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13
葉流塵手中的千羽墨化作一道明亮的弧線直直襲向獨孤棄,卻在他的身前拐了一個彎,斬向他身後的沈氏兄弟,獨孤棄怒吼一聲,眼睛裡射出一團雪白色的光華,「遮雪!」
長袖揮舞之間,那道弧線與沈氏兄弟之間突然降下飛雪,生生擋住了弧線的前進之勢,獨孤棄隨即雙手飛揚,拍向在風雪之中停滯的弧線。
「嘶啦」的聲音不斷傳來,葉流塵裹著滿身冰雪倒飛回遲銜帆腳邊,獨孤棄的後背被利刃劃出一道長長的深可見骨的傷痕。
葉流塵痛苦的直起身子,感覺全身上下的冰雪不斷的侵蝕著身上的熱量,彷彿自己的血液也開始漸漸凝結,他的嘴唇已經烏青發紫,握著千羽墨的右手也有些發抖。
獨孤棄輕輕撫摸背後的傷口,冷哼一聲,袖間又是一道風雪飛出,展星魂口吐鮮血現出身形,竟然直接被撞飛了回去。
「你們還是太嫩了點兒!」獨孤棄冷笑著說,卻默默退後,輕輕閉上了雙眼。貝名慇勤的為他包紮背上的傷口,沈三也恭敬的送上了一枚丹藥,沈朗卻忽然揮了揮手,外圍的家丁們抬出一樣黑色口袋包裹著的物事扔在遲銜帆正前方。
黑色口袋輾轉在青磚上,終於停下的時候,口袋的口子松落落的散開,露出一張蒼老的面容,正是葉流塵在餘杭城中的獄友——沈牧元。
「因為你們,我親手殺死了二弟,那麼你們一定要為他陪葬!」沈朗陰惻惻的看著狼狽的三人,快意的說。
「我以為這是給你的一個機會,沒想到你竟然連自己的兄弟都可以下的去手!」遲銜帆歎了一口氣,輕輕的說,只是沒人注意到他左手的劍訣已經捏實。
「你的不動意終於好了嗎?據說這門神奇的儒宗功法,『不動』的時間越長,『動』的那一刻便越驚天動地,我今日還真想試試!」獨孤棄睜開雙眼,看著遲銜帆問道,眼中一片狂熱之色,「而且此時此刻你的心神皆動,還忍不住開了口,我真想知道你這殘缺的不動意可以到達什麼程度!」
「你不是也調息好了嗎?我師弟那柄刀留下的傷痕恐怕終究是有些不好受吧!」遲銜帆戲謔的看著獨孤棄,左手猛然前伸,「既然想試試此招威力,你便來試試看就是!」
「哼,死鴨子嘴硬,受死吧!」獨孤棄冷喝,微微下蹲,雙手低垂,一道道細密的白線出現在他的掌心之中,「藏冰!」
等到他的掌心被白線覆蓋,身體表面也隱隱出現一道道白線的時候,獨孤棄驟然起身,伸出雙掌拍向遲銜帆,他的掌心在火光的映襯下格外明亮。
遲銜帆依然沒有動,即便他負在身後的右手已經被劍訣引來蘊在劍身上的天地靈氣漲得有些通紅,即便他左手的指訣已經捏碎,他依舊沒有動。
葉流塵和展星魂卻有了動作,但是卻不是擋在遲銜帆的身前。展星魂右手倒提唐刀,左手護在額前,雙眼在那些白線迸發而出的冰芒中微微瞇了瞇。葉流塵緩緩的結印,最後輕輕把右掌放在地面之上,左手的印訣含而未發,抬起頭緊盯著撲向遲銜帆的獨孤棄。
獨孤棄掌中的寒氣肆虐在三人中間的遲銜帆面前,獨孤棄的雙掌距離遲銜帆的身前不過三尺之時,遲銜帆的身體表面已經凝結出一層薄薄的冰層,在獨孤棄的掌風之下,遲銜帆的嘴角也緩緩的滲出一道鮮紅的血絲。
獨孤棄露出殘忍的神色時,葉流塵左手的印訣猛然打出,「寂滅心禪印!」
在獨孤棄驚愕的眼神中,遲銜帆週遭所有的寒氣紛紛凝結,變成大小不一的冰塊摔落在青磚之上,然後化為更小的碎片,遲銜帆身體表面的冰層也寸寸碎裂,獨孤棄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水中一樣,一切都變得緩慢起來。
遲銜帆的動作也很慢,甚至在獨孤棄的眼中,他背著的右手慢慢向前做出劈砍的動作很可笑,很滑稽,但隨即他眼中充滿了深深的恐懼!
「不動劍!」遲銜帆怒喝一聲,伸直的右手中已經沒有了寶劍,左手卻收在腰間,微微哆嗦著。
寶劍的碎片在狂暴的天地靈氣中化為塵埃,連帶著地上所有的冰晶都消失了,書房前像是迎來了一陣颶風,而獨孤棄正被颶風砸中。颶風中的獨孤棄像是水中的浮萍,隨著天地靈氣的流動而被不停的撕扯著,當他最終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子的時候,身上密佈著傷痕,「不動意果然厲害,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抹黑色的刀光直接襲向他的胸口,一瞬間他的前胸後背被打了個通透,獨孤棄黯然的望著面無表情死死攥著唐刀的展星魂,張了張嘴,吐出大團大團的血液,軟軟的倒了下去。
「飛星,我猜他會恨死你的!」遲銜帆扔了劍柄,抹抹嘴角,笑著對展星魂說。
「他肯定會更恨紅葉的,呵呵!」展星魂收了手中的刀,聲音有些嘶啞。
葉流塵已經無力起身,聽到兩人的調笑,把頭埋下,悄悄的擦去口鼻間溢出的血跡,扶著地面吃力的說:「還有正事兒要干!別玩啦!」
在獨孤棄倒下的瞬間,圍著的家丁們早早的扔了手中的火把,作鳥獸散去,而沈三一直在哀求著沈朗逃走,沈朗盯著逐漸熄滅的燃燒著的火把,久久不語。
貝名想要逃走的時候,被遲銜帆一把提起,「你要是能夠找到足夠多的證據幫到我們,我可以和刑部的官員打個招呼,饒你一條狗命!」
貝名忙不迭的點頭,遲銜帆一放下他,他就箭步竄向書房,沈三想要攔他,也被他一把推翻在地,書房中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
「為什麼不走?」展星魂站定,看著被沈三死死拽住卻紋絲未動的沈朗,好奇的問。
「走的了嗎?」沈朗重重的歎口氣,甩開沈三的雙手,默默的閉上了眼。
沈三咬了咬牙,看著三人急切的說:「我可以把所有的身家都給你們,只求你們放過我大哥,案子的事情我可以一個人扛下來!」
展星魂搖搖頭,正要說話,遲銜帆拍拍他,指了指那個黑布袋子,「那是沈家老二,沈牧元!」說完就不再管他們,坐在了書房前的台階上,取出一小瓶濁漿,小口啜飲。
聞到酒香,葉流塵來了些精神,起身小跑幾步,坐在了遲銜帆旁邊,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壺,狂飲幾口,愜意的微微靠在遲銜帆的身上調節氣息。
遲銜帆拿過空空的酒壺,無奈的笑笑,收回懷中。
「可不可以答應我最後一個要求,如此,也不必煩擾三位大人去尋找什麼證據,我會把證據直接交給三位,並且把沈家資產盡數送給三位。」沈朗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沉默不語的展星魂,卻向著台階上坐著的遲銜帆拱拱手說,而滿頭大汗的貝名倉惶的坐在書房門口喘著粗氣,面對著遲銜帆詢問的神色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搖了搖頭。
「什麼要求?」遲銜帆站起身子,望著對面的沈朗,含笑問道。
「留我和三弟一個全屍,不要帶我們回京華!」沈朗正色說道。
「無言面對陛下嗎?沈大學士!」展星魂輕笑著說。
「大哥,你…你……何必如此,面見聖上,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的!我會承擔下所有罪責,大哥一定可以……」沈三哭了,下跪在地苦苦求著沈朗。
「陛下既然派了暗衛過來,就不會饒我等性命的!」沈朗指著面前的三人,痛苦的說。
「等等,答應你們的條件不是不可以,但是第一,你們要把所有的財務都交出來,第二,你們自己寫下罪狀,簽字畫押,第三,我們希望和你單獨談談!」葉流塵霍的站起來,沉聲說。
「可以!」沈朗毫不遲疑的答應道。
「可是……」沈三還要說話,被展星魂一記手刀放倒在地,看到沈朗關切的神色,展星魂輕輕的說:「只是暈過去了而已!」
「三位大人想知道什麼?」
遲銜帆和展星魂同樣疑惑的看著葉流塵。
「大人知道當年四皇子遇刺的事情嗎?」葉流塵卻不看沈朗,而是抽出千羽墨,看向門邊的貝名。
沈朗不解的看著葉流塵,囁喏著沒有說話,臉上一下蒼老了許多,眼神中有著掩飾不了的疲憊和恐懼。
「沈朗,現揚州刺史,祖籍豫州,曾祖父曾是帝國赫赫有名的將軍,一門忠烈,傳至沈朗一輩時,脫了軍籍。對了,沈朗曾是殿前御試陛下欽點的探花郎……」展星魂的聲音很平靜的說出沈朗的生平,最後看向葉流塵,頓了頓才凝聲問,「同文館的大學士總不會不認得算是弟子門生的方君正吧?」
遲銜帆悚然一驚,走到葉流塵的身旁,附耳在他耳邊說道:「你不要捅了馬蜂窩才好!」
葉流塵搖搖頭,撤開一步身子,手中的劍脫手飛出,把貝名釘死在書房門前,指著貝名的屍體淡漠開口:「我知道即便問,沈大人也不會開口,但是沈大人你卻是信錯了人。他跟你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知道所謂的證據或者財物在哪裡,他進書房,恐怕更多的是要毀掉些什麼東西吧!」
沈朗忽然驚醒,矛盾的看著葉流塵,啞著嗓子說:「謝大人體恤!」
葉流塵收了劍,走到沈朗的身旁,悄聲說:「我知道你不敢說出關於那人的隻言片語,但是希望你給我一些忠告,畢竟,是我毀了他一枚好棋子!」
「仁義禮智信,忠善孝悌勇,自古皇家最是無情,自顧尚且不暇,哪裡管得著大人您,而且身在深受陛下信任的暗衛之中,著實不需要擔心些什麼。」沈朗哂笑著看著葉流塵,語氣莫名的說。
葉流塵微微皺眉,行了一禮,才慢慢後退,「謝謝沈先生!」然後看向展星魂和遲銜帆,微微點了點頭。
「還請沈大人幫我們取出所有財物!」遲銜帆笑著說。
「自然!喏,這是鑰匙,所有的財物都放在……」沈朗取出一把黃燦燦的鑰匙,扔給遲銜帆,淡漠的說。
展星魂取出紙筆遞給沈朗,在沈朗寫完之後,仔細的收起,盯著沈朗有些疲憊的問:「沈大人想怎麼死?」
這話問的很是無禮,很是煞風景,沈朗卻喟然一笑,微微閉上眼睛,「請三位大人燒了這裡吧!」話音剛落,他身子一晃,就倒了下去。
「迷迭香?」
「嗯!」
「行了,做事吧,然後離開這兒!」
餘杭城中的沈府著火了,火勢很大,把整座沈府燒作一片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