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15
「嗯?」文東軾站在小門邊上,微微皺著眉頭,「你也不問問為什麼守這個小門,怎麼整理歸位書籍?」
「想必這裡放著一些重要的修行典籍,估計就是院長口中的『孤本』所在了吧,既然這樣理所當然不能讓人隨意帶出去,這和影閣的規矩是一樣的!」葉流塵微笑著說道,回頭看著一排排的書櫃,「至於整理歸位,我在影閣二樓已經整理了很久了,那裡雖然沒有這麼多書,但好在足夠亂,而現在它們已經分門別類的放好了!」
「這麼說,那裡的書你都讀過嘍?」文東軾饒有興趣的問道,目光中閃爍著別樣的光芒。
「嗯,的確讀過,不然實在不好分門別類,其實之所以讀,還是因為想要找到一些好的方法,重新修行,可惜……」葉流塵有些遺憾的說道。
「唔,看來那幾個老小子和混蛋小子真是給你做了充足的準備啊!」文東軾暗暗點頭,雙手背負在身後向門外走去,「至於你這書官,現在就可以開始了。每日辰時書館開門,戌時關門,你的工作時間就這麼長!」
「我可以多待一會兒嗎?」葉流塵認真的問道。
文東軾停下腳步想了想,拋給葉流塵一串鑰匙,「隨你,這上面的鑰匙是書館全部的鑰匙,備用的在館長和院長手裡,你最好不要搞丟了!」
「多謝前輩!」葉流塵恭恭敬敬的接過鑰匙,一躬到地。
葉流塵的父親是個久試不中的落魄秀才,但終究是個讀書人,他的母親雖說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這時候的東華並不講究什麼「女裝無才便是德」,相反,所有人都很注重禮儀教化,而且女子學習的反而更多。琴棋書畫,歌舞酒藝樣樣精通的女子,往往更能嫁得如意郎君。
放在窮苦人家,若是這女孩子生得漂亮,肯下一番苦功夫,未曾不能一朝成為枝頭的鳳凰,光耀門庭。雖然要付出諸多代價,但總比去當兵在戰場廝殺的男兒強些。
因此葉流塵從小就得到了良好的教育,他認識許多字,所以他進入禁軍內院,就明白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他能走上修行的道路,便可以徹底擺脫青衣巷和游雀街,擺脫身上濃濃的刺鼻的味道。
那些味道,是父親酒醉後吐出的混合著淚水的污穢,是母親辛苦操勞的汗水和血淚,當然,也有他自己混跡垃圾堆裡帶來的腥臭。
可是,他修行的極為艱苦;幸好,他遇到了李璇璣,遇到了冉玉衡,遇到了遲銜帆和展星魂;然而,一波三折之下,好不容易到了御極境界,卻一夜之間回到了修行的開端。
然而,影閣和陳陣給了他另一個機會,十絕封印下,只要他不再用寂滅心禪印,便還有機會,有間書館浩如雲煙的書可能會為他打開另一扇大門。
從來到天華學院進入有間書館的那一刻起,葉流塵就真的成為了一名普普通通的書官,好學的學子們忽然發現新來的書官特別沉默,但是這位沉默的書官卻有很強的記憶力,無論你問什麼書,他都能給你找到。
於是,學生們不斷的來到書館裡試驗他的這種精準的能力,伴隨著希望和失望,葉流塵一時間在天華學院聲名大噪,但始終沒有人問過他的名字。年輕的學生們只是佩服他,卻從來沒有想過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無名小卒是個怎樣的人。
因為在他們的觀念裡,葉流塵作為一個小小書官,不過是給他們略顯冗長的學習生活裡添加了一些調味品罷了。慢慢的,葉流塵也就淡出了他們的視線,他們談論的更多的,會成為學院中漂亮的女學生或者女教習女老師,會成為學員中某個文武雙全風度翩翩的少年郎。當然,除了一些孜孜不倦的書獃子還常常會來叨擾一番葉流塵。
在葉流塵看來,風波過後在啟蒙學堂待的那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讓他重新開始築基,而現在他擁有整個東華最豐富的藏書,就有機會在築基的基礎之上再上一層樓。
天華學院是沒有鐘聲的,學子們和教習老師們卻都很準時的來到自己的課堂,他們上課的時間並不固定,如果某個問題引起了極大的興趣和關注,便是討論到半夜也是常有的事情,夜風裡明滅不定的蠟燭時常和星空交相輝映。
這一切,在有間書館來了一位新的小小書官以後,似乎起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變化。有間書館成為了整個天華學院最早開門的竹屋,第一個來到的自然是葉流塵,他會先簡單的巡視一遍書捨,然後整理散亂的書籍,然後將整間書館打掃的一乾二淨,最後拿起熟練的從書架上抽出昨天尚未看完的書,尋個安靜的靠近窗戶的角落躲起來。
然而葉流塵卻不是最後離開書館的,相反,他每次都在夕陽西下的時間離開這裡,來到廬川前和後山的修煉場刻苦的鍛煉一番後,慢悠悠的回到書館,簡單打掃後就開始轟人上鎖。
這時,往往已是戌時。不知不覺中,所有喜歡來書館中的莘莘學子和書官們開始適應葉流塵的作息規律。儘管葉流塵有意躲避,但書館畢竟就那麼大的地方,所以他還是時常被一群新老交替的學生當做消遣的試驗對像;儘管葉流塵早上提前一刻來到書館,但是更多的學生便開始前腳跟後腳的來到書館中,甚至偶爾會有賭氣的傢伙們故意提前來書館門前等他,雖然自從葉流塵改成提前兩刻來的時候,這些傢伙便再也做過這種傻事;儘管葉流塵拚命的看著書館中的書的同時,鍛煉著自己的身體,與紫蓮交流著之前的修為經驗,但還是一無所獲,除了對真元和天地靈氣的掌握更為嫻熟和敏感之外。
一轉眼,已是豐瑞十三年的春天,學院門前的傲雪寒梅在上個冬天開得十分好。
京華城中,三年如一日,華復的病情反覆不斷,三年時間裡,朝堂的大小事務竟然幾乎上都是李婉約和華蘭薇這一對母女處理的,這對母女在一開始群臣的質疑聲中,最後贏得了整個天下的尊重。似乎,整個東華都開始認同兩個女人共同掌政的滑稽局面。沒有人願意打破這個平衡,因為完全掌握在皇室手中紫薇內衛的不斷強大,因為影閣和落星宮彼此約束下雖然仍不斷針鋒相對,卻只是雷聲大雨點小,甚至天策的新任統領楚涵之和他的親信們與影閣十分交好。
三年裡,成為東華第一內衛的影閣愈發低調,李璇璣因傷閉關,啟蒙學堂的古爍今等人雖然名義上接管了影閣的事務,實際上卻是墨羽兢兢業業的處理一切。此外,段弈負責墨組,冉玉衡負責暗衛,這三個一直躲在孟軒轅和李璇璣的光芒陰影之下的師兄妹走上台前,刺眼的光芒讓正在習慣強光和黑暗之間的每一雙眼睛都感到深深的刺痛。
落星宮仍有蘇明羽掌握,取得宿老們完全信任的她終於無人掣肘,楚涵之和他的親信成為了天策的核心,而作為羽林衛副統領的修英傑卻架空了虞乾,暗中成為了羽林衛真正的掌控人。無論如何,年輕的血液帶來的落星宮嶄新的面貌。
每一位當初的新晉墨者都有所成,他們的才華盡數斂進體內,一朝爆發便讓整個東華對影閣刮目相看。展星魂成為華任毅麾下第一戰將,同時成就了御極巔峰的境界;遲銜帆成為了一名游擊將軍,雖然這是帝國地位最低的軍事統領,但是他卻是自己一路摸爬滾打硬生生打出來的戰功,戰爭的風霜似乎都沒有給遲銜帆留下太多的痕跡,相反,他越來越像是一個儒將了,雖然御極中段的修為讓艾斯帝國不斷罵他是一隻狡猾的狐狸;燕青花因為與小公主華嫣然的關係極好,在擁有巨大資源的皇室的幫助下,輕易的進入了御極初階的境界,只是似乎沒有人再記得起「烏衣」,因為現在人們只知道華嫣然的貼身美女侍衛「燕青花」。
無可否認,墨羽很嚴格,但是所有暗衛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面冷心熱的,關蝶衣和陸霓裳在他的悉心傳授下,境界愈發高深,都進入了御極巔峰的境界,成為影閣新的中流砥柱。影閣中的所有人都相信,憑借她們的天賦和努力,影閣的新老交替將會進行的十分平穩。
只有叛徒仇隼沒有了消息,沒有孟軒轅的消息,自然便沒有他的消息,一樣消失的還有陳石和木梓楊,他們似乎被從人間抹去了一般,還有葉流塵,三年如一日的葉流塵。
清明節是東華的傳統節日,是後人祭祀祖先和為祖先掃墓的節日。每年的這個時候,似乎都要下上一場朦朧的春雨,這場春雨往往讓這個節日顯得尤為傷感。
豐瑞十三年的清明雨,提前了一天,綿延不斷的細小雨絲忽然沾染上了秋雨的味道。
葉流塵如同往常一樣的鎖上書館的門,手中握著傘走在雨中,傘沒有打開,不一會兒他便渾身濕透。
通往後山的石徑上,沒有積水,沒有泥濘,葉流塵卻走得很費力,每一次抬腳,從腳尖開始瞬間傳遍全身的僵硬感覺都讓他顯得搖搖欲墜,他的眉間紫光閃爍,偶爾還會噴吐出紫色的火焰,那些紫色火焰很純正,再沒有絲毫雜質。
終於踏上了石徑的最後一階,葉流塵重重的跪倒在地上,緩緩的側身倒下,他因為他的手放在胸前,艱難的結著印。
那是解開十絕封印的印法術式,葉流塵躺倒在地的時候,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陣陣光芒從他的身體裡釋放而出,他的身體上一層灰色便像破殼的雞蛋殼一樣分裂開來,金色的印符環繞他的週身,本來消失不見的天魘圖騰重新出現,紫黑色的圖騰花紋在金色的印符的洗煉下越變約淡,從紫黑色變成黑色,再從黑色變成灰色。
這時候,一團團的白色光點湧出,覆蓋在灰色的圖騰印跡之上,一陣陣針刺的疼痛傳來,葉流塵痛苦的咬著嘴唇,像蝦米一樣弓起了身子。
雨中的聚靈八卦大陣忽然加快了運轉,白色光點瘋狂的湧向八股天地靈氣中的幾股,如同一陣旋風一樣剎那間席捲了整個後山,一溜煙兒又竄回葉流塵的身體中。
雨下得更大了些,葉流塵身體表面的一層層污垢和灰燼被不斷沖刷下來。
許久,葉流塵掙扎著站起,一團紫色火焰從身上升起,將衣衫烘乾的同時,也把身體表面灰燼和污垢一掃而空。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看東苑,葉流塵撐開傘,朝住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