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劉遠松這種身份和工作性質，他這輩子看過的所謂世界級別的好嗓子，就算沒有一千，也至少有八百了。但是王可凡這樣的，他還真沒見過。
單是憑借一副近年來極為少見的，乾淨又高亢的嗓音，王可凡就輕易征服了劉遠松。再加上王可凡自然不做作的專業唱腔，以及在吉他上的極高造詣，劉遠松認為自己這次絕對是來對了。論表演水平，王可凡如果能順利等上舞台，那就應該是這次出場歌手中最高的那個檔次。
一來一回不過才兩個小時，再加上出門的時候又正是晚飯的飯點，大樓上下幾乎沒有人知道劉遠松出去過。
而以王可凡這種龍套面孔，即便是跟在劉導身後從頂樓上下來，也不會有多少人往「演員」這個方面想，頂多就是認為王可凡可能是新調過來的吉他手之類的罷了。
劉遠松一路走過去，正巧碰上四個剛剛綵排完聯唱節目的港台明星，全都是天王天後級別。
走在最前頭的優質偶像王立宏微笑著朝劉遠松點點頭，遠遠地就喊：「劉導！我們收工啦，下次綵排見啊！」
他身後跟著的孫南、容祖爾還有一位王可凡覺得面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女歌手，也都一一向劉遠松問好。
劉遠松點頭招呼過去，兩撥人擦身而過的時候，王可凡還朝王立宏咧了咧嘴，王立宏淡淡一笑，伸手輕拍王可凡的肩膀一下，隨口來了句：「小伙子好好幹，上春晚不容易啊！」
王可凡知道自己是被當成龍套了，也不解釋，點點頭，毫不留步地走了過去。
走遠幾步後，張若笑著對王可凡道：「怎麼見到這種大明星也不見你激動啊？」
「我又不追星。」王可凡淡淡一句。
劉遠松不由點頭，道：「這態度好，不卑不亢。」
王可凡微笑不語。
三個人拐了幾個彎，走到一處相對人少的走廊，一路走到盡頭，劉遠松敲了敲門，裡面探出一個更加熟悉的面孔。
明明一大把年紀，都足以被稱為「永叔」卻非要讓別人喊他「永哥」的李永，身上還一絲不苟地套著正裝，顯然是剛剛從舞台上下來。一見到劉遠松，他馬上就說：「找我媳婦兒啊？她在一號廳呢，還有幾個節目沒完。」
劉遠松笑了笑，問：「那你怎麼回來啦？」
李永歎道：「回來給她弄點吃的，中午忙到現在，我就沒見她吃過一口東西。」
劉遠松點點頭，「那你先弄著，哦，對了，這小伙子先待這兒。」
聽劉遠松這麼說，李永立馬打開門，招呼王可凡進去。
辦公室不大，二十來平方，邊上還有一個小間，小間的門開著，裡頭放了一張行軍床，還有一個冰箱，冰箱上放一個微波爐，想來總導演這些天來，幾乎就是在這小房間裡過的。
現實總是這樣，一般人只能看到搞文藝的人在台前光鮮亮麗，卻不知道這些頂尖的人物，每一個都能承受普通人難以承受的壓力和工作強度。
王可凡正想著，就聽李永問道：「小伙子，叫什麼名字啊？新來的吧？」
「永哥好，我叫王可凡，今天剛來。」
「剛來的？劉導找你來當伴奏嗎？」李永指了指王可凡身後的吉他，問道。
王可凡搖頭微笑道：「不，他說讓我來唱歌。」
「唱歌？」李永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又或者說，是被王可凡這種淡淡然的樣子迷惑了，「劉導還有心思想搞別的節目啊，春晚都快忙得焦頭爛額了！」
說完，王可凡就給了他心臟一記重拳：「永哥，我就是上春晚唱歌的。」
李永瞬間愣住，盯著王可凡看了半天，一臉奇怪道：「不可能啊，位置都排滿了，你該不會是……」他上上下下看了看王可凡一身的地攤貨，接著狐疑道：「是你太低調，還是我眼光太高？我怎麼看，也不覺得你是能托人打條子的角兒啊……」
王可凡知道李永說的條子，就是指一些有身家背景的演員，為了能上春晚，托關係打的人情條。這些關係，一般來說最低也是副部級的，很是燙手。
王可凡搖搖頭，解釋道：「是劉導今天突然找到我，說要帶我上春晚。」
李永露出了頗為意外的表情。劉導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劉導選人，向來是水平優先。這兩年來，被劉導拒之門外的人情條，少說也有四五十，都是一般導演不敢得罪的大人物推薦來的人。所以能讓劉導親自上門去請的人，絕對不可能簡單。
聽王可凡這麼一說，李永不禁重新審視起王可凡來。
「看你的樣子，是自彈自唱吧？」
「對。」
李永瞟了一眼微波爐，見東西熱得差不多了，先去將機器關掉，然後顯得有點好奇道：「我媳婦兒那兒還得至少弄上半小時，要不你先唱給我聽聽，過得了我這關再說。」
「永哥什麼時候還改行當評委了……」王可凡笑著說了句，同時將吉他從身後拿下來。
很是隨意地將一張硬凳拿過坐下，王可凡抱著吉他，問李永道：「永哥想聽點什麼？」
「選你最拿手的。」
「都拿手。」
李永樂了，「你小子，不許吹牛啊，吉他伴奏唱美聲行嗎？」
「行。」
李永被王可凡這麼乾脆的回答弄得一愣，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吉他卻先響了。
「天山腳下是我可愛的家鄉，當我離開它的時候，好像那哈密瓜斷了瓜秧……」
王可凡彈著吉他，不費力地用美聲唱起了《我的戰友》。
聲音很穩，沒有瑕疵，吉他的演奏也完整，相得益彰。
李永也是見過世面的，見過的現場表演，絕對不比一般的專業評委少。他一開始也不覺得王可凡的表演有什麼奇特，但是半分鐘後，他就感覺到了興奮。
王可凡極為高亢的音質，居然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裡產生了清晰的回音！
看著桌子上水杯內的波紋，李永瞪大了眼珠子，心裡就一個想法：如果給他一個麥克風，將會產生怎樣神奇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