶得用了,直接選擇性忽略掉歐陽月本人就行禾。
果然,歐陽月微微蹙眉,這個丫頭還真是氣人,最起碼也裝作是要行禮也行啊,到時候他大大方方地攔著多好?結果人家根本就不把他當成一皇帝,簡單的褔身說了句話,便有泰然地坐了下去。
看著楚若津津有味地吃著望江樓的拿手菜——望江獅子頭,歐陽月沒話找話的搭訕道:「七妹真是有興致,這是第一次吃望江樓的拿手好菜吧?不知七妹對這獅子頭有什麼獨到的見解沒有?」
楚若聞言,心中惡寒,連「七妹」都叫上了,可真是能套近乎。
說到底,那項芸也不過是個妃嬪而已,又不是皇后……
她淡然淺笑,溫聲說道:「原來是姐夫在這裡,純兒剛才沒有看清楚,光看到兩位表哥了,真是不好意思。」
「……」歐陽月嘴角一抽,他明明走在最前面了,怎麼可能沒看見?
他掃了旁邊座位一眼,直接在桌前坐了下來,朗聲笑道,「既然今日見到七妹,也算是有緣,不如一起用膳可好?」
楚若心中一陣厭惡,真心想要拒絕掉。但是她忽然發現郭邁的臉色極其難看,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癟,頓時來了興趣。她朝白月和莫無影一努嘴,示意他們到旁邊座位去吃。
正好莫無影也已經吃完了,站起來自動自發的站到了楚若的身後。
可白月剛才光顧著生氣來著,什麼都沒有來得及吃呢。她鬱悶地站起身來,惹不起陛下和表少爺他們啊,還是乖乖地躲著點兒吧……
剛剛站到莫無影的旁邊,白月便察覺到手心處一暖。
她狐疑地低下頭一看,手裡有一個千層黑米卷。白月訝異地看向莫無影,他特地為自己拿的?
莫無影對她動了動口型,無聲地說道:「知道你喜歡吃,白癡。」
「……」白月眼角一抽,默默無語了。
她很想罵回去,可是這樣的溫暖確實她從沒在一個男人身上體會過的。
她低下頭,緊咬著下唇,沒有再看向莫無影。
現在的場合不適合站在主子後面悄悄地吃,她只是小心地把喜歡吃的黑米卷握在手心裡,不知道心跳為什麼有些加速了……
郭邁識趣地沒有講話,好傢伙,他隨便那麼一說都被陛下給支使到邊城去了。
萬一要是再跟她說幾句話,說不定能夠把他直接扔到其他國家去……
倒是郭進依舊彬彬有禮的態度讓楚若看著很舒心,她溫聲說道:「四表哥,最近別來無恙吧?」
「拖七表妹的福,一切都好。」郭進坦然說道。
楚若單手支著下巴睨向郭邁,他今天很不對勁啊。要是按照平常的情況,他肯定早就巴不得跟自己說話了。怎麼忽然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楚若試探地說道:「七表哥,你今天不開心嗎?怎麼臉色不大好?」
郭邁聞言,差點脫口而出:「對……額,那倒不是,只是覺得許久不見七表妹,心中的激動難以用言語來訴說。」說完,郭邁尷尬地瞥了歐陽月一眼,又迅速低下了頭。
該死的,為什麼陛下要對項純有興趣?
他可記得自己當初是發誓要娶項純為妻的,若是陛下橫插一腳,自己絕對不是陛下的對手。
楚若似乎是看懂了什麼,不過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罷了。無奈歐陽月是一國之君,強悍地把郭邁壓在身下,能夠把他給氣死憋悶死了……
歐陽月又被赤裸裸的忽略掉了,他神色也不大自然,清了清嗓子,沉聲說道:「七妹,聽聞你最近很忙碌,身體也有些不大好,若是什麼時候得空了,常進宮去陪陪你大姐也好。她現在身懷龍裔,總是容易胡思亂想,昨天還跟孤……跟我說,很想念你呢。」
「唔……原來是這樣,我也很想念大姐,只是最近委實不得空。」楚若點了點
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她看了看桌子上吃了一半的飯菜,本來胃口很好,偏偏現在什麼都吃不下去了。
於是,楚若的目光便又掃向郭邁,含笑說道:「七表哥,上次舅母還跟母親說要給我們兩人撮合一下呢,不知道七表哥意下如何?」
聞言,三個男人俱是面色一僵,神色各異的表情瞬間爬上了他們的眼角眉梢。
只見郭進面露尷尬地看向另外兩個男人,最後擔憂地看了郭邁一眼,沉痛地扶額。
歐陽月面色瞬間變得鐵青,別提多難看了。而郭邁則是面色潮紅,有些難堪。
郭邁小心地看了歐陽月一眼,低聲說道:「純兒,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作何回答,想必母親和姑姑當初也只是說的玩笑話吧,當不得真的。」
「唔……好可惜哦,本來純兒心裡還覺得很慶幸呢,能夠嫁給七表哥這樣玉樹臨風的男子為妻,定是純兒一生修來的福氣呢。」楚若故作惋惜地蹙眉,有些難過地說道。
「真的?」郭邁詫異地看向楚若,她怎麼忽然改了主意?
可是,下一瞬便被身旁的歐陽月給瞪得高興不起來了,他有些沮喪地說道,「純兒,你是一個女子,切莫開這種婚事的玩笑,免得落人話柄。」
楚若眼底閃過一抹輕蔑地笑意,面上卻不以為然地說道:「七表哥這話說得有點兒不妥,喜歡一個人就要大膽地說出來才好呢。就像七表哥上次在丞相府內,總是對純兒關愛有加,讓我感動不已呢。」
此言一出,坐著的三個男人臉色又是一變。
見他們都這樣敏感,楚若掩唇輕笑,自嘲地說道:「唉——還是算了,反正我年紀還小,過一二年再說吧。若是真的有什麼喜歡的人,一定會霸住不放的。」
歐陽月危險地瞇起眼睛,冷冷地說道:「哼,我覺得你等不到那麼久了!但凡適齡女子,到了一定的年紀都要入宮待選的。十六歲是一個坎,每三年甄選一次,明天二月你也該趕上了。」
楚若訝異地挑眉,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給帶進宮去圈著?
她不禁啞然失笑:「姐夫說的這話好嚇人,大姐已經在宮中了,母親也安排四妹入宮待選,恐怕純兒是沒有那個機會了。而且六姐也還待字閨中,想必屆時也要從宮廷裡走一遭的。」
「孤……」歐陽月剛要發怒,猛地發現自己的脾氣又被楚若給激發起來了。
他冷哼一聲,不怒反笑道,「這可由不得你!若是碰上合適的機會,你想躲都躲不過去!」
「那也不是我現在該操心的事情,姐夫真的是多慮了。」楚若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全然把歐陽月說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楚若可不想就這樣入宮為妃,庶女進宮,如果沒有足夠大的能力,無疑是在重走她當初的老路,最後被歹人算計致死……
更何況,楚若根本就不喜歡歐陽月,而且對他厭惡至極。
她站起身來,對三位不好意思地說道:「本想跟三位一起用個飯的,湊巧我已經吃飽了。既然姐夫和二位表哥都這樣有誠意,那這頓飯前就請三位誰方便就付了吧。」
說完,楚若瀟灑地轉身,毫不留戀地離去。
莫無影眼裡閃過一抹激賞,對楚若的好感越來越強烈了。
她分明是沒有內力與武功的,為何還毫不畏懼當今陛下?這樣的女子做他們玄鐵門的門主,真的是再合適不過了。
白月則是一臉崇拜地看著楚若的身影,她家小姐真的是太有能耐了,每次說話做事都漂亮乾脆,嗚嗚嗚……
她要是男子,一定會娶小姐為妻,好好地照顧她,呵護她,寵愛她一生……
楚若沒有留意到他們崇拜的眼神,她只是覺得手心又開始冒汗了,後背也有點兒涼意。
每次面對歐陽月時,楚若多多少少還是心有餘悸。
畢竟他是自己前生便認識的人,總有種很虛無的感覺,覺得自己頂了一張做得並不算天衣無縫的面具,隨時有可能被看穿似的。
事實上,楚若也在悄悄地收拾起自己曾經練就的毒術,她渾身上下都帶著毒,防備的便是沒有機會被人欺辱。
腰間的微型手槍裡躺著七顆子彈,那是楚若一直都沒有用過的。
從現代裡帶來的五十顆子彈是她這輩子最富饒的財富,在關鍵時刻一定可以派上用場,所以絕對不會亂用。
直到楚若已經走到樓梯上,歐陽月等人才反應過來,他們居然被她給擺了一道!
郭進真的是哭笑不得,他早就意識到這位七表妹為人很聰慧,哪怕你用盡全力觀察她,也不能真正窺探到她的內心。
郭進懊惱不已,他跟項純雖然都排行老七,可真的是天生犯克啊。不管他們哪次遇到,總之她不會讓他好過便是了。
歐陽月更是惱怒不已,他堂堂一國之君,總是被一個弱女子給耍得團團轉,真是要把他給氣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歐陽月慪死了,窩心死了!
站在樓下的楚若心情甚好,離開歐陽月的視線以後,楚若便可以為所欲為了。
她對那些害過自己的人多少還是有些恐懼的,以至於到現在都還沒有想清楚究竟該如何面對阿蓮娜和貞太后等人。
不過,總有一天,他們這些賤人都會死在她的手上,讓他們再也沒有重生的機會!
此時此刻,楚若的週身都冷冽不已,走在她身後的武功高手——莫無影和白月都察覺到了。
二人錯愕地對望一眼,七小姐身上散發出來的憤恨之意究竟從何而來?
但那也僅僅在楚若身上維持了一瞬間,便被她強制壓了下去。
她深呼吸一口,淡淡地說道:「白月,回去以後不要對我娘提起見到陛下的事情,記住了嗎?」
「是,奴婢記住了。」白月點了點頭,沒好氣地睨向莫無影,咬牙切齒地低語道,「喂,你也不要告訴邱老爺,知道沒?」
「額……關我什麼事?」莫無影驚愕地扭過頭去,只見白月正厭惡地瞪著自己,頓時風中凌亂了。
他發現這個小姑娘不但可愛,還有些可恨。他說話的時候,她嫌他聒噪;他不說話的時候,她就故意找茬……
楚若回過頭去看向針鋒相對的兩個人,恨不得都用眼神殺死對方的那種感覺真心把她給雷到了。
募地,楚若發現白月的手上還攥著一個千層黑米卷,詫異地說道:「咦?白月,我記得你站起來時,手裡沒有拿著吃的啊,這是從哪裡拿來的?」
「嗯?什麼吃的東西?」白月納悶地看向楚若,順著她的目光低下頭睨向手裡的黑米卷……「哎呀,我都忘了還有這玩意呢,可把奴婢給餓壞了!」
白月含糊不清地說著的同時,早已經把半干的黑米卷放進嘴裡咀嚼去了。她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什麼偽裝的涵養都沒有了。
楚若搖頭失笑,走到一個賣點心的攤位前,為白月又買了幾塊她愛吃的芙蓉酥,這才打道回府。
一路上倒也暢通無阻,只是在經過一個胡同時,楚若突然聽到了喊救命的聲音。
她耳朵靈敏,白月腳下的動作更靈敏,二話不說便衝了過去。
莫無影無動於衷地守在楚若的身後,不管胡同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多時,白月打跑了兩個小混混,帶著那名衣衫有些散亂的女子走上前。
她憤憤的說道:「小姐,剛才那兩個無賴竟然想要強-暴這位姑娘,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如此無恥的勾當,實在是太可惡了!」
楚若抿唇沒有說話,走上前看向那個女子,關心地問道:「這位姑娘,你沒事吧?」
那女子聞言,匆忙抬頭看了楚若一眼,隨即哭著磕頭說道:「謝謝姑娘仗義相救,奴家感激不盡!」
「奴家是逃亡到這裡來的,身無分文,只想賣身做個婢女,誰知被那兩個人騙到了胡同裡欲行不軌之事,若不是奴家拚命挽回清白,早已成了不潔之身。嗚嗚嗚……」
聽她這樣一說,楚若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有些狐疑地問道:「現在乃是太平盛世,你又是從什麼地方逃亡過來的?我為何沒有聽說過?」
「回小姐的話,奴家是從邊城跑過來的,那裡發大水了,還有許多人得了疫病。奴家的夫君和孩子都死在那裡,連屍首都不能見。為了求生,奴家只好跑到都城來了,準備尋著機會就告御狀!」
「告御狀?」楚若聽到這裡,更加疑團重重了。
她抬眸看了莫無影一眼,蹙眉問道,「莫大哥,你知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莫無影點了點頭,把自己所知道的向楚若說了一遍:「小姐,邊城的堤壩忽然崩塌,多是那裡的官員們貪污受賄,把劣質的材料都用在了村民附近的堤壩那裡,大水淹沒了邊城大半個城市。」
「隨之而來的又是疫病橫行,弄得百姓們人心惶惶,都想要逃離那個曾經世代居住的家園。」
「這幾天老爺也是為此事忙碌不已,聽說陛下已經應允了令兄項青的請求,准許他帶兵和太醫們到邊城鎮-壓與救治。至於具體情況,屬下還沒來得及查問清楚。」
「唔……原來是這樣,我這些天都沒有留意到這些民聲,也是因為太擔心外祖母的狀況了。」楚若頷首,略微思索後,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關於堤壩被毀的事情,楚若其實也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說了。
還記得那年鳳無涯奉先帝之命前去解救水災難民時,查處了許多貪污受賄的官員,使那些平日裡好吃懶做最喜歡收受賄賂的官員損傷了一大批頂頭上司。
楚若心中明白,這樣的蛀蟲不管是在哪個朝代都不會少有,如果想要徹底治癒,唯有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