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亂亂的,皇甫函治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驀地,起身走向公孫倍,躬身行大禮,「請先生指點迷津,小王願為天下人請命。戰事再起,定會血流成河,無辜的還是黎民百姓。」
讚許般重重點頭,公孫倍不願再想獨澤之事,硬生生將哀痛鎖入心底。看一眼遼闊天際,復轉眸直視誠懇至極的皇甫函治,幽然開口,「既然天命所歸,老夫便隨你下山。」就當完成獨澤未完成的心願,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驟然昂起容臉,皇甫函治欣喜,「多謝先生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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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錦繡。
倩影如鬼魅般飄落院內,腳下生風,越過廊環快速奔馳。悄無聲息的避開所有人耳目,身輕如燕般落在一座屋前。
自從沒了錦葵,皇甫傾軒便與赫連凡、即墨殤同吃同睡。
一個房間三張床,許是緣分,兩個大小伙子竟與一個孩子相交甚深,猶勝兄弟。
腳步輕緩,身影沒入房內,置身床前。
年幼的孩子安然熟睡,眼角卻帶著殘淚,彷彿哭過,令人心疼。小心的為他拉好被角,一臉愧疚與憐愛。因為糾纏不清的事情,讓她的孩子自小甚少與母親相處,想來真覺得愧對於他。
然,她也無能為力。
若非血蠱在身,她斷不會過了日夜交替才來探視。
細細凝視自己熟睡的兒子,面容稚嫩,宛若皇甫函治第二。心頭漾開一絲溫暖,父子兩個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睡姿都如此相似。
不遠處的床榻上傳來嗯嗯幾聲,赫連凡因為尿意被憋醒。
腳下赫然生風,一把摀住他的嘴巴,一扭三轉奪門而出。腳尖輕點,瞬時帶著赫連凡躍上屋頂。
放開手,黑暗中響起熟悉的女音,「赫連,是我。」
「王妃娘娘?」赫連凡一驚,藉著朦朧的上弦月終於看清,竟是皇甫傾軒生母——軒轅素和。不覺心頭微震,「娘娘為何偷偷摸摸?」
「我不想讓人知道我已回京。」軒轅素和的口吻略帶哀愁,「原本回王府探望傾軒,豈料被家僕告知傾軒由你帶走,想著便是來了花錦繡。擾了你的清夢,還望見諒。」
赫連凡會意的點頭,「原是如此,那麼王爺呢?」
「王爺?……」軒轅素和頓了頓,不知該作何回答,「王爺他……許是抵達九宮山,只是尚未回來。」
「哦……」赫連凡也不多問,既然軒轅素和不願說,他又何必嘴碎。扭頭衝她道,「既然王妃來了,不如喚醒傾軒,他定然很高興。」
「不用了!」軒轅素和緊忙攔阻,眼底黯然。血蠱未清,尚且不由自己。傾軒見到她,勢必不再讓她脫身,到時……萬一傷了兒子,當真萬死難辭。
稍稍一震,王妃疼愛傾軒人盡皆知,如今怎……怎連見一面也不願?莫非有何難事?赫連凡蹙眉,「娘娘此次為何而來?」夤夜歸來,不至於只是為看一眼兒子?赫連凡滿心狐疑。
斂了神色,軒轅素和輕歎一聲,「你可聽過斷魂草?」
「斷魂草?」赫連凡低頭思索,好似在哪聽過,倒一時記不起來。
「我便是為斷魂草而來。」軒轅素和也不瞞他,赫連凡見多識廣,說不定會知道一些有關斷魂草的事情。一路回京,一路打聽,藥房草廬全部問遍,任誰也不知斷魂草為何物。實在沒辦法,她才轉回京城。畢竟京城是一國都城,所見所聞最盛,也許有斷魂草下落。
見赫連凡不說話,軒轅素和自覺沒有下文。
豈料,赫連凡忽然一拍腦袋,大叫一聲,「對了,我想起來到底何人與我提過斷魂草。即墨,即墨知曉斷魂草。」
「此話何解?」軒轅素和大喜。
赫連凡拚命回憶即墨殤曾與他提及的斷魂草之事,「即墨曾經有言,斷魂草乃是鄰邦上供的貢品,極其珍貴。乃世間靈物,吸收天地靈氣,百年才得一株,有驅邪避凶、白骨生肌之效。」
「果真?」心頭一震,果然問對了人,忙不迭續問,「此物現在何處?」
「貢品自然是在宮裡,豈是常人可以得見。」赫連凡陡然擰眉看她,「娘娘,你不是想……那個……去宮裡啥的……」
軒轅素和輕淺微笑,「你說呢?」
「慢著娘娘,宮裡守衛森嚴,實在太過危險。」赫連凡幾欲阻止,深夜闖宮不是鬧著玩的。然他也明白,若軒轅素和直接向皇帝太后討要,未必能如常所願。即便如願,皇帝與太后勢必究其緣由。軒轅素和慣來行事隱秘,赫連凡便已見過多次,自知她取斷魂草定有大用。只這背後的原因,怕不便與人知曉。
「再危險的龍潭虎穴,我都要闖一闖。」軒轅素和決心已下,「你可知斷魂草藏於皇宮何處?」
赫連凡怔了怔,「大抵庫房吧,但是……」
「多謝。」軒轅素和陡然飛身,幾個落點徹底消失在赫連凡的眼前。
表情痛苦扭曲,赫連凡五官猙獰,大腿夾緊呈外八字。深吸一口氣,險些沒哭出來,「其實我是想說……就算要走也該把我弄下去……人家快要……尿了……。」他本就打算起來尿尿的,而今……
屋頂高懸,要下去絕非易事。若然驚呼,勢必會引來騷動暴露軒轅素和行蹤。總不至於說自己夢遊吧……哎呦喂,真的要尿了……
仰天一聲長歎,「想我赫連凡一世英名,難道要被一泡尿給憋死?蒼天吶……還有沒有天理?」
實在忍不住,只好在屋頂解決了。
誰經過此處算誰倒霉,可怪不得他。誰讓軒轅素和只顧拎他上房,不顧帶他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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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身影穿梭在廊環之間,猶如閃電般飛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