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船仍舊保持著唐帥剛剛登船時的模樣,甚至連甲板上的腐木沒有移位,只不過腐朽的程度加劇了不少,要不是謝半鬼等人有輕功在身,只怕爛掉的甲板根本承受不住他們的重量。
「你們幾個先下去,火把留給我。」謝半鬼從老錢手裡接過火把提氣前行,小心翼翼的在船艙門口蹲了下來,將火把盡可能的探向船艙。
船艙當中除了橫七豎八的雜物,就是半尺來高的積水。暗紅色的火光順著船艙推移幾尺就停了下來,照射泱泱積水上就像成窪的鮮血在船底湧動,隱隱約約能看見水波裡飄著幾雙道士穿的布鞋,再往裡就是半明半暗的光影和滿是劃痕的船身。
謝半鬼隨手將火把投進船艙之後,頭也不回的跳到岸上:「澆上桐油燒了吧!」
河營主官湊上來道:「要不要派兄弟們盯著點?」
「也好。」謝半鬼點頭道:「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派些弓箭手盯著。」
「是是……」河營主官嘴上答應著,心裡卻腹誹不已:「你把鬼船弄進來,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留老子收拾爛攤子,什麼事兒啊?」
謝半鬼卻沒心思理會他在想什麼,直接返回了營帳蒙頭大睡。
入夜,巡夜的兵士剛剛走過,一道黑影就像靈蛇般躍上了唐帥的營帳,用匕首在帳篷上劃開一道拇指大的口子,伏在帳篷上對著唐帥熟睡的面孔端詳了半晌,猶豫再三才從袖管裡抖出一隻核桃大小的蜘蛛,用食指點住蜘蛛腹部懸在帳篷的頂上。
沒等蜘蛛順著絲線滑落,從附近冒出來火神衛已經把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那個夜行人,為首的老錢端著雙槍冷笑道:「朋友,我勸你最好別動。鄭家的火氣可不是過年用的炮仗,弄不好會死人的。」
夜行人身軀明顯一僵,按在帳篷頂上的手掌悄然發力,無形無質的掌風透過帳篷以泰山壓頂之勢直擊唐帥的方位,帳篷裡面像是打了一聲悶雷,緊接著連續五聲雷動一浪壓過一浪的在裡不斷傳來。被真氣炸碎的木床像是強弓勁弩般穿透了帆布帳篷四下飛射。
夜行人好整以暇的跳落在地,得意道:「我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你們鄭家的火器再厲害,能阻擋我殺唐帥麼?」
老錢搶上去一把撕掉了夜行人的蒙面黑巾:「唐炮?怎麼會是你?」
潛入河營殺人的,正是早就陷入昏迷的唐炮。
老錢僅僅愣了一下就回過神來:「把他帶到謝兄弟的帳篷,所有人都給我守在外面,誰敢接近十丈格殺勿論。」
謝半鬼像是早知道潛進來的殺手會是熟人,見到唐炮之後不但沒有驚訝反倒好整以暇的喝著茶水,翻看起疊在桌上的資料。
一炷香之後,反倒是唐炮先沉不住氣了:「謝半鬼,你不用故意拖延時間向我施壓,要殺要刮我唐炮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
「誰說我會殺你?」謝半鬼道:「我只是想把你交給九大門派而已。」
「你會把我交出去?」唐炮冷笑道:「也對,不把我交出去,所有人都會認為是你們鬼衙用手段殺了唐門弟子,就算九大門派不向鬼衙發難,唐門也會不顧一切的報復。不過,你覺得交一個死人出去,能證明什麼麼?」
謝半鬼抬起頭道:「你吃了毒藥?」
「沒錯!」唐炮淡然道:「我潛進來之前就已經吃了毒藥。而且,我剛才殺唐帥是故意模仿鐵手李的成名絕技『五雷分屍手』,讓附近的人聽去。誰還能說,唐帥不是死在你們鬼衙手裡?」
謝半鬼點頭道:「唐帥被『五雷分屍手』炸死,我們的確很難解釋,你能殺唐帥,就說明唐車和唐馬也是死在你的手裡?」
「他們……他們……本來可以不死!」唐炮聲音嘶啞道:「這都怪唐帥,要不是她一意孤行,象棋沒看一個人會死。所以唐帥更該死!」
謝半鬼笑道:「你就沒想過,唐帥沒死麼?」
唐炮愣道:「你說什麼?」
「他說我沒死!」唐帥帶著唐兵、唐士從大帳外面走了進來,高胖子、梅心兒、空見道長也跟著魚貫而入。
唐兵搶到唐炮面前,抬手給了對方幾個耳光。厲聲道:「你為什麼要害大姐,害我們兄弟?」
「就因為我是唐門人!」唐炮怒吼道:「堂堂唐門被人欺負到了頭頂上,你們還說什麼要顧全大局,還要帶人去開唐門祖墳?你們還是不是唐門弟子?還有……」
唐炮緊盯著唐帥惡狠狠的道:「唐相當時手都斷了,你還是不肯向謝半鬼出手,既然你不顧念兄弟情義,我何必在乎你死活?只有你死,唐門才能堂堂正正的很鬼衙開戰,堂堂正正的做唐門。」
唐帥咬著牙道:「我就是心裡有唐門,才不願意看著唐門被捲入漩渦。江湖大派早就已經對我們唐門不滿,這回和鄭家開戰,我們無論是贏是輸,都會遭到各門各派的反感,甚至是明裡暗裡的打擊,你究竟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唐炮厲聲吼道:「我只知道唐門威名不可墮,唐門血性不可丟。為了唐門就算粉身碎骨,我們也在所不惜。」
「你們?」謝半鬼饒有興趣的問道:「除了你還有誰?」
「還有唐相!」唐炮冷笑道:「唐相那天故意挑起事端之後,就是怕你們不肯出手,才自己斷了自己的指頭。沒想到,他不僅十根手指就這麼白白丟了,連腦袋都沒保住。可我們的大姐,卻只知道和你眉來眼去……」
「你……」唐帥氣得俏臉煞白。
「我說錯了麼?」唐炮冷笑道:「別以為,你用劍氣留字的事情誰都不知道。」
謝半鬼鼓掌道:「不錯,你對唐門的忠心,讓人十分感動,可惜,你演技卻不怎麼樣。你抱定必死之心,服了毒藥來刺殺唐帥的事情是真的。不知道唐帥沒死卻是假的。」
唐炮臉色微變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謝半鬼站了起來:「如果,你還能多活一會兒的話,肯定會趕上一場好戲。這場戲的主角,是我,也是空見道長。」
空見雙眼微合道:「謝大人,你又想做什麼?懷疑貧道一次,貧道可以理解,一再懷疑貧道,休怪貧道無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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