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時兩手撐在扶手上,哈哈地笑了出來,說道:「真逗呢!剛才她一從房間裡走出來時,我笑得茶都噴出來了!」「瞧著她對您的心,您總該放心了!」「對了,劉好月不要再放進來了,也莫再跟他們家那邊有啥來往。上次我在樓上瞧著香草一靠近她就點炮仗,分明是對香草有成見。這次你疏忽了,可不許再有下次!」「那女人瞧著真討厭!要不是香草姐姐來了,只怕就纏上少爺您了!」
蒙時自信滿滿地一笑道:「要纏上我,那可不容易!我瞧著她是個女人,不跟她計較罷了。」「那您剛才真放心讓香草姐姐應付她?不怕香草姐姐吃虧?」說到這兒,蒙時露出一臉甜蜜的笑容說道:「那是你不瞭解香草,她有時候特別得讓人……讓人不可思議!」「啊?這算啥話呢?」
「你還小著呢!往後就曉得了,給我取茶來!」
話音剛落,汪嫂子就朝她笑盈盈地走過來,遞了一封帖子在她手裡。汪嫂子說:「孟賢說這帖子還該送你一封,才叫正式呢!」「喲,這麼聽孟賢的話呢?」「往哪兒說呢?這酒坊能開起來,多虧了你和孟賢了。一個出主意,一個出力,我那小酒館才能成了一個酒坊呢!前幾天,城裡有三家酒樓來問我下了單子,我這第一單買賣算做成了!」汪嫂子說著開心地呵呵笑了起來,「這真該去謝謝蒙少爺,要不是他們候溫樓肯賣我的酒,別家也不會曉得我這名號呢!」
魏夫人喝了一口那金桔蜜棗茶,連連點頭道:「這茶好喝呀!上哪兒買的?」許氏笑道:「是草兒空閒時做的,你要不嫌棄,只管拿去喝。」魏夫人忙點頭道:「那我就不跟你們客氣了,都是一家子人!我今天來一是為了木料的事,再有就是為了上次你跟魏妙出主意的事!說起這事,香草喲,大姑要好好謝謝你呢!」
「為這點事莫生氣了,不值當啊!你媳婦也是怕你走了,這家她一個人支撐不過來嗎?」「我又沒說不回來!往女兒家住一兩個月有啥不對嗎?我女兒女婿有本事接了我去住大房子,那是他們本事!」張三姑回頭朝自家門口嚷嚷了一聲。隨後,許氏勸了兩句,張三姑就提著包袱走了。
「行,我一會兒讓孟賢送去!瞧你熱出一身汗了,趕緊回家歇歇吧!」
張金催促道:「趕緊吃吧,吃了就往汪嫂子那兒去,莫叫你娘看見了,不然准去不了!」
香草去了空地,細細地點了點木料,又跟小滿叮囑了兩句。正要回家時,瞧見張三姑的兒媳婦也一臉怒氣地出了家門,肩上還挎著個小包袱。她自言自語地說道:「這是要離家出走嗎?」
汪嫂子笑了笑說:「我跟孟賢商量了,用我的姓不合適,所以還是用麻家酒坊這個名字。」
香草拿帖子扇了扇臉,故作生氣的樣子說道:「這麼快就把我忘記了?只記得感謝人家蒙時了?」汪嫂子掩嘴笑道:「還吃上乾醋了呀?你跟那蒙少爺不是一家的嗎?謝他不等於謝你了嗎?」「這話可莫叫我娘聽見了,准不高興!」香草說著打開了手裡的帖子看了看說,「名字叫麻家酒坊?還是用了麻家的姓?」
許氏點頭道:「我在門口瞧見的,立馬就到。」「一個人?」「不是,和福山一塊兒呢!你趕緊去接著,準是有事才來的。」
許真花後來才知道小鹿跟著去了城裡,氣得差點衝到堂子裡把張金罵一頓。好在香草和香辛拉住了她,又是扇風又是奉茶,這才勸住了她。
香草就知道許氏心裡一定會有這些顧忌,一時之間也溝通不清楚。她忙朝香辛遞了個眼色,打著哈欠說道:「娘,我今天忙了一整天了,好睏了喲!我們明天再繼續吧!」
這天,魏夫人親自送了需用的木料過來,香草忙把她請到了食店裡坐坐。許氏替她倒了一杯茶遞上去笑道:「那些木料叫幾個夥計送來就行了,咋好意思親自勞煩你跑一趟呢?」客棧的修建在一步一進行著。雖然天氣越來越熱了,但工匠裡沒有偷懶,很賣力地幹著活兒。香草會不時地往空地上轉一圈,看著地樁打好,地基安穩,房子一天一天在長大長高,心裡有說不出的開心。
「啥狼崽子?淨胡說八道,是孫嫂子來了!」
小鹿塞了一夾胡瓜肉絲在嘴裡,包著嘴說:「偶(我)……跟爹說了,娘不曉得!姐姐們也莫說,大不了等我回來叫娘再罵一頓就行了。」「哈哈哈……」香草和香辛都樂得笑出了聲。
兩姐妹正在後院聽許真花數落張金時,許氏快步地小跑了進來,說道:「辛兒,快!」「咋了,娘?給狼崽子攆了呀?」香草笑問道。
張金這才放下心來,從錢袋裡掏出二兩碎銀子,分別塞到了小鹿和良傑手裡,然後說道:「往城裡去咋能不帶銀子呢?記住聽孟賢哥和汪嫂子的話,不許亂跑,曉得不?萬一找不到地兒了,就往下北街干雜貨鋪子裡找張大叔,報爹的名字就行了。」「哪個張大叔啊?」「你不認識,但他認得你爹,你哥,還有大表姐,是縣衙裡的捕頭,曉得不?」良傑忙說道:「張叔,您放心,我准看著小鹿,不讓她亂跑!」
兩個小傢伙趕緊三下五除二扒完了碗裡飯菜,在灶屋裡拿了幾塊酥肉餅子,急急忙忙地出門了。等許真花回來時,他們早上了牛車跟孟賢和汪嫂子去了。
忽然,良傑和小鹿爭先恐後地跑進了食店後院,各搶了一碗飯,開始呼啦呼啦地拔了起來。看著他們那個狼吞虎嚥的樣子,香草嚇了一跳,笑問道:「兩位,這是要去趕集呢?還是要去哪兒玩啊?」良傑嚥了一口飯,說道:「孟賢哥要去城裡,說要帶我們倆去呢!」香草想起來了,孟賢今天要往城裡送酒,午飯過後就得趕著去。香辛問小鹿:「你跟姨娘說了嗎?她要找不著你,准又氣暈了!」
香草托起下巴,瞇著眼睛對香辛笑道:「姐的母愛氾濫了喲!」「說哪兒去了呀?」香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替塞兒夾一塊兒肉。zVXC。
蒙時這邊是安靜了,香草家卻安靜不下來了。許氏拽著香草急匆匆地回了家,然後一本正經地問香草:「草兒,你是咋打算的呀?今晚這算哪門子事啊?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咋能在蒙少爺家裡穿成那樣兒呢?你告訴娘一句實話,他有沒有把你咋樣?」「娘,您想多了,我們倆啥也沒幹!」香草隨後把好月賴上蒙時的事告訴了許氏。但這無法平息許氏心裡的不安,她又問道:「你這麼拼出面子地去幫蒙時,為了啥呀?莫不是打算跟定他了?」
這天中午,香辛帶了賽兒來吃飯。香草問他:「你娘上哪兒去了?回娘家了?」賽兒抱著碗拔了兩口飯,揉了揉鼻子說:「我奶奶罵了我娘,賭氣走了;我娘又罵了我爹,也賭氣走了;我爹心裡不痛快,不做飯叫我吃冷餅子,我可不想吃!」
不一會兒,夥計們下了木料,魏夫人也起身告辭了。許氏忙問道:「草兒,你到底跟魏妙出了啥主意?那是你二伯家分家的事,你可不能亂插手。」「放心吧,娘,再鬧也鬧不到我這兒呢!」
香草起身要往空地上去瞧瞧新進的木料,剛出食店的門,就看見張三姑氣沖沖地從屋裡走出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包袱。她一邊出門一邊回頭朝屋裡罵道:「咒死我也是那麼回事!我今天上我女兒家去了,你們自己在家好好想想吧!我又不止這麼一個兒子,我女兒女婿爭氣著呢!哼!」許氏走到門邊輕聲問道:「三姑,咋了?」「咋了?還不是我那媳婦鬧出來的事!我說往我女兒家住兩個月,她倒不樂意起來了,說我給女兒帶娃,不給她帶娃!你說說,賽兒長到這麼大,是誰帶大的?」
「等等,草兒……」香草不等許氏說完,一溜煙就小跑著走了。許真花和香辛忙把許氏拉了回來。香辛說道:「娘,香草跟蒙少爺真沒幹啥,您放心好了!」許氏搖頭道:「我能放心嗎?她跟著蒙時不會有好日子過的!眼下兩人是親熱得分不開,可等蒙家要蒙時回去時,她就該後悔了!我可得看著她才行,不能讓她出了亂子!」
從第二天開始,許氏無時無刻不關注著香草動向。香草身影到哪兒,許氏的目光就到哪兒。香草知道不讓許氏跟著,她心裡更煩更擔心,也就隨了她去了。
「但是蒙家不接受你,你的牌位就不能進蒙家的祠堂或者神樓,連個正經的名分都沒有,往後死了子孫後代都不會認你的!」
許氏一頭霧水,看著香草問道:「謝你做啥呢?你幫了啥忙?」香草笑道:「不過是出了個主意罷了!」
香草嘿嘿地笑了兩聲問道:「難道不好嗎?」許氏身子往後仰了仰,險些從凳子上翻了下去。許真花忙從後面扶住了她,香草也用手將她拉住並說道:「娘,您不瞭解蒙時這人,他真的很好!」許氏使勁搖頭道:「不行!他好歸他好,蒙家不會接受你的!」香草很認真地說道:「蒙家接不接受我,那不重要!我原本就不想進蒙家那深宅大院。蒙時跟我說過,他從小在外面遊歷慣了,也不願意回蒙家大宅去住,倒寧願與我同樂於這山水之間。」「草兒啊,這話能信嗎?」許氏仍舊不太放心。
「真的?那算起來我是賺了!」香草開心地笑道。
香草好像明白了什麼,點頭笑道:「反正你和孟賢商量好就行,到時候酒可要緊著我們喝!」「那是自然,就怕你們個個醉得回不去呢!還有個事,蒙少爺那邊我不好下帖子,給他送兩罐子酒又顯得有些寒酸,你給我出出主意?」
這時,張金快步地走了進來,神秘兮兮地往後看一眼。香草笑問道:「姨夫看誰呢?怕姨娘瞧見?姨娘上空地那兒給工匠送飯去了!」
魏夫人拍手叫好道:「虧得有你那個主意,要不然這分家都分不順暢!這下子,由著他們去分吧,左右不過些雜碎的東西!為了你這個主意,我和魏妙的爹商量過了,那些木料都給你少一成的價。」
香辛立刻放下手裡的蒲葉扇驚喜地問道:「真的呀?」對有往心。
「你跟他是買賣關係,直接送他幾罐好酒就行了,他也不矯情那些禮數不禮數的。」
香辛摸了摸賽兒的腦袋笑道:「賽兒不怕,你爹不做飯上姐姐這兒來吃,包你吃個夠!」
香草笑道:「也對啊,看著自家媳婦總是沒錯的!」小鹿翹起嘴巴說道:「大表姐,誰是他媳婦呀?」
「娘,您信我嗎?反正我是信蒙時的,您要相信我的眼光一準兒錯不了!」
香辛跟著許氏出去了。孫嫂子和福山走了遠路來的,許氏忙問他們吃過飯沒有。孫嫂子不好意思地說:「吃了幾口乾糧……」「哪兒咋行呢?莫說我們是開食店的,就算不是開食店的,也不能不招呼一頓午飯呀!辛兒啊,你去灶屋裡弄兩個菜來,多加些肉!」
孫嫂子和福山跟著許氏去了後院,香辛往灶屋裡炒菜去了。香草坐在櫃檯邊,合計著這個月的賬目,抬頭看了正在跑堂的張金一眼,笑道:「姨夫,您過來一下!」張金捧著兩隻送洗的盤子走過來問道:「啥事?賬目有哪兒不對嗎?」「您的賬目比我那梳妝匣子的首飾還清楚呢!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您也瞧上良傑了吧?」香草擠擠眼笑道。
張金點點頭,小聲道:「那孩子不錯,我瞧著很好,肯干又上進,倒比那些秀才啊舉人的會過日子。我想著往後我家小鹿嫁了他,也算合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