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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224 初見潘季馴 文 / 齊橙

    潘季馴,生於明正德16年,即1521年,字時良,號印川,明朝湖州府烏程縣,即今浙江省湖州市吳興區人。※※

    在歷史上,潘季馴的名字是與治理黃河聯繫在一起的。他曾四度出任河道治理的負責人,創造性地提出了「以河治河,以水攻沙」的理論,得到「千古治河第一人」的美譽。

    潘季馴治河,始於嘉靖44年。那一年,潘季馴被任命為右僉都御史,總理河道,與工部尚書朱衡一起治理河道,嘉靖45年,因丁憂去職。隆慶4年,黃河在邳州、睢寧決口,潘季馴再次被任命為總河。第二年,黃河決口被填上,但潘季馴卻因運輸船隻失事的問題遭到彈劾,被罷官。萬曆4年,潘季馴再次被起用,任江西巡撫。萬曆6年,潘季馴以右都御史、工部左侍郎的職務,總理河道和槽運,大興兩河工程。工程完工後,黃河下游多年未遭水患。

    張居正死後,潘季馴因為替張居正說了幾句公道話,被削職為民。萬曆16年,黃河大患,潘季馴以67歲高齡再次被起用,復官右都御史,總督河道。

    萬曆18年冬季,潘季馴帶領隨從,用兩個月時間,考察了自開封以下的黃河河道,最終回到了位於淮安的河道總督衙門。他在大堂上椅子還沒坐熱,就得到衛兵的稟報,說新任工部河道主事蘇昊前來拜見。

    「河道主事?」潘季馴皺了皺眉頭,「工部什麼時候設了這樣一個官職了,我怎麼不知道?」

    「這是應內閣次輔王錫爵要求增設的,上個月才設立的。那時候潘公正帶著我等巡視河道,無暇顧及此事。不過,有關這個河道主事的任命,下官倒是聽說了一些傳說,有人說,這個官職實屬因人設事。」侍立在一旁的隨從熊恩正用神秘的口吻說道。

    潘季馴果然被這話吸引住了,他抬起頭問道:「廣平,你說說看,什麼叫因人設事?」

    熊恩正道:「我聽說,這個蘇昊只是一個秀才出身,因為攀上了內廷的內官監少監李龍的關係,得到了皇上的接見。後來,王次輔奉皇上的旨意又去考察了這個蘇昊一番,也不知道怎麼就看上這個人了,便吩咐工部設了這樣一個職位給他。」

    「原來是一個攀附權貴上位的投機客,不見!」潘季馴斷然地說道。

    熊恩正道:「潘公,不見恐怕也不好,河道工程畢竟還要著落在工部的人身上,原來在淮安負責工程的,是章襄這些典吏。這些人雖然貪了點,倒也算聽話,不會誤事。現在來了這個蘇昊,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覺得潘公還是見他一見,呵斥他幾句,也算是給他一個警醒,省得他太把自己當一回事,誤了河道的工程。」

    潘季馴想了想,點點頭道:「廣平,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就傳他進來吧。」

    蘇昊早已在門外等著了,熊恩正出去了不一會,就把蘇昊帶了進來。潘季馴坐在公案後面,低頭翻看著案子上的文件,連正眼都沒有瞧蘇昊一下。

    「工部淮安河道主事蘇昊,拜見潘總督。」蘇昊沒有在意潘季馴的冷落,他站直身子,抬手行了個禮,大聲地自我介紹道。他知道不同的官員會有不同的毛病,有喜歡裝a的,也有喜歡裝c的,還有喜歡介於二者之間的。對於這些官員,蘇昊的態度就是以不變應萬變,禮節做足,等著對方出招。

    「你就是那河道主事蘇昊?」潘季馴依然沒有抬頭,只是沉聲問道。

    蘇昊道:「回總督,下官正是蘇昊。」

    「我聽說,工部設立河道主事一職,是因人設事,可有此事?」潘季馴又問道。他是正二品的官員,在一個小小的六品主事面前,根本不需要注意什麼分寸,心裡怎麼想的,口中就怎麼說出來了。

    蘇昊答道:「回總督,為何設立此職,乃是吏部和工部的上官考慮的事情,下官的本份只是恪盡職守,不應打聽這些內情。」

    「哦?你還知道恪盡職守?」潘季馴終於抬起頭來了。

    尋常的六品官員,在他面前從來不敢這樣頂嘴,這個蘇昊與眾不同,如果不是真有幾把刷子,那就是真心缺心眼了。潘季馴抬頭看了一眼蘇昊,正想訓斥他一番,卻發現蘇昊年輕得異常,不禁有些愕然地說道:「你居然是如此年輕……你多大了?」

    「回總督,下官週歲18。」蘇昊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18歲就當上了六品主事,你投機鑽營的本領,的確是高人一籌啊。」潘季馴說道。

    蘇昊道:「總督大人所言差矣。蘇昊能夠當上這個六品主事,靠的是身上的本領和功勞,而非投機鑽營。若不是朝中有些人嫉妒蘇某的才華,蘇某當一個五品或者四品官,也不在話下。」

    「放肆!」熊恩正忍不住了,在一旁斥道。

    「廣平,讓他說。」潘季馴被蘇昊的狂妄給氣笑了,他放下手上的文件,看著蘇昊問道:「你說你是憑著本領和功勞當官的,那你說說看,你有何本領,有何功勞,能夠當此大任?」

    「半年前,蘇某在播州,以一人之力,淹了逆賊楊應龍的5000精兵,以此功勞,升一個四品官職,當不在話下吧?」蘇昊說道。

    有關測繪地圖、修水庫、打井之類的事情,蘇昊覺得很難用一句話向潘季馴說明白,看潘季馴這個態度,如果有一言不合,估計就會把自己轟出去。想來想去,蘇昊覺得也就是水淹楊應龍五千精兵的事情能夠震住老潘,因此就把這事說出來了。楊應龍有意叛亂一事,在高層是公認的事實,潘季馴身為右都御史,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所以蘇昊也沒必要隱瞞。

    在明軍之中,軍功一向是作為陞遷的一個依據的。明軍作戰的次數不少,但殺敵的人數卻十分有限。所以,在戰場上殺敵1人,就算是很大的功勞了,蘇昊一口氣淹了5000敵軍,這個功勞足夠讓他升到四品以上了。不過,這樣憑軍功升上來的官職,是武職,而非文職,蘇昊在這個地方是玩了一點小文字技巧的。

    「我倒是聽說過這麼一回事。」潘季馴點了點頭,倒也沒有挑剔文官武官的區別,只是說道:「不過,放水淹賊軍一事,也就算是取巧,或者機緣巧合,不足為憑。」

    蘇昊笑道:「是啊,正因為是取巧,所以下官功勞雖大,卻沒有被承認。朝廷沒有給我封太高的官職,而是給了我一個六品官銜,讓我到淮安來協助河道治理。」

    「這麼說,讓你當這個河道主事,只是為了安撫你,而不是讓你真的要做什麼差事羅?」潘季馴用話堵著蘇昊,他突然對這個巧舌如簧的年輕人有了一些興趣,想看看對方能夠如何應對自己的責難。

    蘇昊搖搖頭道:「朝廷委任下官為淮安河道主事,是希望下官能夠在治河之事上有所建樹。下官接到委任以來,夙夜難寐,一心只想治河之事……」

    「你不過是一個黃口小兒,知道什麼叫治河?」熊恩正受不了了,直接放出惡語。他在此前聽說蘇昊是走李龍的關係當的官,對於蘇昊就有了幾分成見。現在見蘇昊在潘季馴面前應答自如,絲毫沒有一點誠惶誠恐的樣子,心中更是憤怒,說話也就不客氣了。

    熊恩正的職務是河道總督衙門的經歷,也是六品官銜,與蘇昊一樣,但作為潘季馴的屬下,他的底氣和官威是遠遠甚於蘇昊的,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狐假虎威吧。

    蘇昊扭頭看看熊恩正,說道:「熊經歷此言,恕蘇某不能苟同。懂不懂治河,與是否黃口小兒,並無關聯。若是一定要說多大年齡才懂得治河,蘇某以為,年輕人或許懂得更多一些呢。」

    蘇昊在潘季馴面前說這話,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了。潘季馴此時已經是69歲的高齡,若年輕人比老年人更懂治河,豈不是說潘季馴不適合當這個河道總督?

    「你……」

    熊恩正手指蘇昊,正待發飆,潘季馴衝他擺了擺手,對蘇昊問道:「蘇昊,你說年輕人或許更懂治河,能說出點道理來嗎?」

    蘇昊道:「潘公,蘇昊雖然年少,但也聽說過潘公治河的功績。潘公以河治河、束水攻沙,是一項偉大的創舉。迄今為止,在治河方面,尚無人比潘公有更大的建樹,這一點,朝野都是有共識的。」

    潘季馴漠然地點點頭,沒在意蘇昊這些拍馬屁的話,他問道:「既是如此,那你又為何說年輕人更懂治河呢?老朽已經是七旬老人了,試問,哪個年輕人比老朽更懂治河?」

    蘇昊道:「以下官的愚見,潘公治河成效雖大,但也並非沒有瑕疵。究其緣由,只怕還是因為潘公年事已高,考慮問題有失遠見。」

    「你此言是何意思?」潘季馴用銳利的目光盯著蘇昊,逼問道。

    蘇昊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潘季馴一句一句地逼到牆角,以至於不得不尋求絕地反擊的機會。話說到這個程度,他已沒有退路了,只能說出一些驚人之語,賭一賭潘季馴的胸懷。

    「潘公,恕下官直言。潘公如今不斷加高洪澤湖高家堰河堤,以淮河水沖刷黃河河道。在短期內,這個方法是有些效果的。但黃河泥沙既未減少,即便被衝出清口,也同樣會沉積在下游,日久天長,黃河河床仍然會升高。

    以潘公的治河方略,十年之內,或許能夠保河道不潰、槽運無損,但十年、二十年之後呢?到那時,潘公或許已經功成身退,歸隱故里,享受治河功臣的英名去了。但接手河道的人,面臨的就是抬高了數丈的河道和高家堰大堤,他們當如何做呢?」

    蘇昊直言不諱地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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