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項芸與楚若正坐在桌前。
項芸轉過頭去,看向楚若感慨地說道:「七妹,你說的那個問題本宮也發現了,以前肌膚吹彈可破,但是現在幾乎依賴上了胭脂水粉,不塗抹的話,總覺得臉上毛毛躁躁的,這是什麼情況?」
「你其實也是知道的,皇宮裡靠的便是陛下的寵愛,本宮若是不修邊幅,只怕會被陛下嫌棄的。再加上每年都有不少年輕貌美的女子充入後宮,本宮的身份地位著實堪憂啊。」
楚若淡然淺笑,溫聲說道:「大姐,其實能夠抓住一個男人的心,比讓他喜歡你的容貌更為勝算大些。再美麗的容顏也終究會老去,唯有他有一顆只為你而跳動的心,那才會真的呵護你,鍾愛你。」
「後宮裡怎麼會有真情在呢?即便本宮有,可陛下也不會把情愛全部都寄托在一個人身上的。」項芸苦笑一聲,儼然已經把楚若當成知己良友了梏。
她甚至忘記了要給這個所謂的七妹一個下馬威,更忘記了母親之前交代的話,全然把楚若當成嫡親的姐妹來對待了。
楚若聞言,掩唇笑道:「大姐,你現在也很美,二十來歲其實也是一個很好的年華,不必感慨自己容顏老去。大姐,你若是相信我,我可以幫助你恢復青春貌美的肌膚,怎麼樣?」
「真的?那敢情好,本宮心裡定會記著你的好,會讓母親給你找一門好親事的。潼」
項芸以為楚若最希望得到的便是一門好親事,畢竟庶女沒有其他所求,只求能夠有個不嫌棄自己是庶女的好相公便是。
但是她還真的看錯了楚若,楚若把一切情愛都拋到一邊去了,想讓她拋卻情愛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子,那簡直就是等同於癡人說夢。
「大姐,千萬不要說什麼親事不親事,我才十五歲,四姐她們都還沒有親事,我也不著急的。」
「再說了,四姨娘剛剛看到回家的我,心裡高興極了,不會捨得讓我早嫁的。相信大姐一定能夠體會我的心情,咱們雖然都是同一個母親,可我的生母還是四姨娘。」楚若推心置腹地說道。
要說什麼話都防著三分,項芸肯定不會全部相信,凡事說幾句真心話,項芸會一頭霧水。
楚若善於揣度人心,現在算是把項芸給摸透了。
「這話……也的確如此。」項芸感慨地說道,心下卻冷笑。
項純,不就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女人嗎?有幾分小才智,但還是什麼都敢說。
她心裡也徹底放心了,覺得母親的叮囑都是多餘的。找個機會跟母親說上一說便是,何必跟一個淑女斤斤計較的……
才這麼一會兒工夫,外面忽然有太監高聲叫唱道:「陛下駕到!」
楚若蹙眉垂下頭,她這會兒不想見到歐陽月。該怎麼辦?
「大姐,既然陛下來了,那我先退下吧。」楚若連忙站起身來,片刻也不願意停留。
項芸倒也不是有心留楚若,只是陛下之前知道她七妹進宮,若是現在不出來見,未免有失分寸。
她牽著楚若的手,隨著楚若一起站了起來,溫聲說道:「不礙事,你只低著頭跟陛下行禮過後,我便悄悄地讓你到偏殿休息。」
「嗯。」楚若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做了。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前生那悲慘的死狀歐陽月應該是沒看見,但是楚若一直無法忘記。
她心裡恨歐陽月,他當時若是不急切地拖住自己的雙腿,她何必受那樣的屈辱?
還好現在的臉長得跟以前不一樣,否則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應對了。
楚若的眼裡爆發出來的恨意很明顯,歐陽月和貞太后一干人勾結,等於是在自掘墳墓。
她楚若不是善心的人,得罪過自己的人,遲早都會受到應有的報應……
歐陽月是得了項芸懷有身孕的消息便趕過來的,大熱天裡,他走得有些急。
畢竟自己現在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可是後宮妃嬪卻沒有一個誕下子嗣的。
他當初不認為自己需要一個兒子來繼承皇位,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歐陽月越來越覺得自己是時候留下一個骨肉比較好。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裡,身為皇帝沒有子嗣是萬萬不行的。
歐陽月心中焦急,只是從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明昭國的太后早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等著這一天,只是最近身體不太安好,所以傳懿旨,任何人都不得打擾她的休息。
「芸兒,孤一聽聞喜訊便趕了過來,你叫孤該如何賞賜於你呢?」
歐陽月快步走了進來,見項芸將要行禮,連忙扶住她的胳膊,蹙眉嗔道,「以後你再見到孤時,不許行這般大禮。孤傳令下去,不讓別人吵到你,見到孤和太后時,也可以不行禮。」
「陛下,那可不行,臣妾不能做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項芸掩唇輕笑,依偎在歐陽月寬闊的懷抱裡。
隨即,她湊近歐陽月寬闊的耳邊,對他低聲說道,「太后娘娘是長輩,臣妾行禮是理所應當的。」
「陛下是國君,臣妾是您的妃嬪,也應當行禮。否則,臣妾還有什麼顏面掌管六宮大權?畢竟這個權利應該是屬於皇后的,臣妾已經逾越了身份。」
言下之意是皇后之位是不是該給她項芸了?
項芸的意思,已經被楚若給猜透了。楚若相信歐陽月也一定明白,而且非常懂。
她一直保持著褔身的狀態,目光不著痕跡地瞥了歐陽月一眼,果然見他面色微微僵硬,隨即露出些許不耐煩的神情。
歐陽月輕咳一聲,朗聲說道:「芸兒此言差矣,孤對你寵愛有加,在你懷有龍裔的這段時間裡,多體恤照顧還是可以的。」
「至於母后那裡,你每日晨昏定省的事情可以免,正好母后這些時日都懶怠見眾位妃嬪,也不用去了。若是在別處見到母后,虛禮行一行便是。」
他張口不談關於皇后的事情,自然不會對這件事情做什麼解釋。
普天之下,能夠配得上自己國君身份的妻子,歐陽月只認為有一個人可以。那個人聰明,睿智,果斷,臨危不亂……楚若。
這兩個字已經糾結歐陽月太久了,他知道她已經身亡,就連身體也殘缺不全了。
但是歐陽月也知道,楚若保持了身體的乾淨,沒有被人所玷污。
那樣一個奇女子,為什麼就不能讓自己早些遇到呢?
歐陽月玩世不恭的態度一向都給六宮妃子留下的是多情又薄情的印象,但是又有誰知道,他心底最深處住著一個女神,是別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比擬的?
項芸心中一緊,陛下居然又逃避這個問題。
看來只有她剩下皇子後,陛下才會心甘情願的把皇后之位給自己吧?代掌六宮大權算什麼?
她想要做直接掌管六宮大權的皇后,比現在這個位置要好上許多。
一個貴妃雖然榮耀無限,但是若按照尋常世家來論,她連個平妻都算不上。
項芸心裡很在乎這種嫡庶觀點,也對正室和妾室有很大的牴觸。
若她是皇后,孩子便是嫡子嫡女,身份榮耀無比;若她是貴妃,兒女地身份地位再怎麼顯赫,終究還是逃不開庶子庶女的枷鎖。
「這位便是你的七妹嗎?」
這時,歐陽月忽然注意到身旁不遠處那個褔身下拜的白衣女子,好奇地問道。
項芸輕點了下頭,含笑看向楚若,對她柔聲說道:「純兒,你見過陛下之後,便退下去休息吧。待醒來之後,本宮命人送你回府。」
「是。」楚若恭敬地答道,掩住心中的恨意,盡量平靜地說道,「臣女項純見過陛下,陛下吉祥。」
話剛出口,楚若眼圈便忍不住紅了起來,最後連個字也有些酸澀之意。
她才不要給仇人卑躬屈膝,她現在真恨不得一刀把歐陽月給卡嚓了。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楚若連忙斂住心神,緊緊地低垂著頭不再說話。
只等著歐陽月一句「平身」後,便快速退離這裡。
然而,歐陽月卻明顯注意到楚若後面說話的態度不對勁。
他挑眉看向楚若,淡淡地說道:「既然是小姨子到來,那孤也不妨見見真容吧。抬起頭來讓孤瞧瞧,與孤的芸兒是否有什麼差別?」
項芸面色有些蒼白,這個項純比自己想像的要貌美的多,再加上項純比自己年輕,陛下又這麼風流多情……
她心中一橫,若是七妹敢跟自己搶男人,她定不會輕饒!
楚若聞言,心裡也是有些小***動,她沉吟了一瞬,抬起頭來淡然面對歐陽月。
只是在雙眸觸及歐陽月深邃的雙眼時,眼裡一瞬間迸發出來的恨意,就猶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向歐陽月的瞳孔處狂射而去。
歐陽月一見到楚若出水芙蓉的容貌,便渾身一陣清爽,只覺得這樣的女子真是世間罕見。
但是,他很快便看到了楚若眼中的滿不在意,和那麼一點點的恨意?
為什麼會有恨意?歐陽月眨了眨眼睛,卻發現楚若的眼眸中沒有任何水波,只是淡淡地樣子,看不出任何情愫。
這樣的項純,讓歐陽月忍不住想起了楚若,那個讓他第一瞬間便記在心裡後來一直銘記於心的倔強女人。
這個世上,唯有楚若敢拒絕自己的寵愛,哪怕他明明白白的表示願意給她皇后之位……
項芸見他們彼此對望,心裡更是擔憂。
她想了想,連忙走上前推了推楚若,打趣地說道:「快點兒去休息吧,剛才還跟本宮說困得眼皮直打架了,這會兒可是又醒盹兒了?」
楚若聞言,淡然淺笑,褔身說道:「還沒有醒盹兒,臣女告退。」說完之後,便不帶一絲留戀地離開了這裡。
歐陽月被楚若淡然的笑容而迷戀,連忙向那邊看過去,卻發現伊人已經走了出去。
「陛下,您說咱們的孩子是男是女呢?」項芸心中大覺不妙。
陛下這樣勢在必得的眼神太過明顯,她根本就攔不住,便只能轉移他的注意力,轉嫁到孩子的身上。
「唔,你說好便是好的,孤沒有什麼意見。男女都是孤的骨肉,若是能夠一舉得男,更是喜上加喜了。」歐陽月含笑說道,低下頭輕輕親吻了一下項芸的額頭。
隨即,他攬著她坐向軟榻,低聲問道,「怪不得你這幾天精神總是很短,原來是懷有身孕了。這次無論如何都要給孤生一個健康平安的孩子,可好?」
「陛下說什麼便是什麼了,臣妾一顆心思都在陛下這裡,哪裡會有別的異議?」項芸幸福地微笑,把頭歪在歐陽月的肩膀上。
隨即,她湊近他耳邊輕聲說道,「陛下現在整天都為國事分憂,臣妾一介女流,不能干預朝政,真的為陛下擔心死了。」
「你有這份心思,孤已經很欣慰了,何必再說些讓孤更感動的話?」
歐陽月款款溫情地看向項芸,含笑說道,「芸兒,孤發現你的七妹純兒倒是個性情不錯的女子,若是她能夠進宮與你為伴,該有多好?」
「進宮與臣妾為伴?」項芸心中大駭,陛下的話太過明顯了,讓她幾乎都忍不住要渾身顫抖了。
她拿著絹帕掩唇輕笑,故作不知地說道,「既然如此,那臣妾便時常召七妹進宮來玩耍,直至她出嫁為止。」
歐陽月蹙眉,出嫁?
他忽然很不希望看到那個項純嫁給別的男人,一種從心底油然而生的佔有慾便竄上了腦海中。
對於項芸的故作不知,歐陽月也不去點破,只是半真半假的說道:「哦?可是已許了人家?孤聽聞是這兩日才回府的吧,項丞相昨日還跟孤提起過這件事情,孤也為你們感到高興呢。」
項芸知道不能說假話,便順著歐陽月的話往下說道:「應該是還沒有定親的,但是母親一直在為純兒尋覓良緣,想來純兒天生麗質,很快便能找到合適的婆家了。」
「唔……原來如此。孤還想著要讓你的七妹與你一樣,做孤的妃子,屆時你們姐妹兩相互照應,也能彼此有個伴。」
歐陽月不經意地說道,睨向項芸,挑眉打趣道,「她是庶出女兒,即便再怎麼好,也不會高過你去。在孤的心裡,芸兒是最出類拔萃的女子呢。」項芸微微一愣,對啊,剛才自己在糾結個什麼勁兒?
雖然她不喜歡項家的姐妹成為自己丈夫的女人,但是每年陛下都會選許多女子衝入後宮,又怎麼會停止得了女子入宮的機會呢?
若是自己的身邊有個稱心如意又肯定不會倒戈相向的姐妹,那在皇宮裡就如魚得水了……
不過,項芸心底還是十分牴觸這件事情。
她訕訕地笑了笑,柔聲說道:「這話也不能跟臣妾說,臣妾已經是項家嫁出去的女兒了,不能替妹妹做主的。陛下若是果真有這個心思,還不如直接問一問純兒去呢。」
本也是無心的話,沒想到歐陽月竟然當真了。
他輕輕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曖昧不已地說道:「孤好像聽到附近瀰漫著一股酸味,想必是誰家的醋罈子被打翻了。」
「陛下……」項芸臉紅心跳的垂下頭,輕輕捶了捶歐陽月的胸膛,沒好氣地嗔道。
「哈哈哈——」歐陽月爽朗一笑,收緊了她的小蠻腰,緊緊地擁在懷中。
他們在一起說了一會兒話,歐陽月吩咐宮人準備的賞賜也都送了過來。
他站起身來對項芸說道:「好了,賞賜也賞了,孤也陪你了,孤還有事要忙,送你回寢殿後,孤便離去了。晚上過來陪你,孤與你多說說話,這些日子真的苦了你了。」
項芸溫婉地點了點頭,幸福地說道:「陛下心裡能夠有臣妾,臣妾便也心滿意足了。」
歐陽月攬著項芸向內殿走去,心裡卻還在想著剛才離去的那個叫項純的女子。
要親自問一問她嗎?唔……看起來很有意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