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湖岸到平台的過程,比謝半鬼想像的還要順利,知道他踏上平台的那一刻,才弄明白一路上幾乎毫無險阻的原因。
湖水以平台為界開始變得涇渭分明,從平台到岸邊的湖水,多少還能看出些水影。靠近祖陵的一邊,不進變成了有孝黑的濃鸀,還漂浮著成團的水苔,看上就像是沉寂了不知多少年頭的死水。
謝半鬼目測一下平台的面積:「這座平台只怕能供上千人同時祭祀吧?」
「每逢祭祀,除了外派的弟子之外,所有人都得輪流過來拜祭。」唐帥指著停靠在平台另一側,大約能夠容納十人同時乘坐的快船道:「這艘船,是送唐門先輩遺壺祖陵的渡船。想要過只有乘它才行。」
謝半鬼驚訝道:「龍涎木做的船?唐門好大的手筆」
唐兵得意道:「如果不用能辟百毒的龍涎木坐船,誰能通過這半邊湖面?請謝兄上船吧」
謝半鬼跳上船頭道:「老錢、丫頭、胖子一起來,土耗子也跟我們一塊。其餘人分批過。丫頭給火神衛留些解毒丹。」
掌舵的唐帥笑道:「謝兄未免太謹慎了。」
「小心行得萬年船。有些時候還是謹慎一些的好。」謝半鬼不以為忤的道:「我們過之後,誰回來接火神衛?」
唐帥道:「不用我們接,船會自己回來。難道謝兄沒有注意船下麼?」
謝半鬼輕輕向水面推出一掌,濃密的湖水順著掌風左右分開間,一條滿是鱗片的脊背從水裡露了出來。雖然看不清拉動木船的是蟒蛇還是大魚,但是可以肯定,那絕不會是什麼尋常的東西。
謝半鬼淡淡的道:「原來唐門還是御獸的本事?」
化妝成苦海大師的土耗子接口道:「那東西不是活的,應該是哪位術法高人煉製的獸屍。」
本來還想吹噓的兩句的唐士訕訕的閉上了嘴巴,謝半鬼卻饒有興趣的問道:「你以前見過這種東西?」
土耗子含含糊糊的道:「在棺材客棧裡見過,只不過……呵呵……」
「棺材客棧真的存在?」唐兵的驚訝道:「那不是個傳說麼?」
唐帥沉聲道:「很多傳說都有根據,越為詭異的傳說就越可能是真的。這些事情不要多問,棺材客棧不是我們可以觸碰的事情。或許,謝兄會有興趣。」
謝半鬼岔開話題道:「我現在只對唐門祖陵感興趣。」
兩人說話間,船隻已經靠在了宮殿前的廣場上。
大懈乎可以比擬唐門演武場的廣場上,坐滿了僕役打扮的屍體。這些屍身雖然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面孔看上卻仍然栩栩如生,甚至找不到一絲一毫臨死前的痛苦與不甘。
謝半鬼指著那些盤膝而坐屍體道:「這些都是送唐門弟子遺骸入陵的僕役吧?」
唐兵點頭道:「沒錯,他們都是唐門的忠僕。送來主子之後,都會自願留在這兒繼續服侍主人。這些人過來之前,都服用過『殭屍散』,所以看上跟活人差不多。」
「殭屍散?」
謝半鬼眉頭一皺,彈出絕魂爪上的刀鋒,順著僕役脖子後面的領口一刀劃了下。那具屍體的衣服像是被剝開的花生殼,「啪」的裂成了兩半。空蕩蕩的衣服裡除了粘在裡衣上的一層人皮,連根骨頭都找不到——那些僕役的血肉,內臟早就被什麼東西吃的一乾二淨,只剩下被血和毒霧浸透之後,乾涸發硬的衣服支撐一顆頭顱。
謝半鬼若無其事的用刀尖挑起一條貼在人皮上的肉絲道:「唐門在祖陵裡養了守陵異獸?」
見慣了生死的唐帥也有些臉色發白:「我……我不知道,我以前從來沒進過祖陵。」
謝半鬼一言不發揚手又是一刀,把落在地上頭顱劈成兩半。那顆頭顱果然像是被掏空了葫蘆一樣,除了雪白的顱骨再找不到半點東西。
謝半鬼深吸了一口氣道:「看來這祖陵還真不好進,我們的人都到齊了沒有?」
老錢向陸續上岸的火神衛掃過一眼道:「火神衛已經到齊了,還差遁地門的人沒來。應該也快來了。」
老錢說話的功夫,船隻分水的聲音已經由遠及近,穿著僧袍的遁地門弟子,在迷霧裡漸漸現出了輪廓。
龍涎木船終於「咚」的一聲撞在了岸邊的石階上,八個遁地門弟子,也完完全全的呈現在了謝半鬼等人眼前。
八個人猶如泥塑一樣端坐在船上,個個臉色蒼白如紙,已經散開了瞳孔幾乎佔據了整個眼球,眼仁裡雖然還能映出謝半鬼越走越近的身影,卻再找不到一絲生氣。
謝半鬼隔著幾丈距離彈出的絕魂爪,把達頭弟子的衣服撕成了碎片,他衣服裡面除了被和裡衣黏在一塊的人皮,早就變得空空如也。他那顆被衣服頂在領口處的頭顱,驟然失支撐「咚」的一聲掉在地上,連彈幾下頭頂向後的停在了那裡。
從謝半鬼的角度看過,那顆腦袋就像是被倒空了的水壺,敞著紅通通的窟窿,在湖風的作用下緩緩滾動。
「怎麼會……」梅心兒被嚇得臉色慘白,她實在想不明白,一群活生生的人怎麼會忽然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張皮。
謝半鬼伸手把梅心兒拉到身後,沉聲道:「不要慌火神衛分為兩隊,一隊開道,一隊殿後,慢慢往大殿裡退。速度不要太快,腳步盡量要輕。」
火神衛毫不猶豫的把謝半鬼幾個高手圍在核心,平端火銃,或站或蹲的排成兩隊,身形交蘣起伏,互為掩護的向大殿中慢慢退。
驀然,一個站起來火神衛,手裡火銃落地,身軀猛的一顫像是木樁一樣直挺挺的立在了地上。那人的衣服從腳踝開始翻起了層層波浪,看想就像有股風從他褲管灌進了衣服,順著他的脊背向上亂吹。
還等其他人反應過來,那個火神衛鼓動的衣服不僅停了下來,而且像是被抽光空氣的皮球緊緊的貼在他身上。
一息之間,他身上越勒越緊,火神衛全身肌肉稜角分明的被衣衫被勾勒了出來。
兩息過後,那人身上的血肉像是被飛速抽出了體外,身上衣服隨著消失的血肉漸漸的陷了進,一根根的肋骨撐在棉布下面,像是隨時能把撐開衣服彈落在地上。
三息,那人全身的血肉抽離得一乾二淨,身上衣服已經絞成了五道兒臂粗的細繩,在空中扭曲成一個詭異大字,挑著一顆人頭立在那裡。
驀然,那人腳下發出一聲吹氣似的爆響,他的身體不僅漲成了原狀,甚至像是被吹滿了氣的皮囊,順風飄了起來。
「啊——」直到這時梅心兒才發出了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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