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之下,軒轅素和安然沉睡。阿大將迷煙收回衣袖,無奈的扭頭去看面色不雅的皇甫函治。蒼白的容色,在月光與篝火的交相輝映中,有些淒迷。方才正直日月交替,軒轅素和再次陷入瘋狂。好在阿大機敏取出迷煙,否則憑他傷重的身子,定是無法應付。
素和,到底出了什麼事?
思緒開始抽絲剝繭,一點一滴的倒退回憶。
驀地,他想起大戰蕭逸之時,軒轅素和重傷顯露原形。待相逢,她卻安然無恙。除此之外,他們並無單獨分開過,始終都在一處。似乎只有這件事,頗為蹊蹺。
轉頭見阿大驚魂未定的神色,想必他有些震住。
軒轅素和從未如此猙獰,即便顯露原形,眼底仍會帶著不捨與眷戀。可是方纔,他在她的眼底找不到一絲情愫。
空蕩得可怕。
「王爺,娘娘她………」阿大心有餘悸,腦海裡不斷重現軒轅素和驚悚的表情,尖銳的指甲閃爍著鬼魅般的顏色。尤其那雙眼睛,帶著嗜血的殺氣。
好在隨行的人不多,大部分安宿遠處。自然,這也是皇甫函治刻意安排,以免軒轅素和發狂以及自己受傷之事被人揭穿,「阿大,看住王妃。只怕這樣的狀況會至此持續,未抵九宮山之前,必不能教人看出異樣。否則……」
「奴才知道。若是旁人見到,必認為娘娘乃妖孽之身,便會招來殺身之禍。」阿大經歷過掘墓之禍,自然知曉世人對於妖孽的驚恐。
輕輕點頭,皇甫函治拂過受傷的腹部,依舊生疼得厲害。總算未讓軒轅素和看出端倪,否則不定會生出怎樣的事端。為今之計,只能速速前往九宮山。按公孫倍的道行,說不定會有妥善解決的辦法。
疲倦與虛弱讓他的臉色顯得難看,無力的倚靠樹幹,低眉去看沉睡的軒轅素和。真好,就這樣安然閉上眼眸,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素和,無論在你身上發生何事,你我一起承擔。我是你丈夫,永遠會為你撐起朗朗晴天。所以……莫怕。萬事,有我在。
眸子沉沉閉上,唇角帶著淺淺微笑。只要她在,他便覺得心安。
篝火迎風跳躍,宛若烈火的舞蹈,精妙絕倫。月明星稀,浩瀚無際,誰也不知道明天的太陽會否依舊燦爛。
風過樹梢,發出窸窣的聲響,安靜的世界只聽得見大自然的喧囂。
尖銳的指甲綻放出朦朧的寒光,迅速生長,逐漸呈現彎曲的弧度。黑色的美眸頃刻間變成淺紫色,獠牙暴露在外,成就了本來面目。眼底爆發出驚悚的殺氣,鮮血的色澤預示著日夜交替的到來。
復活的,是內心深處的惡魔。
誕生的,是漫無邊際的血戾。
驀地,有種窒息的感覺陡然侵襲。皇甫函治猛然睜開眼簾,乍見軒轅素和面露猙獰,正死死的以手扼他脖頸。瞬間,腦袋嗡的一聲,空白了世界。
喉嚨裡發不出一絲聲音,巨大的扼制力讓他的容臉瞬間漲得發紅,唇部因為缺氧泛出青紫色。手,掙扎著想要掰開她,奈何她的瘋狂早已超出預料。任憑他用盡氣力,也是徒勞無功。一腳踹掉身旁的火篝,火光立刻四散而去。
突然,軒轅素和的身子晃了晃,悶聲倒地。
阿大大口喘息,緊握木棍的手此刻止不住抖動。若非他不動聲色突襲,皇甫函治不定會怎樣。許是直接被軒轅素和掐死當場,又或者……
木棍吧嗒落地,阿大急忙奔皇甫函治,「王爺?王爺怎樣?」二話不說解下腰間的水壺遞給皇甫函治。
咕咚咕咚一連幾口水下喉,皇甫函治才覺得精神稍緩。沁涼的感覺蔓延全身,殘存的理智終於被拉回來。緊忙撲向軒轅素和,還好只是暈厥,並無大礙。鬆了口氣,搓揉著充滿血點的脖頸,好險!
差點被軒轅素和在睡夢中掐死!
眼前不斷晃悠著軒轅素和方才直勾勾的眼神,他忽然想起一些東西。看軒轅素和的狀況,像極了書上記載的——蠱毒。
就像青碧對他所做的。
自己毫無徵兆,卻出奇的去做一些不受控制的事。
抬眼間,東方出現魚肚白。地上的女子嗯嗯幾聲,痛苦的昂起容臉。脖子生疼得緊,彷彿被人暗算了一般。暈暈起身,軒轅素和不解的望著面露狐疑的兩個人,「你們……你們為何這般看我?脖子怎酸痛得厲害?」
記憶一片空白,她記不得自己到底做過什麼。
「娘娘你……」阿大嚥了嚥口水,正欲說點什麼。
皇甫函治立刻上前一步,笑臉迎人,「素和,天色還早,你再休息一會。」
上次可以說落枕,這次又該怎樣?落枕?總不至於每天都落枕。再一眼容色有恙的主僕二人,面上雖然未說什麼,總覺得有些隱瞞。
見她不語,悶悶坐下。
皇甫函治面色微微泛著蒼白,「突覺有些燥熱,阿大,隨本王去走走。素和,你安心睡一會,我稍時便回。」言罷,不由分說向密林深處走去。
眉微蹙,軒轅素和越發覺得皇甫函治可疑。自從離了王府,一路行來,皇甫函治總是言辭閃爍,目光閃躲。
心中,氤氳著不祥的預感。
目送主僕二人背影,走出她的視線。
一個踉蹌,皇甫函治腳下一軟,身子重重倚靠樹幹,頃刻間面色慘白如紙。阿大驚呼,忙將他攙坐地上,「王爺?」
「阿大,藥石與繃帶可曾、可曾帶在身上?」皇甫函治冷汗如雨,大口喘著粗氣,整個人幾近萎靡狀態。
「王爺吩咐過要隨身帶著,阿大未有忘記。」說著,顧自從袖管裡取出一個小布包,裡面齊齊備著止血散、金瘡藥以及繃帶等急需之物。
皇甫函治的手抖得可以寫出字來,從腰間摸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血竭丹服下。痛苦的解開腰帶,脫去外套。內部早被鮮血浸透,乍一眼嫣紅刺眼。
「王爺?」阿大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