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01
深夜,萬籟俱寂,蜀州城陷入沉睡之中,大片的黑暗一點點兒的將稀疏的亮光吞噬……
蜀州刺史府中,原本明亮的燈火也開始逐漸熄滅,慢慢的只有一點豆大的燭光依舊亮著。
那是知弦的房間。房間裡,知弦正襟危坐,清秀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她就那麼坐在桌邊,眼裡間或有些神采閃過。
葉流塵鬼魅一般的出現在房間之中,知弦立即半跪在地,「知弦見過大人!」
「你果然是暗衛!」葉流塵歎氣一聲,示意她站起來,接著真誠的說道,「按入門先後,我要叫你一聲師姐才對,所以還是請師姐不要叫我大人了!」
「紅葉,你是墨者,和我們不同的……」知弦平靜的說,哪裡還有半分嬌柔女子的樣子。
「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是一個身份罷了!」葉流塵擺擺手,兩人相對而坐,「和我說說,那天晚上的具體情況,和你自己的判斷吧!」
「那天晚上的襲擊看起來很突然,其實是早有準備的,他們不是從一處開始攻擊的,分成三隊,第一隊人直接衝入正堂,實力強勁,李家的高手幾乎全毀在他們的手裡,第二隊人去的是書房,他們重傷了李唐,第三隊人的目標卻是後院的荷塘……」
「最奇怪的就是這個,為什麼要特意去對付一個荷塘,還要把它夷為平地?」葉流塵敲了敲桌子,目光中愈加不解,「他們的行為和裝束呢?」
「不是中原的武士勁衫裝束,也不是我們這種人的制式衣甲,更不是軍中的便服,倒有些像苗族在山中行走所穿的斗篷。他們穿的那種斗篷是黑紅兩色的,還有兜帽,領頭的那人聲音如同鬼魅,不像是什麼正派之人。」
「看來和我推斷的不差,你沒有發覺他們使用的法訣和真元跟尋常修士有很大不同嗎?」
「發現了,但是我不敢講,他們之中的大多數應該都與苗族有關,但是法訣更加詭異,真元也瀰漫著血腥味!」
「可是他們卻不是軍隊,沒有軍隊那樣的高效和完全服從,所以才有了荷塘邊那些屍骸……」
「那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他們用的是血怨咒,這種功法很歹毒,尋常修士不會運用的,只有鬼宗、魔宗和少許妖族修士會採用這種功法吸食精血反饋己身,增長修為。我看過現場,覺得是鬼宗下手無疑!」
「可是李家跟他們無冤無仇!」
「如果沒有外力介入,鬼宗想進入這蜀州也是千難萬難。可是我更想不通的是,他們到底在找什麼,難道真是青蓮劍歌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青蓮劍歌確實一份了不得的法訣!」知弦點點頭,又搖搖頭。
「到了這種境界,還需要用這種手段來搶一份法訣,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紅葉你現在是什麼境界?」
「萬法巔峰而已……為什麼問這個?」
「呵呵,破入御極境界不是簡單的事情,所以,有些人就要利用些特殊的法訣,並且不是所有功法法訣都可以貫穿於整個修行境界的。而且,毀掉李家還可以打擊對手!」
「李家是蘭薇公主的勢力吧,原來如此,恐怕這才是真正的原因,怪不得公主指定要我來查這件事情,看來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房間中忽然沉默下來,兩個人都不再說話,臉上的笑容消失,出現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怪不得執白師兄不看好這次任務,甚至只讓我過來見見世面長長見識就可以了……知弦師姐,你呢,你是暗衛安排在暗衛的暗子?」
暗子,是暗衛中一種特殊的存在,他們和執行其他任務的暗衛不同,他們更像是蟄伏的毒蛇,發揮的是類似間諜的功效,但是暗子又和間諜不同,三年得不到啟用,他們就要以現有的身份生活下去,雖然依然有暗衛的身份,卻不再是暗衛。
知弦,已在李家三年,偏偏三年後,李家出了事情。
「是啊,我就是埋在李家的暗子,可惜,已經過去三年了!」
「三年嘛……那麼,這次師姐還是不要出手的好!」葉流塵喃喃的說。
「為什麼,你怕我沒了蟄伏三年,沒了暗衛的精氣神?」知弦抬起頭,有些憤怒的注視著葉流塵。
葉流塵微微側身,苦笑說道:「不是這樣,從知道師姐用那種方法藏起李逸辰後,我就知道師姐依然修煉不輟,並且境界不低,但是,我看得出,你和步大人感情很好,所以不要為了這麼一個任務……」
知弦不客氣的打斷葉流塵:「生命第一,任務等重,這是暗衛教會我的!」
葉流塵搖頭,語意莫測:「這任務不過是兩個高手的棋局,我們不過是些棋子,既然師姐你有了選擇是否作為棋子的權力,我覺得,還是不要進入棋局為好!」
「不可能的,我待在李家三年,畢竟有了感情……」知弦搖搖頭,堅定的說。
「如此,隨你吧!」葉流塵站起身子,作勢欲走,卻又停了下來,「知弦師姐,如果不是我救了李逸辰,他可能會死,雖說你用了巧妙的手法,但是為什麼那麼有信心他能夠撐到你去救他?」
「覆蓋在他體表的不是普通的泥,那是用來燒製蜀州錦緞瓷瓶的上好泥胚,通氣性很好,就是食用也沒有問題,普通人都能堅持,何況他一個修為在身的人!」
「錦緞瓷瓶……師姐果然好手段!」葉流塵疑惑稍解,身影消失在門口。
「如果師姐說的是對的,那麼還麻煩師姐去和李逸辰談談,現在恐怕只有他能知道青蓮劍歌在哪裡了!」葉流塵的聲音輕飄飄的落在知弦耳中,知弦本來平靜的眼神中湧出一股無言的怒氣和難以言表的味道。
無論到了那裡,永遠都有矛盾和階級存在,即便是帝都京華都不能倖免,更何況地處邊陲的蜀州。蜀州城的西南角落,是一處貧民窟,不同於京華城的乾淨亮堂,這裡只有雜亂的流民乞丐和骯髒的垃圾雜物。
陽光重新回到人間之前,貧民窟裡為數不多的小屋中相對完整的一個迎來了幾十道沉默的身影。
屋中,方卓和薛信嵐面對的就是這幾十道身影,讓人難受的是,這些人就那麼殺氣騰騰的站在那裡,不發一言卻氣勢逼人。
「卑職薛信嵐,不知是哪位大人?」薛信嵐無奈之下,只得求饒似的開口。
「王少對你們很生氣,折了我白虎衛十幾個弟兄,卻毫無所獲!」黑暗中傳來的是女人的嗓音,卻冷冽刺骨。
「歷來就沒有穩賺不賠的生意,蝕些本錢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方卓冷哼一聲,不滿的斥道。
「哼,他們都是沙場上的猛士,卻被你們兩個廢物給這樣葬送掉了!」女子毫不客氣的指責,讓方卓和薛信嵐的臉色都難看下來。
「那大人想如何處置我們,或者說怎麼繼續我們的生意?」薛信嵐按下心頭的怒氣,強作平靜的說。
「這次,少主派來三十白虎衛,如果還不能成事,你們都要死!」
「多謝……」
「且慢言謝!」女子打斷兩人的躬身行禮,輕輕揮手,身旁一個魁梧的身影站了出來。
大漢身形極為壯碩,甚至快要是方卓的一倍有餘,而他的臉上鬚髮密佈,目帶血色,獅鼻大耳,眉目之間顯然有著不屬於華族的特色。
方卓和薛信嵐只感覺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頭暴熊。
「見過兩位大人!」大漢行禮,驕傲的揚著頭,十分不屑。
「他叫鮮於名,是少主手下得力戰將,此次任務,我白虎衛只聽我和他的號令,至於兩位大人有什麼指示,請先知會我們一聲,讓我們好做調整!」女子也走上前來,大漢恭敬的側立一旁。
女子披著黑色的披風,楊柳般的身姿在披風下若隱若現,臉上白色的紗巾讓姣好的面容更添神采,雙目微瞇,朱唇帶著一絲冷笑。
「西霜月……」薛信嵐看到女子眉間紋飾的淡淡彎月痕跡,急忙冷汗淋漓的跪下,「卑職該死,請大人恕罪!」
一旁的方卓也愣愣的跪下,有些摸不著頭腦。
「原來是薛信嵐你啊!」西霜月低語,扭頭看向方卓,「這個傢伙是什麼人?」
「卑職姓方,叫方卓!」
「呵呵,有意思!」西霜月走回黑暗之中,無論是鮮於名和方卓與薛信嵐都輕輕鬆了口氣。
「起來吧,把你們那日在李家的遭遇詳細講給我聽聽!」
「謝大人!」兩人起身,上前與鮮於名站在一起。
薛信嵐講完,小屋中長時間的安靜下來,從破舊的屋頂和牆壁的縫隙中,一道道陽光灑進小屋之中。突然而來的光明讓眾人有些不適應,不自覺的半閉上眼睛。
同時,小屋中央出現了三個人。
「嘿嘿,看來這些小鬼們有些火氣啊!」一個破鑼般的聲音刺耳的響起。
另一道身影卻不開口,靜靜的側身而立。
最後的一道身影直直看向稍微明亮了一點的黑暗中,挑釁的問道:「你就是西霜月?」
西霜月冷哼一聲,鮮於名大手一揮,直接向那道身影抓去。
薛信嵐和方卓大駭之下,急忙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