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站住!」易寒緊握拳頭,攥著瓷瓶閃身攔住了龍靈秀和葉流塵。
葉流塵苦澀的笑笑,他的嘴角兩邊,是兩道清晰的血線,他的胸廓局已經被染濕。
龍靈秀鬆了一口氣,緊繃的雙手放鬆下來,更舒服的攙扶著葉流塵。
「果然,所謂的靈心星衍還是不太熟練吧!」水流深摸摸下巴,手中一顆水心丹在真元的運轉中瞬間化為一團藍色的霧氣,湧入葉流塵的身體裡。
「還真是奢侈啊,不愧是天下水家!」葉流塵閉上雙眼,呻吟一聲。
「哼,也比不上你們這對呆瓜啊!」冷玉潔撿起掉落在地的盒子,搖晃著手直接把它扔向龍靈秀。
液體撞擊瓶子的聲音如同一串清脆的鈴聲,龍靈秀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忍和猶豫,隨即靦腆的笑笑,對半空中的盒子視若無睹。
一隻玉手橫身,牢牢的把盒子攥在了手中。
「這麼珍貴的東西,還是小心收好吧!」冰清微笑著把盒子交在葉流塵的手中,同時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一群人圍在雪無痕的床邊,易寒和葉流塵離得最近些,其他人像是一個半圓拱衛著他們。
葉流塵垂眉低目,盤膝而坐,雙手平放膝頭,呼吸漸漸平穩起來。
「流塵,你確定這東西有用嗎?」易寒將瓶子傾斜,從瓶口滾落兩顆朱紅色的丹丸,一股淡淡的臭味瀰漫室內,他不自覺的皺眉問。
「相信我,沒問題的!」葉流塵打開手中的盒子,直接拔開小巧的酒壺的蓋子,大大的灌了一口,唇齒留香的同時讚歎一聲,「好酒!」
冷玉潔和冰清愕然的看著葉流塵,久久無語。
反倒是水流深大笑一聲,接過酒壺,輕輕的抿了一口。
水流深席地而坐,手中的酒壺輕輕拋出,一道玉液灑在易寒掌中,將那兩枚朱紅色的丹丸稍稍消融,一陣淡淡的煙霧浮起,滿室只剩下酒香。
龍靈秀雀躍一步,高興的把酒壺抱在懷中,小心的啜飲幾口,才不捨的交給已經將丹藥餵給雪無痕的易寒。
易寒痛飲一口,酒壺中已經見底,瞳仁中的濛濛光輝像是一對太陽。
香氣瀰漫,彷彿所有人都醉了。醉的不是酒,是人;醉的不是人,是酒;醉的非人非酒,而是一幅幅生動的聲識見聞,修行領悟。
冷玉潔和冰清喝得最少,所以最先清醒過來,她們一人一手拉起龍靈秀,悄悄的離開床榻,守在了門前。
石玲翠邁著碎步,來到竹屋,帶來三個精緻的食盒,那是百川館特製的食材。
兩大一小的食盒,一個落在她自己的手中,與三個美麗的醉人女子相伴;一個落在水流深和易寒之間,多了一壺尋常的酒,沉默之中,兩個人坐在左邊,觥籌不斷;最後一個落在葉流塵的膝上,食盒中,只有一雙象牙色的白玉筷子。
「唔,咳咳……」雪無痕捂著頭猛地坐起,怔怔惺忪的睡眼,像極了一個剛剛睡醒的酒鬼,「這是什麼酒,這麼烈!」
「所以說,女孩子還是少喝點兒酒的好,不然以後嫁人都是個問題!」易寒瞇著雙眼看著雪無痕,開心的說道。
「你怎麼那麼多廢話,快吃快喝!」水流深的嘴裡食物和就睡混雜在一起,含糊不清的說。
門邊,龍靈秀的握拳跳起,銀鈴般的笑聲感染了其餘三人。
「我……」雪無痕敲敲腦袋,臉色通紅的看著葉流塵,赧然的問,「是不是給大家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啊?」
「沒什麼麻煩,倒是有很多的擔心和憂慮,尤其是冰清和易寒!」葉流塵輕輕掀開食盒,小心的試了試溫度,笨拙的餵給雪無痕,似乎察覺到龍靈秀不滿的目光,又急忙加了一句,「哦,還有龍靈秀!」
「嗯,你不是一直叫她小妹嗎?」雪無痕臻首微沉,用手拔開擋在臉前的頭髮,吃下飯菜,「怎麼突然改稱呼了?」
她和葉流塵彼此的距離一下子拉得很近,彼此的呼吸打在對方的臉上,兩人的臉上多了些不自然和酡紅。
「她長大不少呢,呵呵……」葉流塵尷尬的小小,手中的動作不自覺的加快,試圖緩解一些屋中的氣氛。
「嘩嘩嘩……」窗外忽然下起了雨,肅殺的秋風裹著秋雨打擾了眾人的性質,葉流塵也如釋重負的放下空空的碗碟,逃也似的離開雪無痕身邊。
石玲翠默默的收拾好一切,跟著冷玉潔和冰清的步子,一同來到雪無痕的身邊和她說著些體己話。
才不過半日,雪無痕本來沒有血色的臉和萎頓的精神就恢復了。
「怎麼樣了?」問話的卻是水流深,他好像更關心玲瓏醉有沒有起到效果。
葉流塵點點頭,望著門外紛亂的雨,「沒有大礙了,再調養數日,徹底祛除了她身上的屍蠱,一切如初!多虧了玲瓏醉,不然恐怕要徹底把這屍蠱的影響徹底拔除……」
「流塵,你身上的屍蠱怎麼辦?」易寒的手拍在葉流塵的肩膀上,關切的問,「還有,你一定要打開聚靈八卦陣的禁制嗎?你應該明白,這是很危險的事情,無論是對你,還是對天華,甚至……」
雨邊,門後的氣氛有些凝重。
「老哥身上的屍蠱,交給我吧,有老哥配合,不會出問題的!」龍靈秀拍拍胸脯,自信的說道。
水流深和易寒只是搖搖頭看她一眼,嘴角無奈的抽搐著。龍靈秀有些委屈的挪到葉流塵身邊,皺了皺鼻子。
「有小妹在,屍蠱確實不用怕……」葉流塵一腳踏入雨中,手輕輕的挽上龍靈秀的胳膊,「至於聚靈八卦陣,我確實需要有人護法。此外,用商人的話說,利益與風險永遠成正比,相信,禁制之後一定有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老哥,我可不可以去?」
「可以,不過你要跟在我身邊……」
「哈哈,好,這個不成問題,不過你可要好好保護我!」
「放心!」
「這個小子,還真是會賣關子啊!」易寒捏捏眉頭,懊惱的說。
「不過我喜歡,不然就沒了『做生意』的樂趣了!」水流深神秘一笑,打了聲招呼,和侍立在一旁許久的石玲翠共撐著一把傘,朝著自己竹屋的方向走去。
雨點打在三邊上,碎成數瓣,再在傘骨的牽扯下匯聚著流下。
易寒低頭思索了一會兒,神秘的一笑,朝著屋內的幾個女子走去。
雨停了,雨後的空氣分外的涼爽,天華後山上卻在涼爽之外,多了許多凌厲肅殺。
望望天空,被洗過的夜空中,星光如練。
葉流塵靜靜坐在樹林中的金線菊之間,離他不遠,龍靈秀瞪大了眼睛觀察這周圍。
易寒和水流深帶著攙扶著雪無痕的冷玉潔和冰清,站在西面的懸崖方向。
「哼,大病初癒,就帶她出來,小心香消玉殞了!」看到雪無痕俏生生的站在那裡,韓琦絲不覺心頭火氣,似有似無的譏刺一聲,「還有紅葉,屍蠱的毒可是不容易根除的,如果你這次能夠活著出來,並且願意跟著本姑娘去見主人,我保證……」
「人家可不一定會進去呢!」景子初靠著一棵樹,她的身旁,仇隼的盯著葉流塵,手指已經深深的陷入了樹皮中。
「他不會這麼沒膽子吧!」韓琦絲冷冷的一笑,拍了拍手,「那就算是本姑娘看錯人了!」
聲音一落,姬澤楷一行站在廬川的方向,他們鮮衣怒馬,像是參加盛典一般。
薛信嵐和棕背也像是蛇一樣悄然爬出,韓琦絲的身邊同樣多出兩道身影,一個是鮫,另一個則是完全被黑暗籠罩著,沒有絲毫的真元波動,他穿著的黑袍像是個黑洞一樣,將眾人的神識感應完全吞噬了。
「人到齊了,就開始吧!」姬澤楷將抱著的寶劍輕輕懸掛在腰間,漠然的說。
葉流塵並不答話,手上的法訣迅速打出,口中也不斷的喃喃自語。
整個天華後山忽然變得暗淡,林間的金線菊變成一盞盞明燈,從它們沾染著露珠的花朵上綻放出一團團刺眼的光芒。懸崖底部升騰起灰氣,山崖上的翠煙松隨風搖曳,碧色的霧氣也飄向後山的方向。
各種各樣奇怪而特異的天地靈氣匯聚在後山之上,衝入樹林中間,隨著金線菊花朵綻放的光華四散在聚靈八卦陣上。
一個碩大的八卦陣紋出現在地面上,中間的那輪太極時轉時停,終於停止的時候,整條廬川忽然停滯了一下,才恢復正常。湍急的瀑布水簾之後,一個斑斕的漩渦出現。
「開!」葉流塵雙手合十,叱了一聲。
斑斕的漩渦逐漸消失,一個黑黝黝的洞壁逐漸出現。
早在漩渦出現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就已經察覺到了,可是之前並沒有人有任何動作。他們都在等合適的時機,同時也提防和忌憚著其他人。
三道金光瞬息而至,一轉眼就衝進了山洞中。
「真是狡詐!」薛信嵐罵了一聲,同時假惺惺的惋惜的說道,「再不進去,就要失了先機了!」
景子初和棕背就要有所動作,卻被仇隼和薛信嵐攔下。
「哼,一群膽小鬼!」韓琦絲轉了轉眼珠,狡黠的一笑,身後的黑影帶著他直接撞進山洞中。
姬澤楷冷哼一聲,後發先至踏入洞穴之中。
他腰間的長劍不知何時利落的背在了背上,他寬大的白色衣袍也早早的脫下,剩下的是一身簡單質樸而且十分合身的短衫。
「疾!」就在他們要進入的那一瞬間,葉流塵雙手一上一下倒轉,龍靈秀同時滿意的點點頭。
「可惡,臭小子,你在幹什麼?」樂希聲低吼了一聲,就要衝出去,身邊的夕玨已經像是一陣風一樣追了出去。
「希聲,問言,你們先留下!」夕玨緊跟在這進入洞穴之中,她的聲音隨著淡淡的風傳了過來。
許久,斑斕的漩渦不斷旋轉著,卻沒有人肯再上前進入,所有人都默契的想聽到或者感受到已經進去的對手或夥伴傳遞過來的有用信息。
可是,那漩渦就像是一潭深水,而拋進水中的石子,完全寂靜無聲。
葉流塵在景子初的驚疑不定,樂希聲的無奈和憤怒,積極好整以暇的鮫的目光之中,忽然站起,拉著龍靈秀奔向洞口。
仇隼。薛信嵐和棕背同時而動,接著是鮫悄悄的跟在他們身後。
在洞口三尺處,葉流塵和龍靈秀猛然停下,龍靈秀嬌哼一聲,雙手壓在葉流塵的背上,黑白兩色的真元通過葉流塵爆發開來。
聚靈八卦陣忽然瘋狂運轉起來,漩渦猛地漲大,將站的近的樂希聲和身旁的大漢,以及游隼三人悉數吞了進去。
「你們還真是好算計,不過那又如何呢?」景子初看到氣喘吁吁地的龍靈秀和葉流塵,下意識的瞥了一眼水流深和易寒,恨恨的握了握拳頭,「沒有強悍的實力,這樣的小心眼兒用得越多,越代表著虛弱害怕和怯懦!」
說完,深深的看了葉流塵一眼,待漩渦和山洞恢復了正常,低頭鑽了進去。
「可以進去了嗎?」
「可以……但是,我再說一遍,裡面和危險,而且我不能保證你們穿過這裡會到什麼地方,所以……」
「真是囉嗦,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好了!」
一個個人魚貫而入,最後,是龍靈秀翹起嘴角扶著苦笑的葉流塵迎著光走進斑斕的漩渦。
漩渦之後,沒有洞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