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胖子一骨碌爬了起來:「兄弟,你出來啦?要是你出不來……」
「別弄那沒用的,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不等你了。」謝半鬼到了現在還是不習慣胖子那種要命的熱情。
謝半鬼轉過身向燕梓晴問道:「燕老闆,我的兩個同伴怎麼樣了?」
謝半鬼雖然在極力的壓制著情緒,但是聲音還是出現了難以遏制的顫抖。
「你的兩個同伴都沒事。不過,情況卻不容樂觀。她們已經入魔了……」
燕梓晴敘述得輕描淡寫,謝半鬼卻把兩隻手掌握得關節發白。陰沉的聲音猶如索命惡鬼,讓人毛骨悚然的道:「那兩個丫頭在什麼地方?還請燕老闆如實相告。」
高胖子的眼睛差點瞪出血來:「燕老闆想要什麼給個准話,就算你想要皇帝的腦袋,我也絕不推脫。」
燕梓晴目視著謝半鬼道:「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告訴你,她們的去處。」
謝半鬼簡潔的道:「請問!」
燕梓晴異常嚴肅的道:「如果給你的一個長生不死的機會,你會要麼?你願意付出多大代價?」
「不會。」謝半鬼的答案顯然出乎了燕梓晴的意料。
燕梓晴詫異道:「你不想永遠活下去享受人生?」
謝半鬼無比認真的道:「正因為我要享受人生,才不想長生不死。有遺憾有牽掛,有今生有來世,才是完整的人生。」
「對啊!有今生的遺憾和牽掛,有對來世的憧憬和期望,才算是擁有完整的生命。我怎麼沒想到……」燕梓晴喃喃自語後,抬起頭道:「希望你進了白玉京之後,也能像現在一樣經受住長生不死的誘惑。三大秘衙精銳人馬,現在全部聚集在滇邊覲仙峰的登天瀑附近,準備攻打昔年的不滅邪宗總壇白玉京。你的同伴和你仇人全在那裡。要我送你一程麼?」
「有勞燕老闆。燕老闆今日援手之恩,謝半鬼他日必定湧泉相報。」
「不願意輕易接受別人的幫助,未必是什麼好習慣。」燕梓晴無奈搖頭道:「算了,我不想跟你爭辯什麼。引路人,你帶他們兩個去覲仙峰吧!」
高胖子走出了棺材客棧才問道:「老弟,那個什麼仙山真是不滅邪宗的總壇?」
「覲仙峰只是入口,不滅邪宗的總壇是白玉京。」謝半鬼道:「據說,三百年前,四大秘衙就是從登天瀑打上了白玉京。進入白玉京的路徑,在秘衙文獻裡有詳細的記載。這回再上白玉京,他們當然會選擇輕車熟路的地方。」
高胖子嘟囔著道:「還白玉京,怎麼不叫凌霄殿呢?」
天上白玉京,十二城五樓。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覲仙山,登天瀑,白玉京都是不滅邪宗信徒自己起的名字,他們執著的相信,自己的虔誠可以感化天上的仙人,賜予他們覲見的機緣,調轉萬丈瀑布鑄成登天階梯,引導他們踏上白玉京得享長生。
三百年前,有無數信徒,激動得痛哭流涕,難以自已的登上了白玉京,從此與家人「天人永隔」。更多沒被仙人選中的信徒還在發瘋似的捐獻著幾代人辛辛苦苦賺來的家產,去表示自己的虔誠……
三百年後,那些信徒早已經煙消雲散,在他們曾經磕頭跪拜的平台上,卻站滿了意氣風發,激動不已的秘衙精銳。
那些資深捕快已經忘記了上一次秘衙聯手大戰,究竟是發生在什麼時候。對新晉弟子而言,那種讓人熱血沸騰的決戰,更是一種傳說般的存在。那現在他們終於碰上了這種機遇,終於讓他們有了一展身手的機會,他們能不激動?能不憧憬,能不躍躍欲試?
比起三大秘衙動輒上千的弟子來說,只來了一個人鬼衙,就像是被投進了海裡的一滴水,甚至濺不起半點浪花。
鬼衙唯一到場的老錢,高舉著鬼衙的戰旗,孤零零的站在劃給鬼衙的地盤上。筆直的背影在倔強中顯得異常蒼涼。
站在老錢不遠處的靈衙屬下,擠在一塊時間一長就打起了老錢的主意。有人指著老錢喊道:「哎!鬼衙的,就你一個人,還他媽站在那幹什麼,還不趕緊滾蛋,好讓大爺這裡寬鬆寬鬆。」
老錢眼角都沒轉一下的道:「秘衙集會四家平起平坐,不管來多少人都會得到同等面積的地盤。這是四大秘衙聯手的定下的規矩。朋友想壞規矩麼?」
那人被老錢唬得一愣,偷眼看了看統領,卻見他們的頭目背著手走向了遠處,顯然不僅是默許了他做法,甚至還有幾分鼓勵的味道在裡面。
那人膽氣一壯破口大罵道:「去你媽的平起平坐,憑你鬼衙也配!」
「砰——」他剛往出跨了一步,老錢的火槍也打在他腳前。
老錢舉著青煙直冒的破魔銃冷聲道:「你可以再走一步試試。」
那人看著腳底的碗口大的土坑先是一愣,隨即惱羞成怒道:「憑你跟太爺放狠?今天就替鬼衙統領教訓教訓你,也好叫你懂懂規矩……」
其實,從老錢放槍開始,大部分人的目光就都被吸引了過來。不但,沒人願意站出來調節,甚至,推波助瀾起哄叫好的人佔了多數。
那人更是洋洋得意:「記住了,爺叫王鵬,一會找你師娘哭的時候,別報錯了太爺的大名。」
「嘿嘿……」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嗤笑:「妹妹,有人看不起你們鬼衙哩。」
「光動嘴就當他是放屁好了,敢再往前走一步,就讓他死。」
一問一答的兩個女孩正是小蔡和梅心兒。
老錢第一眼看到他們的時候,除了意外就只剩下了驚詫。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這兩個身著大紅衣裙,全身散發的淡淡血腥的女孩會是他熟悉的梅心兒、小蔡。
她們仍舊很美,甚至美得令人驚心動魄,她們眉眼間的那股殺氣就像是自然的淡妝,給她們粉墨著幾許致命的誘惑,也在驚艷中憑添了一股森森的寒意。
王鵬眼睛掉在兩人臉上就再也拔不出來:「讓我死?你想讓哥哥怎麼死,是不是……啊——」他話沒說完,嘴裡就多出了一把緬刀。
刀尖沒入他嘴裡之後刺穿了後腦,從腦殼上透出半尺有餘。淋漓鮮血順著刀身流過了刀柄那只白玉也似的手掌,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這手的主人正是臉帶寒霜的梅心兒。
誰都沒想到,梅心兒說殺就殺,毫不留情,也毫無猶豫。等他們回過神來,卻見梅心兒手掌微微一震,刀鋒在顫動之間把王鵬的半個腦袋震上了半空,無頭屍體砰然栽倒在梅心兒的腳下。
梅心兒像是做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平靜的收起泣血寶刀:「誰敢侮辱鬼衙,他就是榜樣。」
梅心兒公然擊殺靈衙屬下,靈衙上下幾乎齊聲怒喝:「你敢殺人……」
「殺的就是靈衙!」梅心兒冷笑之間,泣血刀芒暴漲兩丈,幾乎觸及靈衙屬下的面孔。首當其衝的幾個捕快,只覺得臉皮像是被人生生撕了下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梅丫頭,住手,住手……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老錢眼見事態失控,一步搶了過去拉住了梅心兒的手臂。也正是他這一下,才算救了那幾個靈衙屬下。
小蔡顫抖著聲音道:「靈衙害死了謝半鬼和胖子,你還要我們住手麼?」
「半鬼和胖子死啦?」老錢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雙眼發黑,兩腿發軟差點就坐在了地上。
「他們在靈衙的五毒絕神陣裡被毒物連番攻擊……還被人用絕魂嘯,震得七竅流血。」梅心兒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啊——」老錢瘋了,謝半鬼和盤子對老錢來說,不僅僅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更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雖然在鄭家有難的時候,老錢毫不猶豫的邀請兩個人助拳。但是心裡始終覺得欠著他們的情。得知兩人慘死在靈衙手裡,他能不發瘋?
「死——」老錢雙手插進了懷裡再拿出來時,十多顆黑漆漆的撼天雷像是雨點一樣向人群裡落了下去。靈衙人馬見到暗器臨近,有人抽身躲閃,有人出手抗拒,不過,他們都低估了鄭家火器的霸道,撼天雷稍遇阻力立刻爆炸,被人用掌力托在空中的火雷凌空炸響之後,掉下去的撼天雷也跟著落地開花。天下地下兩團外擴十丈的火光當中,殘肢斷臂還在上下飛騰,老錢就已經拔出破魔銃,對著滾滾硝煙連環開火,只要是硝煙中站著的人影,也不管是死是活,當頭就打一槍。
梅心兒和小蔡同時亮出兵器,形同瘋狂的撲入人群,見人就殺,站在外圍的只是靈衙的低階捕快,碰上她們三個不要說還手,就連躲閃的機會的都沒有。不到片刻就已經死傷狼藉。靈衙陣營也亂成了一團。
「退下去,退下去……別站得那麼密集……」
「甲衛在哪?出來先頂一陣……」
「快……快去報告統領……找高手增援……」
「仙府的兄弟,快來幫忙啊……」
小蔡揮動「天罡斬」將一人砍成兩段之後,舉血淋淋的手掌指向躍躍欲試的秘捕:「這裡沒有你們事兒,誰敢阻攔我就殺誰。」
遠處,和靈衙一向交好的仙府,看見靈衙被人殺得人仰馬翻,本來想衝過去幫忙,卻被看「熱鬧」巫衙死死的擋在了後面。
其實,這也並不奇怪,靈衙巫衙的主子曹隨心、趙所欲打從認識開始就沒停止過爭鬥,連帶著兩個人手下也互不相容。不管你公然製造摩擦,還是暗下絆子只要贏了,不但不罰,還會被主子獎賞。這種不用出手,還能使壞的機會他們怎麼能輕易錯過。
巫衙的人乾脆一字排開,後背堵著仙府高手,正面攔著靈衙想要報信的屬下,一下子把靈衙的低階弟子推進了火坑。
靈衙陣營中殺聲震天,靈衙的高手卻遲遲不肯出現,其它人眼看著地上鮮血越積越厚,都從心底裡冒出了寒意,再這樣殺下去,靈衙低階弟子一旦全軍覆沒,上頭追究起來,只怕他們也難逃責罰……
就在他們權衡利弊的當口,覲仙峰附近的河流忽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河道下游驀然翻起的一條白線由遠而近,剎那間,幾丈潮頭壁立而起,像一堵接連天地的水牆,帶著萬馬奔騰般的巨響呼嘯席捲而來,震耳欲聾。
驀然倒流的滾滾長河濁浪排空,以摧山破岳之勢,撞上了瀑布背後的山巒,兇猛湧進的潮水遇到強大阻力,潮頭當即被掀揭到了天上,沒等浪頭回頭,後面的奔騰咆哮的河水跟著又排山倒海般洶湧而來。前浪遭遏,後浪又上,波推波,浪迭浪的層層推進之間,竟將百丈瀑布推上了半空,層層浪潮竟然在空中堆疊成了粼光波動的天梯。
「這就是登天梯?」數以千計的秘衙捕快,被眼前景象震撼得無以復加,除了還在被梅心兒追殺的靈衙人馬,全都目瞪口呆的仰頭望向半空。
「宗主有令,速上登天梯,攻打不滅邪宗總壇。」
「總領有令……」
「大統領有令……」
三大秘衙令出如山,仙府、巫衙的人馬再顧不上去管靈衙的死活,潮水般的向登天梯湧了過去,施展輕身功夫腳踏水梯,像是一隻隻撲入雲層的飛燕消失在水天相連的地方。
「靈衙五毒……」梅心兒眼看蜂皇從河岸的另一側登上了水梯,當即放開了正在追殺的靈衙弟子,腳踩著人群頭頂向登天梯飛掠而去。
老錢正要追趕卻被小蔡隔空一掌推向遠處:「這是我和梅心兒的事情,不要跟著我們白白送了性命,上回困住你,是我們欠了你一次,現在只能再欠你一次。」話音落處,小蔡已經消失了蹤影。
「你們……」仰面倒在地上的老錢,想站起來追趕兩個丫頭,卻發現兩條腿怎麼也動不了。小蔡剛才的一掌連帶著封住了他腿上的穴道。
剛才被兩個丫頭殺得狼突豕竄的靈衙屬下,差不多同時轉過了身來,拎著兵器向老錢圍攏了過去。
「擒下他,活剝人皮,給兄弟們報仇……」
「誰敢過來!」老錢豁然敞開了衣衫,露出胸前幾十顆撼天雷:「誰再敢走一步,咱們就一塊玩完。」
見識過撼天雷威力的靈衙屬下,頓時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一個個停在原地不敢亂動。
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句:「退回去,用暗青子餵他!」
「糟了!」老錢現在雙腿沒法移動,相當於變成了暗器的活靶子,只要有一顆暗器碰到他身上,他就會立刻屍骨無存。
「現在動手還能拉幾個墊背!」老錢把心一橫,抬手向自己胸前狠狠的拍了下去。
幾個還沒來得及退開的人,被老錢這一舉動嚇得魂飛魄散。眼看著老錢手掌拍落的短短剎那,在他們眼裡卻像是經歷了數年,只要他一掌拍實,方圓幾十丈都會化為烏有。
感謝:柒月半同學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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