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悄悄地滑落,楚若只覺得喉頭生疼,有些發堵。
她哽咽著擦了擦眼淚,對自己罵道:蠢貨,你有什麼好哭的!鳳無涯是你的男人,他現在被巫術和阿蓮娜給禁錮住了,你要去救他!只有救了他,你們一家人才會幸福!
即便是為了孩子,楚若也不會冒然地放棄。他的父親已經來了,他們是該找機會見面了……
忽然,楚若明顯察覺到門外有動靜。
她的聽覺和嗅覺一向都是十分敏銳的,絕對沒有聽錯,空氣裡也暗含著一股殺氣,森冷無比璽。
楚若心中一驚,楚府裡上上下下明衛暗衛有那麼多,怎麼還會進來人刺殺呢?
她快速抱著溫軟的小盼兒躲到床下,自己則鑽出來輕輕踱步到門前,手裡隨手抓了一個花瓶,準備伺機而動。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刀劍相碰的聲音,緊接著傳來幾聲悶響,似乎是有什麼人傷亡了徑。
楚若心裡緊張萬分,伸出手湊到嘴前舔了些唾沫,戳破窗戶紙向外面看去。
夜色中,十幾個黑衣人與紅鸞和靈犀他們四個人纏鬥在一起,場面相當激烈。
楚若細心地發現,對方的人數在急劇傷亡中,而紅鸞他們卻一直都沒有問題。
漸漸地,外面傳來家中守衛們的聲音:「有刺客!抓刺客啊!」
頓時,院落內火光沖天,院子裡湧入了許多人。
楚若擔憂地回過頭看了一眼床底,希望孩子不要在這時候醒來。索性盼兒向來都是沉睡,並沒有察覺到什麼殺戮和聲音。
不多時,十幾個黑衣人已經被殺死了大半,只剩下兩三個還在做困獸鬥掙扎著。
靈犀利劍一挑,快速將其中一個擒住,將劍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沉聲怒道:「大膽刺客,不許動!」
緊接著,剩下的兩個黑衣人也一死一傷,活著的那個也被抓獲。
楚若快速打開門走了出去,還小心翼翼地將門關了起來。她看向已經被飛雲扯掉蒙面的黑衣人,沉聲說道:「你們是誰派來的?是要來殺我們的嗎?」
「哼!」那人冷哼一聲,不予作答。
楚若心中一沉,不用說她也知道是誰了,除了害怕鳳無涯被自己搶走的阿蓮娜還會有誰?
不過她也沒有直接說出來,只是冷聲說道:「回去告訴你的主子,她想殺我和孩子,是絕對不可能的!如果她有本事的話,就禁錮住所有的秘密,不要被人知曉!」
說完,楚若一抬手,對靈犀說道:「放他們兩個人回去,再多派人手照看楚府。」
「楚若,萬萬不可!」紅鸞心中一驚,楚若這樣放虎歸山,簡直是太危險了。
楚若看向紅鸞,戳定地笑道:「他們並不是老虎,只是別人派來的殺手,我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是不願意跟她去正面衝突。」
說完,她再度看向兩個難以置信的刺客,對他們說道,「你們不必擔心我會派人跟蹤,那人是誰,我比你們更清楚。或者說,你們不能回去報信,一旦回去也會逃不了一死。那就想辦法給她傳個口信吧,也算是我饒你們一條性命的報答。」
「謝姑娘不殺之恩,我們兩兄弟銘記於心。告辭。」年長的那人垂下頭跟楚若說道。
隨即,他迅速地扶起受傷的男子,趁夜離去。
楚名揚聞訊趕來,甚至連外衣都沒有穿,只是穿著中衣隨意披了一件斗篷就趕過來了。
他匆匆走向楚若,見她全身都沒有什麼受傷的地方,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若兒,你沒事就好。孩子呢?他還在安睡嗎?」
聞言,楚若淡笑著對他說道:「謝謝爹爹關心,若兒沒事,盼兒也沒事。」見他衣著單薄,楚若忍不住蹙眉說道,「冬夜寒冷異常,爹爹萬萬不該穿得這般少就出來,快些回去吧。」
「為父擔心你的安危,你姨娘也擔心不已,非要親自前來,我好不容易把她給勸下了。你既然沒事,那我就走了。」楚名揚點了點頭,對他的手下吩咐了幾句「嚴加守護」之類的話語,便離去了。
飛雲嘟著嘴走上前,不解地看向楚若,很不樂意地說道:「楚姐姐,那些人是要殺你哎!他們擺明了是衝你來的,你怎麼還要放他們走呢!真是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要是我的話,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飛雲,你不明白。」楚若無奈地笑了笑,伸出手撫摸了一下飛雲的腦袋,對她溫聲說道,「謝謝你這次極力相救,我們的小飛雲終於快要長大了!」
「唔,是啊,我早就已經過了十五歲了,你們都把我當小孩子看待!」飛雲聞言,立馬轉了笑臉,對楚若得意地說道。
「好好好,等今年過年之時,我送給你一個大禮。」危機解除後,眾人也暫時鬆了一口氣。
楚若揮手遣退了那些明衛暗衛,對飛雲寵溺地說道。
飛雲當真了,興奮地睜大眼睛,雙眸裡散發出晶晶亮的色彩,她急不可耐地說道:「楚姐姐,你趕緊告訴我是什麼禮物吧,讓我心裡有個準備!」
楚若這下可犯了難,她意味深長地瞥了天樞一眼。
天樞會意,唇角忍不住微微上彎,寵溺地看向他的小師妹。
這兩年楚若的心情並不好,他跟靈犀都沒有向紅鸞與飛雲她們求親。
不過,他會讓飛雲知道,當初她所說的那「旁邊帶毛的胎記」究竟是什麼東西……
「唔,這可難說了,現在告訴你就沒有神秘感了,趕緊回去睡覺吧,今夜辛苦你們了。」楚若搖頭失笑道,沒有回答飛雲的話。
飛雲還要再問,卻已經被天樞快速拎著走了。飛雲不滿地大叫著:「喂!天樞,你這個瘋子,趕緊放我下來!個子大就了不起嗎,真是的!」
翌日一早,楚若很早便起來了。關於昨晚的暗殺,她已經拋卻到一邊去了。
既然阿蓮娜還防著她,那就說明她還是構成威脅的。所以,今天楚若要準備很多的東西,在明日好好地發揮一下。
很久沒有與人鬥嘴了,楚若可以想見,明天會是一個如何熱鬧又混亂的場面。她抬起頭望了望天,又是烏雲密佈,但願明天能是一個艷陽天。早上吃過飯後,楚若便帶上紅鸞和飛雲向「火忍」的內部趕去,沿途她們刻意選擇了九曲迴腸的小道來遮掩行徑,還換了兩次馬車,這才放心地進入了火忍。
楚若不想在關鍵時刻掉以輕心,通過昨晚一事後,便更加堅定了楚若要進宮做皇后的決心。
「火忍」裡接受了楚若最新的任務,誰願意子宮隨她入宮,便可以站出來。
結果,全部都願意為楚若效忠。楚若心中感動,卻也知道,想要帶人進宮,必須要保證他們並非正常男人。
靈犀和天樞暫時是不能進宮的,他們倆都心有所屬,楚若也不能棒打鴛鴦隨意拆散人家。
若是一定要把他們安排進宮,可以與火忍的精英們一同保護小盼兒。
但是如果鳳無涯不允許的話,那楚若只好把天樞和靈犀留在宮外了。
經過選拔以後,選了二十名無親無故又武功高強的人出來,其中十二男八女,這才定好一切。
再度出來時,楚若心裡有些恍然不知所謂,她不曉得自己現在這樣做,究竟有多麼重大的意義。只希望在時過境遷之後,她不曾後悔現在所做的決定。
回到楚府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楚名揚已經從宮裡回來,命人見到楚若時,把她帶到書房裡去。管家把這件事告訴楚若時,楚若淡淡地點了點頭,向走向楚名揚的書房。
「爹爹,好端端地又把我叫來,可不許訓我啊。」楚若走進書房裡時,對正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的楚名揚含笑說道。
楚名揚扭過頭來看向她,走上前壓低聲音問道:「若兒,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想要進宮為妃?」
楚若有些訝異地抬頭望著楚名揚,她還沒有來得及說爹爹就已經知道了?
她失笑地點了點頭,不解地問道:「爹爹,您怎麼會知道的?我剛才在來的路上還想著要告訴您來著。」
聞言,楚名揚緊皺著眉頭,長歎一聲,對楚若無可奈何地說道:「真是作孽啊!鳳無涯今日一早對我說,讓我收斂一些,不要妄想送女兒進宮做妃子。我當時還有些納悶,大概是連他也看出來你的動機了。」
「若兒,你可要考慮好了,後宮裡水深火熱,曾經的你是從來未曾想過要嫁給皇室的人,只是因為鳳無涯無心朝政你才與他相愛後決定在一起……」
「好了,爹爹,若兒發現您越來越囉嗦了,呵呵。」楚若不以為然地安慰著他,溫聲說道。
「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大亞王朝的江山,無涯現在性情大變,難保不會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來,這與他從前的心性是完全不符的。我不能讓他鑄成大錯,必須要站在他的身後,好好地輔佐他。」
「請爹爹放心,女兒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一定會處理好的。」
「你呀!真是不知讓我說什麼好了。」楚名揚沒好氣地嗔道。
隨即想到了楚若的兒子楚涵,關切地問道,「那盼兒也要跟你一起入宮嗎?後宮裡諸多凶險,恐怕他會受到傷害的。」
「不,我絕對不會讓他受到傷害!」楚若堅定地說道。
她唇角微微上彎,對楚名揚說,「盼兒若是留在楚府裡,才會被人有機可乘。我暫時離開楚府,爹爹一定要加派人手多多注意。」
楚名揚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你也要保重。」
十一月十七早晨,皇宮裡便已經熱鬧非凡。
鳳無涯在前天晚上再次復發頭疼之症後,面容顯得有些憔悴。
他身穿一襲明黃龍袍,衣袍上繡著祥雲與五爪飛龍,器宇軒昂地站在鏡子前,任由一眾宮女為他整理衣衫與朝珠。
與此同時,阿蓮娜也身著鳳袍朝服,頭戴皇后應該適配的九尾鳳凰簪,那些金步搖微微晃動,襯托得她愈加清麗可人兒。
今日是鳳無涯的登基大典,阿蓮娜心中也十分歡喜,她就要成為大亞王朝的國母了,真是讓人期待不已!
以前阿蓮娜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成為皇后,更不會望向有這樣奢靡華貴的生活。
阿蓮娜含笑看向一身冷傲之氣的鳳無涯,溫聲笑道:「卡蒙,你看我好看嗎?」
鳳無涯聞言,轉過頭來看向她,點了點頭,隨即說道:「以後叫朕『皇上』,你對朕要自稱『臣妾』,對別人則是要稱『本宮』,這些事情教習嬤嬤應該都教過你了,千萬不要弄錯。」
「哦,臣妾知道了。」阿蓮娜有些悻悻地答道。
她昨天都快要被那個教習嬤嬤給氣死了,亂七八糟的禮儀學不會,還要改什麼稱呼,真是不知所謂!
「嗯,知道就好。」鳳無涯淡淡地說道。
登基大典在朝堂面前舉行,那些文武百官都跪在地上,俯首等待著新帝的駕臨。
楚若藏在眾人之中,盡量避免被人所注意。
她今天也穿了一件鳳袍朝服,膽識外面還披了一件與文臣一樣的朝服,遠遠望去,混在人群堆裡並不扎眼。只是頭上的帽子太寬大,必須要遮住她滿頭的髮髻與飾品,總是會忍不住蓋到眼睛下來。
「皇上駕到!」
隨著典禮太監一聲高喝,所有人都下跪,洪亮地聲音響徹四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鳳無涯揚聲說道:「眾愛卿平身!爾等平身!」
「謝萬歲!」眾人齊齊謝恩後,便站了起來。
鳳無涯扭頭看向他身邊的太監總管小德子,沉聲說道:「宣旨!」
「喳,奴才遵旨。」
小德子站上前一步,展開明黃的卷軸,對在做的所有人宣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繼位後,大亞王朝的國號改為天辰歷元年,十一月十七。著,免收全國上下賦稅三年,不得有誤!所有作奸犯科之人,但凡輕判者,無罪釋放;重罪當誅者,流放邊疆!」
「皇上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小德子宣旨後,退回兩步站到了原地。
小明子又在鳳無涯的指示下,拿著另外一個明黃卷軸走上前,繼續宣旨道:「朕此前有一心愛女子,品性純良,又為朕孕育兒女,今朕登基後,願封其為皇后,從此母儀天下,統御後宮!此人正是——」
就在「阿蓮娜」三個字將要脫口而出時,楚若忽然站起身來高呼一聲:「且慢!」
眾人聞言,不筋嘩然。
只見楚若快速脫掉身上披著的朝服,又把頭上的帽子取了下來。
她身上的鳳袍與站在鳳無涯身邊的阿蓮娜所穿的衣服一般無二,唯一不同的是,她的髮髻上實在無法戴上那碩大的九尾鳳凰簪。若是強行戴上,便沒辦法用帽子遮蓋住了。
阿蓮娜見到楚若穿著鳳袍忽然出現在這裡,不禁大驚失色,她怎麼在關鍵時刻趕來了?
但是,阿蓮娜很快便恢復了正常,鳳無涯又不是之前那樣性情的人,現在他肯定不會傷害自己而去顧及楚若的感受!
她伸出手,抻了抻鳳無涯的衣袖,示意他能夠說上幾句話。
鳳無涯掃了一臉擔憂的阿蓮娜一眼,又看向大膽鬧事中斷聖旨繼續念下去的楚若,蹙眉沉聲說道:「大膽女子,竟然如此猖狂,冒然入宮!來人,將她壓下去,聽候發落!」
「是。」大內侍衛聞言,走上前便要將楚若抓起來。
楚若冷冷地看了大內侍衛一眼,沉聲說道:「本宮看你們誰敢動!」
眾人再度一聽,全部都膛目結舌地看向楚若。
誰都知道鳳無涯是要封阿蓮娜為皇后,可楚若卻身穿鳳袍前來,還自稱「本宮」,這是要逆天了嗎?
被她冷聲一喝,兩個侍衛一時間也不敢冒然上前,回過頭去看向鳳無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