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用筆頭點了點自己的臉蛋笑道:「我可沒空閒難過呢!就算他真的已經定親了,難道要我抱著他的大腿懇求他,少爺呀少爺,奴奴求求你了,收了我這狐狸精做小妾吧!若連小妾也不行,那就做個暖床侍婢吧!」「哈哈哈……」兩人笑得前俯後仰。
香草擱下筆,招招手笑道:「兩位姐妹,傳授你們一條秘訣。此秘訣無論是在兵事上還是感情上都用得相當頻繁,且收效甚好!」
「啥秘訣?」兩人立刻圍坐了過來,豎耳細聽.
「上面一顆,下面三顆,是八;上面兩顆,是十……滿數了往前推一個子,一直往前推……哎喲,沒計算器可真麻煩呀!」香草一邊抱怨一邊撥著算盤子兒。
「這樣說吧,他是穿二十兩銀子一件衣裳的,我是穿二兩銀子一件衣裳的,上下差了那麼多,就好比一個在山腳,一個在半山腰,遙相呼應,互不往來。」
「姨夫,待會兒待會兒……我剛才算到哪兒了?哦,想起來了……」「香草,你先起來看看!」
張金果然手把手地教起了香草。她為了將來能更好地算賬,只能硬著頭皮學了起來。掌握了基本的算法,她開始一個人埋頭苦練了起來。
「那好,你先教我跳那個啥舞,我可想看看是咋樣的。」
「非得學嗎?」香草有點不情願地問道。
香草轉身嘿嘿地乾笑了兩聲,然後夾起她的算盤和賬本回後院去了。正巧魏妙來找她學跳肚皮舞,看見蒙時一臉不悅地出去了,便追著她進了房間問道:「咋啦?那蒙少爺真的定親了?」「我哪兒曉得呢?這事我管不了,也不歸我管!」
香草態度十分恭敬且慇勤,親自送到門口,並高聲喊道:「慢走呀,蒙少爺,不送了,請下次光臨!」
張金走出來時,見香草正在發神便問道:「想啥呢,香草?心裡還在難過啊?」香草回過神來,問道:「我難過啥?」「那……那蒙時少爺啊!」
孟賢走了後,香草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只怕這孟賢不願意分家的真正原因是捨不得汪嫂子。他們兩人倒也是男才女貌,十分般配,偏偏這窮鄉僻壤會計較那先兄後弟的說法。
香草拍拍心口,鬆了一口氣道:「我還以為又出啥大事了呢!就為了剛才的事?要是他蒙時真是如此小器的話,那我們之間也沒啥好說的了。他端著他少爺的架子過,我擺著我老闆娘的姿態過,井水不犯河水唄!本來我們就是不同階級的,要是心同到不到一起去,那有啥意思呢?」「啥是階級啊?」魏妙問道。
張金覺得香草有點過分了,忙朝她遞眼色,可她只當沒看見,還從櫃檯裡繞了出來,抬手微笑道:「蒙少爺,請吧!」
「此秘訣就是——故擒欲縱!」
香草回頭看了許氏一眼,問道:「幹啥呢?」許氏指了指旁邊那張桌子,一臉驚異地說道:「你……你沒看見嗎?」香草尋指望去,居然發現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擺在那兒。他那一身體面的穿著倒與這小巧的食店有些格格不入!
香草這才明白剛才姨夫急忙叫她的緣由。蒙時一臉淡淡的微笑,起身走到櫃檯前說道:「看你忙著學算盤,沒好意思打擾。既然你都提到算賬這事了,我們是不是也該算算了?聽說我走了這段日子,發生了不少事。不曉得老闆娘這會兒有沒有空,一塊兒去我那兒把帳算清楚。」
「那學算盤呀!你好歹是個老闆娘,咋能不會算盤呢?說出去可叫人笑話了!」
「莫拿我說笑了,那廖慶一聽說我是偷兒扭頭就走,哪裡會看得上我這樣的人呢?莫說廖慶,自打出了那件事之後,鎮上的人也對我指指點點,避之不及呢!」香辛委屈地說道。
可到了這兒,連個便捷的計算器都沒有,算賬只能靠算盤了。她的心算雖然不錯,但那文啊錢啊兩啊的堆多了也就糊塗了。
懇個床爺。「你若覺得不放心,明天派個夥計去問問就是了。」「嗯!」
「姨夫呀,我剛剛想起來又忘了!我出不了師,你這師傅就丟臉了!有啥事一會兒再說吧!」她繼續埋頭整理著她那斷了的思緒,嘴裡喃喃念道,「上面一顆,下面兩顆,是七……」念著念著,耳邊忽然傳來了許氏一聲驚呼:「您咋在這兒呢?」
她嚇得不輕,心想這可咋得了啊!草兒莫是中了什麼邪了!她急忙提起院子裡那半桶井水沖進屋裡,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給香草一頭潑了過去,並大喊道:「哪裡的妖孽快快滾開,否則我黑狗血招呼了!」
「照你這樣說,我和我們家香槐不應該在一起嗎?」「那正是你們最可貴的地方,也是我羨慕的地方。你家雖然是坐馬車的,但你肯放下姿態嫁給他;他家雖說連頭牛都沒有,可香槐堂哥並不自卑,誠心誠意地待你,還發憤苦讀,這樣的老公哪兒去找呀!」「老公?」三個女人齊聲問道,「啥是老公啊?」「就是相公的意思。那老了之後,相公不就成老公了嗎?」
說實話,香草是嚇了一跳,不過把這份驚訝悶在心裡悶死了!她很淡定,坐在凳子上沒動,挑了挑眼皮問道:「蒙少爺好早啊!是來找我算賬的嗎?」「人家蒙少爺早來了!」張金忙說道。
孟賢走了兩步,又折身回來看了香草一眼,欲言又止。香草奇怪地問道:「還有啥事嗎?」「香草,你有空替我勸勸我嫂子,她……她要跟我分家呢!」「那可不得學嗎?來,姨夫教教你,一個上午就能學會,只是打得慢點而已。」
蒙時有點懵了,他來時可沒想到有這一茬,更何況他進出大小酒樓飯館數百回,還沒哪一回給人這樣請了出去。
香草笑問道:「姐,之前你見過廖慶的,覺得如何?」香辛流露出了一絲自卑的神情,垂下眼簾說道:「還提廖慶做啥呢?我都把這人給忘記了。」「哄我們的吧?我瞧著你有些掛念他,是不是看上了?」
「香草!」張金忽然在旁邊叫了她一聲。
香草神秘一笑道:「收與放之間要拿捏得當,弄好了滿堂喝彩,弄差了如履薄冰。」
「啥意思啊?」香珠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都怪那個鄧燕!」香珠氣憤地說道。
過了一會兒,許氏回後院拿東西,聽見香草房間裡傳來了咚咚咚的聲音,像是奏樂。小鹿那丫頭正在爬在窗戶那兒偷看,笑得眉毛都飛起來了。她心裡十分奇怪,走近窗戶旁往裡一瞧,哎喲,這是啥呀!只見那香草正穿著一件半截的小衫,露著肚臍,臀部抖得跟篩子篩米似的,還比劃著各種妖媚的動作,簡直真像狐狸精變的!
香草心想,母親這含沙射影的功夫最近是越練越成熟了。既然如此,她便找著唱本往下走吧!她依舊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蒙時,點頭道:「對呀!還忘記恭喜進士老爺呢!您呢,不用著急忙甘蔗地裡的事,那都是小事呀!要是耽誤了進士老爺定親了,我香草又該被人罵了!」
許氏倒喜歡得上了臉,忍不住掩嘴樂呵呵地笑了起來。蒙時顯得有些尷尬,只好點頭道:「既然老闆娘不得空,那改日再談吧,先告辭了!」
「意思是,倘若你想牢牢地抓住某樣東西,就必須學會先輕輕放手,然後再一把抓牢。就好比用細細的釣線扯一條大魚,不能一股子勁兒拉,線會斷的,必須要先放出一段線,再慢慢地收回來。」
「分家?咋分啊?分了麻二婆跟誰呢?」「她想帶著喜兒單過,可這事不能這麼辦啊!他們孤兒寡母的,準叫人欺負死呢!」「好端端的,為啥要分家呢?」「這……這你得問她去!我倒是一條心,不願意分家的。我還沒娶媳婦呢,分了家,我跟我娘咋過呢?家裡連個收拾煮飯的人都沒有勒!」香草點點頭說:「我曉得了,找個空我就去問問她。」「那多謝了,這事勞煩你掛在心上。」
「怪她做啥呢?我早先若沒做偷兒,這會兒也不會被人說了。好在你們肯拿我當一家人看待,我心裡就知足了。」
「我也正為這事擔心呢!對了,甘蔗地裡還好吧?吳良生再來搗亂沒有?」「自從你教訓了他一頓後,他便沒往我們這邊跑了。聽呂光說,他這幾天也沒去地裡,躺在家裡養傷呢!」
香珠連連點頭道:「對呀對呀!姐,線放長了收不回來咋辦呀?」
香珠一臉擔心地說道:「那萬一放得太遠了收不回來呢?」
「為他難過?我吃飽了撐的!」香草把賬本子往張金跟前一推說道,「姨夫,往後您打了帳就是了,我也不看了,心算可真麻煩呀!」
香草還沒開口呢,許氏就搶先說道:「這事您不急呀!那麼一丁點小事您就趕回來多麻煩呀!您呢,還是回城裡去好好辦辦您定親的事。我們都曉得啦,哎喲,全鎮都曉得了,都為您高興呀!那位鄭小姐一定很俊俏吧?喲,您莫不高興,這事是我們家草兒告訴我的!」她說著用胳膊碰了碰香草問道,「是不是呀,草兒?」
「我是不怕呀,可斷人姻緣這事總是作孽的,我心裡過意不去呢!反正我夥計被打的傷都要好了,吳良生也給我教訓了,這事不用您操心了,慢走,不送!」
「好呀!草兒,你總算是想明白了!」許氏開心地拍起手來。
「香草,你嘴裡的新詞兒還真多呢!」魏妙笑道,「要不然,你給我出個主意。」「出啥主意?」「我想分家,我公婆不准,盯著我那八大箱嫁妝不松眼。如今我都已經滿月了,他們還拖著不肯分呢!你說咋辦呀?」香草想了想說:「他們想要的只是你的嫁妝而已,只要你的嫁妝不在他們家了,這事不就結了嗎?」魏妙著急地說道:「這就是我最頭痛的事啊!要是我明著把東西拿走,只怕他們又是一場鬧,指不定還說我拿他們家的銀錢倒貼娘家呢!要是我暗著拿走,那麼多東西咋搬呀!」
香草最怕打算盤了。記得上一世小學時,老師講課她根本沒聽,把母親買的新算盤拆了子兒,串在一起修房子(一種遊戲)。母親為此還狠狠地打了她一頓,從此她就不碰算盤了。
「你還怕被人罵嗎?你不是總說你不怕啥人言可畏的嗎?」蒙時在心裡憋著好笑,他知道香草是在故意氣他呢!
「說起鄧燕,表哥和舅舅也該回來了吧?」香草說道,「表哥前幾天帶信回來後,舅舅就跟著去了一趟,不曉得他們在南溪鎮上如何了?」
話音剛落,香辛和香珠一起撲了進來,嚇了香草好打一跳。香辛忙問道:「你真放線了?萬一……萬一放過頭了呢?我聽著剛才蒙少爺的語氣很不好呢!」
「呵?那點也叫傷?只怕他早不想在蒙時手下干了,又一時尋不到借口罷了!這主僕倆真是……不提了,你先去忙吧,孟賢哥。」
香辛搖搖頭說:「這東西太玄乎了,聽著都覺得累,更莫說拿捏得當了!唉……這兒女之情我是不去想了,隨緣吧!」zVXC。
「你忽然問起,我一時還沒個頭緒,等我想想吧!」
第二天一早,香草讓孟賢挑一個機靈點的夥計,派他往南溪鎮去了一趟。孟賢說:「小滿去了這幾天了,還沒回來嗎?可莫出了啥事了!」
香草忽然被澆一桶涼水,嚇得她驚跳了起來,忙喊道:「娘,您幹啥呀?出啥事了?」許氏抓了旁邊一件衣裳給香草披上道:「大吉大利,總算是清醒過來了!你這是在做啥啊?大姑娘家把屁股翹那麼高做啥呢?羞不羞呀!」
「娘,姐在跳舞呢!」香珠冷不丁地在許氏背後說道。
許氏回頭一看,咦,這幾個全都在這兒呀!她還以為香草是自己在這兒發瘋呢!她疑惑地問道:「跳舞?跳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