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楚若心中一驚,貞太后時而清醒時而瘋癲,萬一認出她來,那肯定是不會再說什麼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貞太后,發現貞太后的目光不再是渙散的,反而帶上了許多的提防和探究。
楚若腦子裡迅速的轉換著可用的心理戰術,決定不再利誘,而是激將法。她冷笑一聲沉聲說道:「貞太后,你的心思真是歹毒,可是鳳無涯也不會為你所用,他的身體已經恢復健康,你的奸計是不會得逞的。」
「哼!這個時候你還跟哀家在這裡問東問西的,想必他是絕對沒有好的!」
貞太后得意地一笑,冷冷地掃向楚若,狠狠地說道,「你既然能夠出現在皇宮內,那就說明你真的跟鳳傾天狼狽為奸!楚若,你父親當初是恭順於我的,為何到後來卻倒戈相向?肯定跟你有一定的關係,是不是?騭」
「你錯了,我父親一直都對你們忠心耿耿,是你們施行的暴政無法讓人信服。」
「貞太后,鳳無涯也不是有心要與你們作對,誰適合做大亞王朝的皇帝,誰便是整個王朝的主人。你不是,鳳弄絕也不是,何必做無謂的爭鬥?」
「實際上,廢後沈笑死了以後,後宮裡最風光的妃嬪便是你,即便將來做不成太后,太妃裡的頭一位也是你,何必要把你的兒子陷入必死的深淵裡呢?」楚若蹙眉,有些嫌惡地說道昴。
「你胡說!絕兒志向遠大,卻一直都被鳳傾天的嫡子身份壓著,始終是低人一等。哀家是他的母后,明爭暗鬥了大半輩子,都是在為絕兒謀出路,自然要給他最好的高位!」貞太后不同意楚若的說話,怒不可遏地說道。
見楚若已經故作鎮定地與她說話,貞太后鄙夷地笑了笑,隨即說道:「我與絕兒被你們所害,那是我們技不如人!」
「但是,楚若,你也別在這裡胡說八道了,鳳無涯很快就會不記得你,他會完完全全忘了最愛的人!可見哀家雖然輸了國家輸了一切,卻賭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你果然是仙離峰的主人,跟鳳無涯也脫不了干係!哀家就算是死了也會注視著你們的一舉一動,詛咒你們永遠也不會在一起,哈哈哈——」
「你卑鄙!」楚若衝上前,一把拎著貞太后的衣領,氣得青筋暴起,氣急敗壞地吼道,「你說的阿卓登是苗疆人,你給無涯下的巫術還有藥可解,對不對?」
「你想知道?好,很好。」貞太后冷冷地盯著楚若,一字一句地說道,「鳳無涯的病無藥可解,因為為他下巫術的人已經被我所殺,你死了這條心吧!他看到你的時候,只會覺得厭惡和唾棄,甚至根本就不再記得你們的過往!哈哈哈——哀家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什麼指點江山,什麼天命所歸,哈哈哈——」
貞太后已經瘋瘋癲癲地不成樣子,她快速抽身退後,向房間裡面跑去。
楚若悲痛欲絕地愣在那裡,一時間也忘了所有的動作。
貞太后所說的話裡有真有假,但是她有種莫名其妙地感覺,那就是,關於鳳無涯腦子裡的記憶會漸漸消失的事情,應該是真的。
她忽然想起鳳無涯每次發病時都會覺得頭痛欲裂,難道就是記憶在一點點地抽離出他的腦子嗎?
楚若痛苦地抱住頭部,難以想像這樣荒謬的事情會發生在他們身上。要知道,他們從一路走來,有多艱難才走在了一起……
就在楚若發愣痛苦的時候,忽然從兩邊的房間裡衝出四五個衣衫襤褸頭髮凌亂的女人,衝上前把快要邁進房間的貞太后抓住,開始撕扯她的衣服和頭髮。
楚若心中一驚,有些訝異地看向他們。
這時,外面守著的人們也聽到了裡面的動靜,唯恐楚若受到傷害,便快步走了進來。
只見那幾個女人都死死地捶打著貞太后,而貞太后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得只剩下幾塊破爛不堪的碎步。其中一個女人氣急敗壞地吼道:「貞妃,你這個可惡的女人,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被打入冷宮!」
「就是!你作惡多端,還我可憐的孩子!」
「貞妃,我做夢都想殺死你,想不到你竟然來了冷宮,受死吧!」
那幾個女人口裡都振振有詞的模樣,對貞太后也毫不留情地廝打著。
楚若扭過頭去看向身後,蹙眉說道:「公公,還是請上去攔著吧,她們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為首的小太監聞言,連忙看向身後的侍衛,對他們說道:「趕緊過去攔著呀,皇上沒有要處死貞太后,可不能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死掉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小太監的話音剛剛落地時,貞太后猛地被人們一腳踹倒在地。
其中一個瘋女人不知從哪裡取來一支簪子,狠狠地戳在了貞太后的胸口上,貞太后登時目瞪口呆地哀嚎出聲。
另外一人見狀,使勁一踢,貞太后便順著高高的台階滾落下來,她身上的簪子因為碰撞又深深地刺進了肉中。
「啊——」貞太后的面前不斷地閃現著她年輕時的風光,還有在懲治一些妃嬪的狠戾,其中不乏有被她貶入冷宮的人,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今天居然全部都碰到了。
那些瘋瘋癲癲的女人們從前也不知道她被關進了這裡,自然都不曉得她們最恨的仇人就在裡面。
再加上貞太后一向都是自言自語的,聲音並不大,誰會去注意她說的話?
貞太后的眼裡流下許多淚水,卻不曾後悔她做過的錯事。
她的目光最後定在有些驚詫的楚若身上,得意地揚起唇角,似乎是在嘲笑楚若的多管閒事,也是在嘲諷楚若將來的幸福路一定坎坷無窮。
然而,這樣一個在後宮裡權傾一時的女人,就在她從沒有放在眼裡的冷宮棄妃們的報復之下,漸漸地失去了呼吸,再也沒有了說話的能力……
貞太后就這樣死了,皇帝鳳傾天頒下聖諭,由於她是罪妃,不能葬入皇陵,以免有辱先帝的在天之靈。
因為,貞太后只是被火化了,按照太妃的制度走了個過場,便被葬入了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墓穴中,從此與皇族無緣,死也不能進入先帝的陵墓之內。得知她死訊的那些太妃們,也終於都長舒了一口去,總算是可以稍稍放下戒備的心神了。
楚若沒有等著鳳無涯,而是直接由鳳傾天命人送回了家中。
楚府的門口處,跪著兩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女人,她們都滿含愧疚地望著楚府的牌子,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剛剛下了馬車時,楚若一眼便看到她們的存在了。
周圍的過路人們都指指點點地低語著什麼,然而楚府門前站崗的家丁們去紋絲未動,彷彿並沒有看見她們一般。
「楚姑娘,皇上有令,說您隨時可以出入皇宮,這是賜您的令牌。」負責送楚若出來的是鳳傾天身邊的當紅太監小耿子,他算是比較實誠又忠心的一個人,深受鳳傾天的重用。
楚若將那枚小巧的令牌取了過來,淡淡地點了點頭,對小耿子說道:「有勞耿公公了,楚若感激不盡。請公公回去交差吧,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好,咱家告辭了。」小耿子頷首,走進馬車裡對負責揚鞭的小太監說道,「回宮去吧。」
「喳。」小太監恭聲答道,便指揮起馬匹,向皇宮奔去。
走向那兩個女人面前,楚若蹙眉看了看她們的容顏,心中閃過一抹厭惡,沉聲問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聞言,那兩個女人都抬起頭來,有些驚恐地看向楚若,異口同聲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在她們心裡,無疑是以為楚若已經死翹翹了的。
畢竟楚若已經都經歷了好幾次失蹤,不可能每次都那樣幸運得活過來吧?
她們兩個人在楚家有危難時,硬是拋棄了對楚名揚的愛戀,捲著包袱財產躲回了娘家。這樣可惡的女人,現在還趕回來嗎?
楚若對她們這樣始亂終棄的人很沒有好感,冷冷地說道:「怎麼,柳女士和鄭女士都跪在我楚府的門前做什麼?這裡是我家,我自然會出現在這裡。可是你們又在這裡做什麼呢?」
她口裡的柳女士和鄭女士,正是之前拋棄楚家的三姨娘柳眉宣和四姨娘鄭枝卿。
二人聞言,皆是面上一紅,三姨娘素來會說話,討好地說道:「三姑娘,我們是你三姨娘和四姨娘啊。難道你忘了嗎?你的四美馨綃和七妹楚芸是我們生下的。我們因為一點點事情,被老爺罰跪在這裡。若兒,你心眼兒好,也是個疼人的孩子,進去跟你爹說說好話吧,好嗎?」
楚若聞言,掩唇輕笑,緩緩說道:「只是一點點事情嗎?好,待我進去問問爹爹的意思,然後看他老人家氣消了沒有。」
說完,便走向門前,對看門的家丁低聲說道,「沒有我爹或者我的命令,這兩個人不管用任何詭計逼迫你們,都不許他們進門,知道嗎?」
家丁們見三小姐安全歸來,自然是開心的。
他們之前也明白,楚府能夠保留至今,全部是三小姐的功勞,而且皇上也頒下詔書,赦免了楚名揚之前為貞太后他們做事的罪過。
皇帝的聖旨裡道出是看在楚若的份上,也是看在楚名揚曾經為國精忠、後來也懸崖勒馬送上自己手下的將士,這才赦免了一切。
而且楚記商行的真正主人,他們這些內部人也都是知曉的,對楚若是尊重又敬畏。
早有人在看到楚若的時候,便興奮地進去通報了。
聽到楚若的話後,家丁們紛紛點頭應答道:「是。謹遵三小姐的吩咐。」
楚若淡淡地點了點頭,抬步走進大院內。這是她生存了那麼久的家,經歷過一次頗為重大的浩劫之後,倖免於難,還保存至今。真好,真的很好,楚若心裡感慨地說道。
她抬眸看向院落的四周,決定先去前面的大廳裡轉轉。
可是,才走了一會兒,便聽到從後院傳來急急地跑步聲,緊接著,一個清脆喜悅地聲音便由遠及近地傳來:「三姐!我三姐在哪裡?我怎麼還沒有看到她呢?」
楚若失笑地看過去,一聽聲音便知道是楚憶仙那個丫頭,九妹向來都童心未泯,說話間也有著幾分魅妃色舞的神采。
只見一個身著淺粉色衣衫的女子快步從角門處走了出來,定睛一看,果然見到一路風塵僕僕的楚若榮歸,立即笑著跑向前,一頭扎進楚若的懷裡,撒嬌地磨蹭著她的肩膀,哽咽地說道:「三姐,你怎麼才回來呢?他們都說你失蹤了,可是我不相信!我的三姐是世上最能幹的人,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會迎刃而解的!」
「是是是,被你這樣一吹捧,不管三姐遇到什麼困難,都會像神仙一樣,活得好好地。」楚若搖頭失笑,寵溺地拍了拍楚憶仙的後腦勺,溫聲說道,「我回來了,這次要跟你們一直生活在一起。」還有她的鳳無涯,也會陪著她一起跟楚家人不分離。楚若在心裡這樣說道,即使她不確定貞太后所說的徹底失憶究竟是什麼時候。
楚憶仙聞言,「噗嗤」一聲,破涕為笑。她轉過頭去指向角門處,對楚若說道:「你看,爹和娘他們都走得好慢,我都見到你了,他們還沒走過來。」
才說完,就聽到一聲爽朗地笑聲從角門處傳來。
「仙兒,你別再把我的若兒嚇到,到時候我可不會饒過你的。」緊接著,一個充滿威嚴又身康體健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楚若見楚名揚身子都還好,走上前溫聲說道:「爹爹,若兒回來了。這次走得稍微時間長些,但是接下來若兒會一直陪伴你們的。」
楚名揚看著自家女兒這樣懂事,不禁含淚點著頭說道:「好,好,若兒說什麼都是好的。為了我們楚家,你已經操碎了心,為父巴不得你能夠多在家裡住上一段時日,等八王爺熱孝滿了三年後,為父風風光光地將你嫁過去。」
一提起鳳無涯,楚若心中一驚,有些黯然神傷。但是面上卻微微一笑,對楚名揚撒嬌地說道:「爹爹如今越發會說笑了,哪有如此急著把女兒往外嫁的?」
「唔,你已經這麼大了,我自然是著急的。」楚名揚捋了捋鬍子,轉過頭去對方若華溫聲說道,「若華,你總是說想念若兒,如今見到了,可就不要再為她擔心了。」
方若華依舊是瘦弱的樣子,但是神色比上次好多了。
楚若上次離開的時候,方若華剛剛大病初癒,如今氣色看上去不錯,只是略顯憔悴些。
楚若走上前拉著方若華的手,柔聲說道:「姨娘總是為若兒掛心,叫若兒如何過意的去?即便再有分開的一天,若兒也不希望姨娘再如此為我茶飯不思了。」
方若華聞言,淚水忍不住滑落下來。
她伸出手輕輕撫著楚若的臉頰,哽咽的說道:「兒女出門在外,我這做娘親的如何能夠不著急不擔憂?不單單是我,就連大姐也時常惦念你,總是會在想起你時忍不住哭泣。」
柳詩輕歎一聲,輕輕拍著楚若的肩膀,感慨地說道:「若兒一晃都這樣大了,也一直是咱們楚家的頂樑柱。依我看,她一個人比任何楚家兒女都要強,只可惜是個女兒身,要不然繼承咱們楚家也是當之無愧的。」
楚若聽後,掩唇輕笑道:「夫人這話折煞若兒了,其實不管若兒是男是女,做起事來絲毫不覺得比男兒差。但是咱們楚家的一切都是爹爹和你們辛辛苦苦維持下來的,自然要由兒孫來繼承才是。我很希望將來不管是二哥還是六弟八弟他們繼承楚家的一切,咱們一家人的心都在一處就好了。」
楚芸一直都是唯唯諾諾的樣子,她跟楚若和楚馨綃一樣是庶出,但是性子軟弱,總是不敢在人前大聲講話。
可是,思及昨日母親與自己說的一切,楚芸輕咬著下唇,欲言又止的模樣甚是可憐,她知道楚若如果幫助自己說話,楚名揚一定會聽的,所以一直看向楚若,想要找機會說些什麼。
楚若一眼便看出楚芸是想為那兩個姨娘求情,楚馨綃是遠嫁別處了,要不然肯定也會這樣做的。
當下,楚若故作不知,也不願意當著眾人的面跟楚名揚提那兩個女人,她笑著對大家說道:「外面好冷,咱們還是進屋去說話吧。」
眾人簇擁著楚若,回到了暖暖的花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