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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好男兒頂天立地 文 / 上官青紫

    夏侯懿說到這裡頓了頓,沒再繼續往下說,下頭的事,那才是真正的血雨腥風。

    他不說話了,屋中自然也沒人說話,竇雅采心緒難平,才初聽此事,她就憤恨難平,更別說夏侯懿當初經歷這一切時,還只有十幾歲,她幾乎可以想見那樣的日子,瞧他如今的沉鬱樣子,心中心疼,卻囁嚅嘴唇半晌,不知該說些什麼。

    夏侯沅雖知當年之事,但是那都是從卷宗裡看來的,並非聽夏侯懿親口所說,而且當年之事,卷宗根本做不得準,他看卷宗也不過是想瞭解究竟是當年發生何事,也是為了從父王口中逼問出來,否則直接問,父王是肯定不會說的。

    「當時,也多虧了瀘州府尹體恤我家,他實在跟我爹爹有很好的交情,奈何時局如此,他也沒有辦法,只能放我娘和我回家,讓我們做好最壞的準備,五月初五那日,上官桀的旨意就下來了,凡作序者、校閱者、刻書賣書藏書者,一概處死,瑞家全族,滿門抄斬,我爹凌遲處死,所以與此事有關聯的人等,按照各自罪責,或充軍或抄家或流放或株連九族,當時死的人不下數千人,受牽連的不下數萬人,被拆散的家庭何止千萬,多少孤兒流離失所,根本不計其數……整個瀘州都處在愁雲慘霧之中,上官桀這一番屠戮,屠盡了江南士子百姓的人心,大家雖然屈服,但是屈服的只是嚴刑酷吏,並非是他,也並非真心屈服。」

    居然還敢延攬江南一帶富戶才子同你一起私制棋經,廣發於眾,這就更是無視聖上,藐視朝廷,是理當抄家滅族的大罪。

    就像那案情簡概所寫的,經此一案,牽連數萬人,江南自此棋業凋零,富戶所剩無幾,棋經被毀,江南百業不興,一個好好的富庶之地,被吳佑添鬧的,整整十年才恢復了生機,但是這一次帶來的創傷卻根本難以消弭。

    要報仇固然容易,殺人不過頭點地,可是殺人之後呢?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夏侯懿半晌未答,似乎沉浸在那瀰漫血色的記憶中,半晌,才開口,沉沉的道:「我不知道黑衣人是誰,也看不出他的樣子,我不認得他,我當時站起來,看著他,問他是誰,他只答我,說他是爹的好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說完之後,他便是一歎,說他能力有限,救不得我爹的性命,替我爹還有江南富戶才子積存一條血脈也好,他說,他只能救我們出來,卻不能帶我們在身邊,因為他必須遁隱江湖,不然的話,他也會有殺身之禍,等到合適的時機,他會再出來的。」

    夏侯懿語氣仍是淡淡的,他那時十五歲,但並非不記事,很多事,他是能夠明白的,但從小養尊處優,遇上這樣的事,豈能不怕?

    夏侯懿一歎,幽幽的道:「我本以為,我爹的那些朋友,都不過是附庸風雅才與他結交罷了,有許多人甚至都不過一年來瀘州見一次面而已,但是瑞家出事時,我才知道,那些原來與我爹都是生死之交,我爹坦蕩一生,與人交朋友都是坦誠相待,他是個性情中人,自然結交的也是性情中人,這些人很多都被吳佑添的爪牙找到,都給殺了,但是,總有些是抓不到的,也找不到,但,我的性命,還有金梁,京墨的性命,都是他們救的。」

    吳佑添一到瀘州,便命差役拿了瑞麒,根本都不過堂後審,直接憑著一本棋經,就定了瑞麒的罪,瑞麒自然不服,據理力爭,吳佑添當時也不過只是笑笑,說你收錄前朝亡帝棋局,又在書中大加讚賞崇帝棋藝精湛,你還想活命嗎?

    「……那你,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如今他聽著父王淡淡講述當年的事,聽的入神,小臉兒上的神情也是跟著夏侯懿忽悲忽喜,竇雅采和夏侯懿所說的話,他都能聽得懂的,只是他年紀還小,就更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只是挪到夏侯懿身邊,緊緊的靠著他坐著,無聲給他安慰。

    沿用前朝年號,言辭之中對於崇帝的死大有惋惜之意,你這是思慕前朝,對聖上大不敬。zVXC。

    全家滅族,這是何等悲痛之事,她甚至都不敢細問,他如何說,她就如何聽著罷了……可他偏偏說的很細緻,聽的她屢次想哭。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竇雅采一歎,明白歸明白,但是她還是覺得有問題,明明有最簡單的報仇方式,他偏偏選了最迂迴最麻煩的方式,銀牙一咬,惡聲道,「不如,我替你殺了上官桀他們一家人,然後再殺了吳佑添,殺不了的,那就弄瘋了弄傻了都行,然後你起兵造/反,直接登基為帝,這樣多快啊!」

    他眼眶微紅,擰著濃眉,眸光閃爍著水光,聲音略略哽咽:「我娘得知皇上下旨,要凌遲處死我爹,而她也是個剛烈女子,不肯在菜市口就死,聽了瀘州府尹的話,在家中吞金自盡了,我是親眼看著她死在我面前的,她臨去之前遞給我一把匕首,卻什麼都沒有說,就這麼去了,我當時嚇懵了,卻也知道家裡大禍臨頭,我是應該逃走的,卻偏偏走不了,腦子裡亂的很,而我已經許久不曾進食,根本走不動,眼前一黑之際,只曉得暈倒之前,家裡起了大火……」

    「我爹的棋經在瀘州流傳甚廣,那兩年間又刻印了不知多少本,幾乎整個江南都知道那本棋經,根本還來不及銷毀的時候,就被人告發了出來,你可以想像,在那樣的情況下,我爹編撰這樣的一本書,而且還在江南流傳兩年,上官桀該是何等震怒了……他都不要瀘州府衙管這件事,直接派了吳佑添下江南,到了瀘州來,親自審理此案,上官桀是有心要用此事做個樣子的,也好告誡一下那些暗地裡興風作浪的人,所以密令吳佑添,儘管徹查,無需顧忌,吳佑添得了這個密旨,哪裡還會顧忌旁的?他一心就想讓上官桀高興,揣摩准了上官桀的心思,一切皆遵照聖旨行事。」

    「吳佑添拿了我爹爹下獄,還有大伯二伯,還有兩個姑媽及其家人,他當年行事作風比現在狠辣絕情,不過一月餘,他就羅織罪名,將江南一帶的富戶十有**全家下獄,還有那些名滿天下的江南才子,與我爹爹過從甚密者,全都被他拿在獄中,他一來,幾乎弄的整個瀘州都亂了套,富戶自然與官為善,沒有人不為了此事奔走的,都期望救出自己的妻兒老小兄弟姐妹,只可惜,那一陣子,沒有人敢承應此事,丞相親自來審理,誰能說情?誰敢說情?」

    皇帝不該怕人說,皇帝應該喜歡人說,應該聖明賢德,讓人從心底裡拜服。

    如若當時全族屠盡,他也不可能坐在這裡與她說當年舊事了,可是那卷宗上又說,其妻盧氏吞金自盡,而其子餓死之後葬身火海屍骨無存,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是誰救了他吧?

    「餓暈在家裡,我還以為我就會這樣燒死了呢,沒想到醒來之後,卻發現自己在荒郊野嶺,身邊躺著滿身血污昏迷不醒的金梁和京墨,他們兩個和我都被人救出來了,我手裡還緊緊握著我娘給我的匕首,站起來,一抬眼,卻看見了一個全身都裹在披風裡的黑衣人。」

    「京城中編修案才過去一個多月,上官桀有心想要借此立威,更是想要清除異己,寧可錯殺絕不枉縱,所以整個聖水國都開始清查跟前朝慕容家或是崇帝有關係的人事,一旦發現,要麼抄家要麼滅族,基本上無一倖免,但是這些人,多半是為了字畫,或是跟那編修一樣,再或是家裡有些前朝的藏書,就為了這個事,當時但凡有些藏書的人家,通通都把前朝的藏書史書拿出來燒了,生怕為此惹禍上身,那時節,真是人人自危。」

    所以那人不願留名,他也不會強求。

    「他留給我一些吃的,囑咐我好好在那裡躲幾天,等風頭過去再出去,切莫尋仇,這四個字是他反覆叮囑的,」夏侯懿說到這裡冷笑了一下,「我豈有那麼傻?羽翼未豐之時去尋仇,也不過是送死罷了。」

    竇雅采咬唇,唇上失盡血色,心頭悲憤難明,只覺得心頭堵的難受:「所以之後,你便投軍,一步步謀劃至今,步步為營,就想奪了上官家的天下為你全家為整個江南枉死的人報仇?」

    十五歲的少年,本該是少年意氣風發的時候,可他在那一夜,眼裡便有了幽沉的陰鬱,仿若一夜之間,他就長成了男子漢,經此巨變,他早已不再是從前瑞家那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了。

    她這話一出,夏侯懿微微勾了唇,有笑意出來,一旁的夏侯沅卻沉了小臉:「娘,你不是不會殺人只會救人的嗎?你現在居然要去殺人,你就別添亂了!」

    時局如此,瑞麒不過是喜棋而已,不過是制了一本棋經,收錄前朝亡帝棋局而已,卻偏偏被當局者拿著做了樣子,就此抄家滅族,瑞家全家都難逃罪責,還有那替他作序刻書的數十家富戶。

    他要的,是名正言順的為瑞家正名,洗刷冤屈,還江南瀘州那些流散的人,那些枉死的人一個清白,別的一概都不重要,如果要做到這些必須要上官家覆滅的話,那麼,他願意去做,為了達到這一個目的,他願意去做任何事情,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好人成不了皇帝,他寧願做個皇帝裡的好人,只要百姓不會擔驚受怕,安居樂業便足夠了,做他們自己想做的,表達他們自己想表達的,這才是太平盛世。

    他一輩子都會記得那樣的畫面,暮春的風本是溫柔和煦的,可那一夜,他只覺得滿心的蒼涼,就在那一夜,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失去了疼愛他的娘親,失去了以他為榮的父親,失去了瑞家所有的人,除了兩個少年相伴的兄弟在身邊,別的什麼都沒有了,天地之大,已無容身之所。

    「那黑衣人是誰?」

    這個人冒險將他與金梁京墨三個人救出來,已是大恩,他又怎敢再要求其他?

    「不錯,等我與金梁還有京墨休養好了之後,我便帶著他們投軍去了,天下之大,我們前身已死,自然是要重活一遍,各自都把舊名舊姓給改了,各自取了毫不相干的名字,不過,我不單單是要報仇,而是要為這天下蒼生做些事情,上官桀這等凶殘,根本不配做皇帝,他不配做,那就換個人來做,我早就與你說過,這世上的人各有所求,我所求的,就是那帝位。」「他走了之後,我等著金梁還有京墨傷好之後,就悄悄去打探了,得知那黑衣人幫了我們很大的忙,官府並沒有搜尋我們三人,因為他放了一場大火,官府以為是府中家人放的,且有人目擊我們三人都昏死在各自起火的家中,黑衣人趁著火勢最大之時將我三人救出來,雖說我們都受了傷,但是總比丟了性命要好,官府認定我們三人燒死在府中屍骨無存,所以根本無人尋我們,結案之後,吳佑添便回了京城,剩下的事,都由著瀘州府尹處理去了。」

    竇雅采眼中微微閃著淚光,她早已瞧見了,他低垂著眼眸,聲音淡淡的,可是眼底水光,如何瞞得住?

    那時節,盧氏到處奔走,根本無果,無論是誰,給她的話都是,你家完了,瑞麒死定了,瑞家已是無用了,不如選個體面些的死法,總好過被朝廷糟踐,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處斬,平白給了人談資。

    瑞麒交友滿江南,瀘州之外的朋友很多,過從甚密者不在少數,且功夫好的人更是多,吳佑添根本殺不盡,這個黑衣人就是如此,不少人都要銷聲匿跡躲起來,避過風頭才敢出來。

    「誒!夏侯沅!怎麼說的話?我這怎麼能是添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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