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24
東華西南的渝州蜀州遭遇水患,雖然沒有給東華造成很大的損失和負擔,但也給今年的收成落下些陰影。
尤其,此時的年號是豐瑞,這年號不是華復改的,是因為天文館據天象變化擬定,呈給華復修改的。
無論是晚春的那場雪,還是現在帝國西南的這場雨,都領天文館的官員們有些惴惴不安。
夜很涼,天空中沒有星星,烏黑一片,華復背手站在觀星台上,身邊只有李璇璣和富安陪侍左右。
觀星台下,是天文館的一眾官員,雖然華復穿著常服,但富安和李璇璣他們卻是認識的,自然清楚華復的身份,更何況,這天下間能有如此氣度的,除了天子,實在沒有別人。
京華城的風很大,高聳的觀星台上風自然更大,風中沒有濕潤的氣息,顯得很壓抑很沉悶。
「這雨,終究還是要下吧!」華復仰頭看天,淡然的說。
李璇璣和富安都沒有說話,微微垂下頭顱。
「璇璣,你說這是為何呢?」華復的身子一下子佝僂了些,鬢角的白髮顯得有些刺眼,
富安見狀,急忙上前攙扶住華復。
作為一名君王,也許華復只是得了個明君的稱號,東華在他的統治之下,日漸興榮,百姓們欣喜於賦稅徭役的減輕,更滿足於錢糧的豐滿。這讓殫精竭慮的華復很高興,可是,東華的有識之士們是不滿足於這樣的現狀的,尤其是在他們可以解決了溫飽問題之後。他們開始要求的更多,其中呼聲最高的,便是東華的復興。
但是,復興就要動用刀兵武力,接著便是曠日持久的戰爭,華復不願意皇室幾代人的心血造就的繁榮付之一炬,所以他的肩背承擔著國內世家巨賈和朝堂臣子大賢的無盡壓力。
「陛下,回宮吧!」李璇璣躬身,眼角不自覺的抽動著。
天文館因為要關注天象,日夜都是有官員當值的,更不要說今天陛下親至了,所以今天你的天文館格外的燈火通明。然而,華復問話的時候,天文館四周忽然漆黑了許多。
華復是一個勤於國事的君王,但同時也是一個境界高深的修行者,他眉頭微皺看著李璇璣沉聲問道:「璇璣是對朕沒有信心,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璇璣是對這城裡的魑魅魍魎們沒有信心!」李璇璣轉身站直,再不多言,手中已是掣出墨刀來。
華復冷哼一聲,身上的氣勢陡升,「一群宵小罷了,朕還能怕得他們嗎?」
不過,華復還是慢慢的走下觀星台,攙著他的富安賠笑不止,李璇璣神情凝重的跟在最後。
天文館周圍的濃重黑暗被羽林衛的燈火點亮,逐漸散去。
御書房中,富安送走了李璇璣,華復捧著一杯熱茶,盯著桌上的折子,臉色變幻不定。
夜半,京華城悶雷陣陣,風雨悄然而至。
雨夜中的京華城安靜了許多,城中的酒樓更添風采。京華城中的茶樓酒肆極多,其中最富盛名的三家是江南水家的百川館、據說是皇室貴胄開設的姑蘇歌坊和看似普普通通的茗軒。
百川館遍佈東華各地,甚至在星華大陸上其他國家的大城市之中也多有分佈,江南水家憑藉著巨大的財力讓百川館真的猶如百川納海一般,只要你能想到的東西,幾乎都可以在這裡吃到、聽到與見到,以至於百川館中不僅酒菜卓絕,就連裝潢、琴師樂者和舞姬歌姬也是一絕;相比之下,姑蘇歌坊更像是一處煙花之地,它佔地頗大,環境幽靜,歌坊的花魁紅人俱是精挑細選的絕色佳人,因此歌坊經常坐滿官宦子弟,玩樂不休;茗軒雖是一座茶樓,但是勝在人文氣息極為濃厚,無論是坐在竹椅竹凳間品茗,還是坐在坐在石桌石凳上醉飲,都是極其愜意的事情,尤其是時不時的能看到許多文人墨客的留字,更讓人分外感懷。
如果大宴四方,自然選百川館最佳;如果好友盡歡,當然擇姑蘇歌坊更宜;但是若協商磋談,確實茗軒上好。因為茗軒沒有大堂,全是小小的隔間,或三五人的小小隔斷,或是數十人的精修茶室。茶香裊裊間,竹牆中嵌有納音石,空靈之中隔音效果奇佳。
茗軒大大小小的茶室以天地玄黃加上數字命名,此刻,黃字一號的茶室中站著許多人,但是只亮著桌子中間的一支蠟燭。
雨點打在京華城上的聲音遠遠近近的傳來,桌上的蠟燭不斷泛出燭淚,燭淚緩緩而落,沿著燭身流淌在桌上的時候,桌邊有了數十道身影。
「聽著,大人有令,你們的任務是控制宮城和京華城的各個城門,防止消息些洩漏,同時也給我們留好退路,你們以隱藏潛伏為主,不准隨意出手!」
「大人,如果有軍隊要進入宮城,怎麼辦?」
「用你們的腰牌調動城門守軍,就說是陛下嚴令,想必他們絕不敢不聽的,絕對不能讓任何軍隊進入宮城,否則宮城中的各位大人就危險了!」
「是!」燭光下只剩下一個影子,其他人紛紛跪在地上,俯首輕聲應道。
「如此,去吧!」這人似乎有些疲憊,揮揮手坐下。
輕微的風聲從窗戶和門邊傳來,燭火搖曳了幾下,平靜下來。昏暗的燈光下,仇隼以手托腮陰沉著臉坐著,另一隻手的手指下意識的不斷敲擊在桌上,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雨中的落星宮格外安靜,像是沉睡了一般。
「叫楊真過來見我!」蘇明羽有些懊惱的聲音從大殿中傳出,一名侍衛急忙躥出殿外,小跑著離去。
楊真笑盈盈的來到落星宮正殿門口的時候,蘇明羽撐著一把通體素白的傘站在階前,身上的衣裙微微被雨絲打濕。
楊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靜靜站在她身旁。
「大人,深夜喚來卑職,有何吩咐?」
「楊真,這把傘是陛下親自賜給我的,知道為什麼嗎?」
「大人負責落星宮之後,成績斐然,陛下有感大人之辛苦,特賜了這把傘給大人,據說這把傘曾是皇后娘娘十分歡喜的物事。」
蘇明羽點點頭,往前走了幾步,站在紛亂的雨中,語氣變得寒冷了些,「這幾日暗衛的動向如何,孟軒轅和李璇璣又在做什麼?」
「大部分暗衛都被孟軒轅派出,墨組之中留在京華的寥寥無幾,影閣更是只剩下孟軒轅和李璇璣兩人,而李璇璣最近除了處理暗衛事務外,一直保護在陛下身旁。」楊真緊走幾步,接過蘇明羽手中的傘,低頭悄聲說道。
「哼,你說孟軒轅想做什麼,是想讓暗衛最大程度的保留下來了嗎?」蘇明羽霍然轉身,緊盯著楊真道,「還是,他想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所以把他的師兄弟們全部撒出去,免得他們阻撓與他?」
「呵呵,屬下確實不知!」楊真乾笑著說道。
「這幾日,你與孟軒轅見了幾次?」蘇明羽輕輕從楊真手裡拿過雨傘,下了台階,看樣子竟是要出去落星宮。
楊真站在雨中許久,雨水已經將他渾身打濕,蘇明羽即將走出落星宮的大門。
「大人,還是留步吧!」楊真忽然出現在門前,伸出左手攔住蘇明羽,右手中一道長長的光矛在掌心閃爍不定,「請大人好生待在落星宮吧!不然……」
「哼,不定鋒式?看來你是非要留下我嘍?」蘇明羽緩緩收起傘,兩人中間的雨水紛紛被逼的飛向四周,一個若有若無的球形氣罩籠罩了兩人。
「我的任務便是擋住大人,攔住落星宮!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大人您可以在這裡和我一起淋淋雨,靜靜的等待結果!」
「陛下和朝廷一直以為暗衛是帝國的隱患,不可不除,沒想到到頭來反而是皇家最信任的麒麟背叛了!」蘇明羽歎息一聲,森寒的語氣似乎要把雨絲凍成冰雪,「早知這樣,我何必指使落星宮處處與暗衛作對……楊真,你以為憑你一個能攔得住我和著落星宮嗎?」
「虞乾已經照宮主令約禁落星宮中的修士,這三天內他們不會出得宮來!」楊真冷冷的說,甚至嘴角似乎帶著一些憐憫。
「這個白癡!」蘇明羽罵道,忽然雙眼怒睜急切問道,「宮少保在哪兒?」
楊真手中的光矛交在兩手中,歎息著說,「他去了宮城……」
蘇明羽揚起頭,閉上眼睛慨然一歎:「真是沒想到,孟軒轅和麒麟竟然這般好本事啊!」
話音未落,她的衣裙像是一朵花一樣盛開在楊真眼前,楊真臉色一肅,手中的光矛連點,朝著眼前的花朵刺去。
一道道閃電撕破京華城上空的天空,風雨愈急,街道上已經開始有了一灘灘的積水。
紫薇宮,華蘭薇臉色鐵青的望著眼前的紙條,一雙手攥的通紅,一絲聲音從她的牙縫中蹦出:「這個混蛋……」
商荃、夏淑兒、周開陽、秦搖光和碧落都站在他的身邊,再遠一些,站著兩個個人。筱雅梳著長長的馬尾,精緻的五官中透露著些許野性,紫色的短衫襯著一道道銀邊,將她的身形勾勒的分外妖嬈;幽奈的臉色有些灰白,甚至瞳孔之中也隱隱泛著灰色,死白色的衣衫和瘦小的身形讓他顯得如同一具殭屍一般。
堂上,唯一缺少的是驪,他與碧落、筱雅和幽奈是華蘭薇入主紫薇宮之前便一直跟隨在她身邊的四名侍衛,也是後來紫薇宮中真正的中堅力量。
此刻的驪,在執行著保護陳陣的任務,華蘭薇眼前的那張紙上,是驪的威脅,一如驪的名字和做事風格一樣,簡單淡漠卻很有效。
「請殿下和幾位兄弟留在紫薇宮中,否則屬下就只能好好『保護』這位陳大師了!」
「殿下,我們怎麼辦?」筱雅的手上轉悠著一對匕首,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
華蘭薇捏捏眉頭,搖頭不語。
竹林中,風雨似乎很小,孟軒轅背著一把長劍,穿著一襲黑衣靜靜的站著。
那件黑衣卻不是墨衣,衣服的右肩頭至左胸前用淡淡的銀線繡著一頭麒麟,眼睛半閉的趴伏著。
「大人,一切如常!」景子初出現在孟軒轅身後,身上同樣穿著一件一模一樣的衣服。
「驪擋不住華蘭薇,碧落和筱雅都不是肯受人威脅的傢伙,你們分出一半去幫忙,其他人去宮城吧!我稍後便至。遇見璇璣師弟,就停下,不要與他動手!」
「是!」景子初騰身而起,一晃之間就不見了蹤影。
孟軒轅轉身,腳步沉重的邁出竹林,朝著啟蒙學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