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凡先前巴不得能單獨一人,背著把吉他走遍全國,一邊做好事不留名,一邊唱唱歌留點動靜,純粹是出於其悶騷著醞釀了二十六年醇厚得一發不可收拾的浪漫情懷,說白了,就是瞎矯情。
總還有那種自以為藝術必須是孤獨的心理,存著要成大器必須經歷苦心志、勞筋骨、餓體膚的九九八十一難的想法。
這兩天總算在船上想通之後,眼前終於豁然開朗。
要出名,必須得動出大動靜!
王可凡在榮明島等待了一個星期後,終於等到了從海上歸來的豹樂團。
打著豹樂團回歸的旗幟,一行人一路從中海市往北開小型演唱會,至於費用,自然不用擔心,反正有郭玉菁那個大財主兼瘋狂歌迷一路贊助,再加上王可凡做廣告得來的錢,以及低價出售薄利多銷的門票,豹樂團復出演唱會倒是搞得風生水起。
王可凡一路上變著花樣玩,今天吉他,明天貝斯,再後面就搶劉慧普的飯碗當鍵盤手,最後連趙一明的架子鼓都不放過,不過有一點,不論玩什麼樂器,王可凡始終都是主唱。
而令原主唱楊樹感到無比操蛋但又無可奈何的是,明明他被架了空,演唱會的收入情況反而隨著越發北上而變好。
唱完第十場後,王可凡又重拾起小提琴、長笛這些在船上臨時學的東西。
王可凡不會作曲、編曲,不過楊樹他們可是高手,一夥人一路研究著怎麼把這些東西和搖滾樂攙在一塊玩,幾番嘗試下來,居然還頗有效果。
但唯一遺憾的是,因為樂隊始終搞的是小型演唱會,又缺少宣傳,即便成績不錯,卻也沒有像樣的媒體前來進行跟蹤報道。
好在王可凡自己夠爭氣,每場換樂器獨唱的燒包做法,終於還是引起了一些眼尖網友的注意,再加上無敵的唱功,第二十五場演唱會過後,王可凡在網上被冠上了「樂神哥」的稱號。
這個頭銜,自然同時也受到了來自各方專業人士的嗤之以鼻。
王可凡無所謂別人的看法,吵得越熱鬧,他就越高興。
豹樂團的第一場回歸演唱會是7月15號,開在中海市。
最後一場,9月10號,開在首都。但王可凡沒有現身。
王可凡很是不地道地甩掉了楊樹他們,離別前楊樹笑說:「你小子早走早好,要不以後的小年輕都會以為樂隊的主唱是你不是我。」
但一路苦追王可凡的蔣主任更悲劇,好不容易弄清楚豹樂團的新人「樂神哥」就是王可凡,連夜飛回去找人,卻發現自己再次把人跟丟了。一時間有一種抹劉遠松和王可凡脖子的衝動。
暑假過後,就是開學。
9月到11月,三個月的時間裡,王可凡步行上路。
每個月他除了至少花三兩天時間,給郭玉菁做一段有國際水準的廣告樣片外,餘下的日子就是混跡在每個所經城市的學校裡。
大學生,娛樂產業的主要消費人群。
王可凡慧眼如炬,一下就抓住了矛盾的主要方面。
如果是一般的綜合性大學,王可凡就每天晚上在學校的廣場上唱兩小時,如果是藝術類學院,王可凡還會主動找學生們互動一下,同時也學點美聲、民族、花腔之類的技巧。
要是有時候碰上水平高的聲樂教授,還會坐下來與之坐而論道。大多這個時候,老教授們都會對王可凡的樂理水平表現出相當驚歎的態度。
「樂神哥」在學生中大名漸起。
與此同時,由於這種步行亂竄的路線根本無法判斷,追了王可凡一路的蔣主任終於放棄,只是每當有王可凡的消息時,他就會在地圖上標上紅點,連城一條線,然後繼續對著那除了確定是一路向北其餘再沒有有用信息的地圖發呆,順便聽劉遠松在電話那頭大聲呵斥。
11月份,王可凡背著吉他跨過了黃河,朝著西北方向,跑偏似的由函谷關進入有「八百里秦川」之稱的關中平原。
在殘破如廢墟的長安大學,王可凡遇上了一位唱秦腔的高手。
盤桓一星期,習得新技能,讓姓范的大師恨不能收王可凡為關門弟子,但是被王可凡婉拒。
12月份,王可凡回師豫南省,因為對中國古典音樂起了興趣,開始一路在大學裡蹭課,慢工出細活地花一整個月的時間,一邊唱一邊搞定了二胡和琵琶。
因為網絡上的名聲日顯,並且現場表演彈唱俱佳,從12月中旬起,王可凡每到一處,便開始受到明星待遇。
1月份,當王可凡進入冀北大學時,居然破天荒出來個副校長接待,讓全國各大媒體的注意力,一夜之間全都聚焦過來。
春晚前一個月,「樂神哥」大名紅遍全國,「小號」王可凡依稀可聞。
劉遠松坐不住了,他坐上直升飛機,在春晚前半個月,連夜從首都出來,將王可凡堵在了酒店裡。
塵埃落定。
…………
…………
白駒過隙,烏飛兔走,大年二十九。
位於中海市的嵐帝廣告總部,除了寥寥幾個為了年間三倍工資而留下來值班的工作人員,其餘九成已經走得乾乾淨淨。
裝潢兼具藝術美感和商業氣息的大會議室內,暖氣陣陣,讓人感覺不到絲毫冬日的寒冷。
郭玉菁一身米蘭最新款的定制冬裝打扮,雍容而優雅地坐在橢圓形會議桌的主位上,英武如常的小顧站在她的左手邊,右側,則端坐著一個鼻樑上架著黑框眼鏡的漂亮女孩,看年紀也就二十三四的樣子,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幹練。
桌對面,客戶代表正背對著郭玉菁,在目不轉睛地看完那段一分鐘時長的短片後,滿面紅光地轉過身來,情不自禁地拍了兩下手掌,大聲道:「好!好!有這段廣告,我們的銷售量至少比同類產品多出兩三成!」
一邊說著,視線又裝作不經意地從郭玉菁胸前掃過,然後多少顯得有些不自然地整了整自己的領結,笑著道:「郭總,貴公司今年佳作頻出,每隔一個月就能出一個轟動市場和業界的作品,真是了不起啊。」
郭玉菁微微點了點頭,問:「董先生對我們這次的樣片,還滿意嗎?」
「滿意!百分百滿意!郭總,我可真是太羨慕你了,居然能擁有這麼好一個廣告創意師當幫手。聽說,這位創意師拿下了今年的全國年度廣告創意大獎對吧?」
郭玉菁笑道:「不過是業內協會的一個小獎項而已,還沒得到世界認可,沒什麼好驕傲的。」
董先生道:「郭總,話可不能這麼說,我聽說一位德國的電影導演在看完貴公司這位創意師做的一段短片後,滿世界找了他整整三個月,就是為了讓這位創意師幫他剪輯要送審奧斯卡的影片,只可惜最後好像沒找到。」
「三個月?」郭玉菁似笑非笑地搖搖頭,道,「三個月不算多,我聽說有一個人,找了他差不多7個月,不過也沒找到。」
董先生奇怪道:「郭總,這位創意師平時不在你公司裡上班嗎?」
「是啊,我也很頭疼呢,滿中國到處亂跑,行蹤不定的。除非錢花光了,不然堅決不找我。」
董先生瞪大眼珠子問:「郭總,你的意思是……他不是你旗下的員工?」
郭玉菁點點頭,道:「對,他不是,他甚至都不是干廣告這行的。」
董先生吸了口冷氣,旋即就興奮得兩眼冒光起來,「郭總,我唐突地問一下,您能不能介紹這位創意師給我認識。」
「我想應該不用我介紹,你也許認識他。」郭玉菁微笑道,「他是個唱歌的。」
「唱歌的?」董先生一臉疑惑,「很出名嗎?」
郭玉菁想了想,道:「應該吧……應該還算出名……」
「有多出名?」
「今年是年二十九對吧?」
「對。」
「那明天晚上八點到十二點之間,你應該能在電視上看到他,董先生,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對吧?」
董先生顯得有些茫然地愣了一會兒,旋即大叫出來:「你說他要上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