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青臉腫,被打成豬頭的黃大奎憋屈萬分的趴在地上,找了一塊還算乾淨的保溫板墊在下面,當場寫了欠條,簽了字,摁了手印,雙手恭恭敬敬的接給趙凡塵:「小凡哥,寫好了,您看成不?」
「行了,滾蛋。」一腳將黃大奎踢翻,趙凡塵將欠條遞給張有財。
「小凡哥,就這麼讓他走了?」阿賓顯然還是沒有盡興,揪著黃大奎的領口子,還是不打算放過他。
搖頭冷笑一聲,張有財是不想惹事兒,已經勸阻了趙凡塵兩次了,趙凡塵總不能當著張有財的話是沒聽見,直接把人給廢了吧,要說這麼就放過拿著農民工的血汗錢尋歡作樂***嫖娼的黃大奎,那就不是趙凡塵的性格了,他對阿賓使了個眼色,這人值得深交:「人你弄走吧!」
「好咧!」臉上一喜,阿賓自然是明白趙凡塵的意思,他興師動眾的帶著兩百多號人來了,總不能沒有收穫就回去吧,一把手,讓手底下的混子們都撤了:「小凡哥,我先撤了,人我帶走了,兄弟我還是那句話,有事兒您招呼,立馬殺到,都不帶猶豫的。」
阿賓帶著兩百多號人,捲起一股滿天的灰塵走了,黃大奎帶來的農民工趙凡塵沒有為難他們,也讓他們都散了。
「小凡,你太牛了,那可都是道上的黑社會啊?你啥時候跟黑社會扯上關係了,他們都喊一小凡哥,這就是比俺們鄉上鄉長的號召力都大啊!」
「小凡哥,我聽說道上的黑社會出來撐場面,那都是要好多錢的,你咋一瓶啤酒,一顆煙就擺平了,要不以後我們也跟著你混算了,今天這事兒辦的太漂亮了,太他娘的解氣了。」
二十個小伙子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叫嚷著,一個神色興奮,比拿到錢還要開心。
張有財拿出筆記上賬,把二十萬現金都發給大家:「哎,對不住兄弟們了,是我這個工頭沒本事,領著大家出來打工討生活,大家誰家裡都不容易,工資還拖欠了這麼久,今天要不是小凡,恐怕工程沒了,這錢也要不回來這麼多,剩下的錢有了欠條,我就能上項目部找他們當官的好要了,大家趕緊把錢給家裡寄回去,該給老人看病的看病,該給娃娃們交學費的千萬別耽誤了娃娃們上學。」
「張叔,你可不敢這麼說,這幾年來到大城市裡要不是你給我們找活幹,照應著俺們,恐怕家裡早就揭不開鍋了,您的情,俺們大傢伙在心裡都記著呢。」
「是啊張叔,俺們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這幾年您幫襯了我們不少,大伙都是在心底裡感激你。」
一幫二十多歲的壯小伙子都覺著鼻子有些發酸,這年頭能遇上像張有財這麼厚道的工頭就是燒了高香了。
「好了,大家都別哭喪著臉,年紀輕輕的打起精神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走,我請客,啤酒搬回工棚裡,再弄些熟食,下酒菜,我們喝酒去。」趙凡塵大手一揮,頗為豪爽,都快趕上梁山好漢的勁頭了,臨走前叮囑那三十多個街頭流氓:「沙子水泥扛不完,誰要是走了,我打斷他的狗腿。」
沙子和水泥那可是要直接從地面扛到二十幾樓的,三十多個混子用腦袋撞牆的心思都有了,一個個場子都快悔青了,早就把已經躺在醫院裡的小混蛋的祖宗十八代的女性直系親屬問候遍了。
阿賓將黃大奎拖上了車,直接塞進後備箱裡,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出了開發區,走了大概幾十公里,一個小弟說他知道有個地方很適合,於是阿賓就讓人把嶄新的本田車,開到了那條坎坷顛簸的小路上,大概了走了幾百米,不遠處是農田,周邊有一個養豬場,一陣腥臊的惡臭傳來,小路邊有一個臭水溝,不深,人下去能沒到腰上,裡面全是養豬場裡的豬排出來的糞便,被太陽一曬,就像是發酵了一般,一股讓人作嘔的強烈的尿騷味瀰漫在空氣裡。
阿賓讓人把黃大奎從後備箱裡拖了出來:「只要不弄出人命,怎麼打都成,打完了扔到糞溝裡,別淹死了,你去給養豬場的老闆打聲招呼,就說我們要弄個人在他的豬圈裡過夜。」
灰頭土臉的黃大奎剛想要張嘴說話,半截鋼管就塞進了嘴裡,緊接著小腹子就挨了一記黑虎掏心,疼的黃大奎的眼裡當場哇哇的就下來,嘴裡只能一個勁的發出嗚嗚的聲音。
幾個小弟手裡拎著鋼管對著歪倒在地上的黃大奎就是一通狂風暴雨般的猛打,他們都是打人的老手,絕對不把人打死,但是卻能讓你感受到鑽心的疼痛和折磨,打了一陣之後,黃大奎肥胖的身體被幾個混子直接踹進了糞溝裡。
噗通一聲,黃大奎落進了糞溝裡,濺起一片粘稠的糞液,在裡面噗通了能有半個小時之後,黃大奎被撈了上來,剛喘了幾口氣,又被踹了下去,如此反覆多次之後,已經分不清是人還是糞的黃大奎被幾個混子裝進在養豬場裡借來的豬飼料蛇皮袋子裡,扔到了母豬圈裡。
養豬場的老闆一看這些人紋身刺青,留著長髮,帶著而壞的小青年一臉的江湖匪氣就明白了是混黑社會的,那裡還敢說個不字,能任由人家咋整就咋整了做完這些之後,衝著蛇皮袋子裡的黃大奎呸了一口,阿賓才帶著手下的人揚長而去。
幾個壯小伙子拿著趙凡塵給的錢,在工地旁邊的熟食店裡買了幾隻燒雞和烤鴨,弄了十斤豬頭肉,十斤牛肉,油炸花生米,還有些下酒的涼菜,豬肘子什麼的,臨走時,趙凡塵還讓他們在工地門口買西瓜的哪裡扛了兩麻袋西瓜回來,幾個人又在小賣鋪裡買了些雞爪子,辣條,鹵蛋,火腿腸之類的下酒菜,啤酒整箱的往工棚裡面搬,小賣鋪裡的吃的和啤酒一下子就被搬空了。
看著人家熱火朝天的搬啤酒,買肉,又是燒雞烤鴨,豬頭肉的,小賣鋪都給人家搬空了,還整麻袋的往活動板房裡面扛西瓜,旁邊的幾個工棚裡得民工早就眼熱的不行了,心裡那個氣啊!看著洋瓷盆裡的開水煮白菜土豆,連點兒辣椒都不捨得放,在心裡一個勁的只罵黑心老闆壓搾苦力的臭工頭,那還有心思吃這比豬食強一點兒的飯菜啊!
在活動板房裡,把架子床挪開,騰出空地方,化肥袋子鋪在地上,把吃的喝的全部擺在上面,二十幾個小伙子,光著膀子,露出黝黑結實的肌肉,坐在自己動手用木頭釘的小板凳上,每人手裡都舉著一瓶啤酒,圍城一圈,直接上手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就差大稱分金銀了,場面的壯烈和彪悍程度絲毫不要與當年的水波梁山上的眾好漢。
長期以來,工地上的沒有一點兒油水的飯菜,吃的人渾身乏力沒勁,都是吃的大鍋飯,說是有肉,幾十號人吃飯的大鍋裡就放巴掌大的一塊肉,進去之後連星子都找不著,整天除了白菜煮土豆,就是五塊錢一麻袋的老茄子煮土豆,再就是咬都咬不動的老豆角煮土豆,大家吃的嘴裡早就淡出鳥來了,一個月改善一次生活的工地就算是不錯的了,大家都幹的是力氣活兒,整天開水煮白菜土豆,長期以來身子早就拖的不成樣子了,要不是從小在家吃苦受罪,身子早就拖垮了,關鍵是還沒油水。
工棚裡吵吵鬧鬧,啤酒沫子飛濺,大家直接都對瓶吹,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歡愉的輕鬆笑臉,肉往飽了吃,酒往夠了喝,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二十多個啤酒瓶子撞在一起,橙黃色的啤酒沫子濺出來,大家喝的酣暢淋漓,豪情滿懷。
舉起啤酒瓶子,趙凡塵高聲道:「今天什麼都管夠,大家敞開了肚皮往撐了吃,輪圓了膀子使勁喝,吃的喝的都可勁造,不夠咱再出去買,來,兄弟們,走一個。」
眾人發出一陣震天的歡呼聲,舉起酒瓶子撞在一起,生活似乎一下子好的像是外面的陽光一樣到處都有了,伴隨著啤酒沫子的飛揚,外面火辣辣的陽光似乎一下明媚了起來。
眼睛一掃,趙凡塵悶了一口啤酒,發現狗娃瘦小單薄的身影,此時顯得有些倍加落寞孤單的坐在活動板房的門口,低著頭,讓眾人先喝著,趙凡塵抓起了一隻燒雞,拎了一瓶啤酒走了過來,旁邊的張勝利神色有些暗淡的看了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給,狗娃,吃肉,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吃肉,咋不喝酒呢?咋了,有啥事兒跟哥說。」趙凡塵挨著狗娃坐在旁邊的小馬扎上,塞給狗娃一隻燒雞,一瓶啤酒。
就看見狗娃懷裡放著四根火腿腸,不過他沒有吃,獨自啃著一塊麵包,見趙凡塵過來了,慌忙的在眼睛上用袖子扯了一把,衝著趙凡塵露出一個憨厚質樸的笑容,沒有去接燒雞和啤酒,聲音很低的道:「小凡哥,俺離家的時候,俺娘說了,在外面不能喝酒,不能給二大爺添麻煩。」
狗娃的神色突然暗淡了下來,猶豫了一下,他抬起頭看著趙凡塵小聲道:「小凡哥,俺能不能把這幾根火腿腸給俺娘和俺妹妹留著?她們都還沒吃過呢。」
聽到這些話,趙凡塵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兒就下來了,心裡五味陳雜,一個初中沒上完的半大孩子跑出來打工掙錢給母親看病還要供妹妹上學唸書,這他媽的是哪門子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