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所欲救起金刀,柔聲寬慰道:「金刀啊!人死不能復生,看開點吧!去送你兄弟一程盡盡心意就是了……」
趙金刀擦著眼淚點了點頭,一言不發的向外走去,路過守在門外的曹隨心時,眼中毫不掩飾的迸出一縷厲芒。趙金刀雖然是一介書生,但是他身上爆出的殺氣也讓殺人如麻的曹隨心感到不寒而慄。
堂堂東廠督主自然不會弱了氣勢,曹隨心幾乎毫不猶豫的放開了氣勢,他身上那股肉眼可見的淡青色的煞氣,差點讓趙金刀血氣凝結,四肢僵硬的再次摔倒。
「你做什麼?」趙金鐸上前一步護住兄弟,週身血氣暴漲,放在遠處的鐵血大旗受到他氣息的感應,開始微微顫動,似乎隨時可能暴起傷人。
「老曹啊!這可就是你的不對啦!」趙所欲信步閒庭的走了過來:「金刀是我乾兒,怎麼說也是你的小輩,小孩子鬧些脾氣你何必跟他一般見識。」
「哼!」曹隨心冷哼道:「這回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他計較,再有下次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趙所欲淡淡一笑道:「金刀啊!我倆奉了皇上口諭,跟你們去處理謝半鬼、高昇兩位功臣的身後事,還是不要再起摩擦的好哇!」
趙金刀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轉過身大步離去。
曹隨心看著他背影氣惱道:「嘿,還蹬鼻子上臉了,當我這個東廠督主是泥捏的不成。」
趙所欲忍不住打起了圓場:「算了吧老曹,金刀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說實話,我倒很是羨慕金刀。」
「羨慕他?」曹隨心冷笑道:「別淨往你乾兒臉上貼金,雜家乾兒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倒是頭一次收了乾兒,我不和他計較就是。」
「我說的是實話,我對金刀不止是羨慕,甚至有點嫉妒。」趙所欲語帶真誠的道:「老曹,咱倆相處了幾十年也鬥了幾十年,今天說句掏心掏肺的話吧。如果,讓你和金刀易地而處,你覺得,會有人拼上性命去救你麼?」
曹隨心愣了好半晌才道:「有,肯定有,雜家豢養的那些死士個個對雜家忠心耿耿……」
「說這話,你自己信麼?」趙所欲喟然苦笑:「說到死士,我手下的人不比你的少,可他們為什麼給咱們賣命,大伙心知肚明。要是有一天,咱們失了聖眷,只怕連條野狗都不如,還記得咱們的前輩孫公公不?最後是凍死在茅草屋裡的,臨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他的乾兒都哪去了?他可是號稱八百乾兒啊!」
曹隨心默然半晌才點頭道:「你確實撿到寶了,能讓朋友以性命相托的人,自然差不到哪去?我說趙金刀那小子,在大牢裡怎麼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原來是知道謝半鬼他們會拼了命的救他。難得啊!」
曹隨心語氣裡那股說不出來的嫉妒,讓趙所欲心情大爽,他和曹隨心鬥了幾十年雖然互有勝負,但是這一回卻是贏得最開心的一次。
幾個人說話之間,已經到了順天府的義莊,趙所欲指了指義莊的大門道:「兩位壯士的遺骸就在裡面,你們進去吧!」
趙金刀強打精神,一步一晃的推門走進了義莊,等他看清了裡面情形不由得呆若木雞。
高胖子正坐在義莊的停屍床上,抓著本來應該供在他面前的「領路雞」大吃特吃。謝半鬼側躺在停屍床上,掐著招魂燈給煙袋對火。
「球哥,謝兄弟……你們……」趙金刀帶著哭腔道:「你們還有什麼心願沒了,跟兄弟說,我拼了命也給你們辦好,你們就安心去吧!」
「呸!」高胖子啐了一口道:「你哥我還沒死呢!有什麼事兒不會自己辦哪?我差洞房沒入,你是不是也替我去辦了。」
趙金刀驚喜莫名的叫道:「球哥,你真沒死,他們不是……,這幫畜生,我一會就出去抽他們的嘴。」
「本來是死了,現在又活了。」高胖子眉飛色舞的道:「兄弟,你猜我看見什麼了?我見著黑白無常啦!兩位大人,說我陽壽未盡,往我腦門上一拍,我就又回魂啦!還有,還有……哥哥我那一身傷也是兩位大人給治好的,哥哥,我還真是洪福齊天的命。」
「球哥真能說笑……」
「誰說笑?」高胖子眼睛一瞪道:「不信你問謝老弟,我們是一起的。」
「確實是黑白無常把我放回來的。」謝半鬼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其實從他醒過來,就一直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對,可是不對在哪兒,他有說不清楚,直到他拿起油燈,才發現了疑點。
謝半鬼心念一直在飛快的轉動:「黑白無常雖然是陰司正神,但也是屬於陰神,他們的手怎麼會有溫度?難道有人救了我們?可是既然出手相救,為什麼還要假冒黑白無常?」
不止是他,就連門外的曹隨心和趙所欲也同樣也不相信鬼神救人的說法。
曹隨心退開幾步道:「黑白無常放他們?這可能麼?黑白無常專門負責勾魂索命,最是鐵面無私,怎麼會私自放走鬼魂?就算放也該是閻羅或者判官的事情。這兩個小子,真他娘能裝神弄鬼。」
趙所欲像是沒有聽見曹隨心說話,嘴裡一直在念叨著:「裝神弄鬼?謝半鬼,謝半鬼……半鬼,半鬼……」
曹隨心不悅道:「老趙,你在那神神叨叨的念什麼呢?」
趙所欲答非所問的道:「你說,鬼是什麼?」
「鬼是什麼?當然是魂魄!」曹隨心更為不快道:「你是不是魔障了?」
趙所欲像是還沒回過神來:「那要是一半的鬼呢?」
「當然是魂,或者是魄……絲」曹隨心忽然間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兩條腿止不住的打起了擺子:「你是說,謝半鬼跟追魂奪魄他們有關係?」
趙所欲無比嚴肅的道:「除了他們,我還想不出誰能人起死回生。除非謝半鬼的寒水聚氣掌和高胖子的燃血秘法,都是假的。還有,追魂奪魄不是最喜歡裝神弄鬼麼?咱倆就親眼見他們扮演過牛頭馬面。」
曹隨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忙忙向趙所欲拱了拱手:「兄弟,先走一步,這裡就請哥哥給照看著……」
沒過多久,曹隨心就匆匆忙忙的趕了回來,臉色不但白得嚇人,滿臉冷汗像水一樣直往下流,頭髮成綹的貼在額頭上:「完啦,完啦,他們的拚命絕招全是真的,那他倆當中肯定有一個是追魂奪魄的傳人。」
趙所欲笑道:「我看你才是魔障了,剛才我不就說了麼?那個人是謝半鬼……」
「不對!」曹隨心搖著腦袋道:「招魂奪魄的招式,你有不是沒見過。那是能橫掃千軍的人,謝半鬼到了臨死拚命的時候都沒用過他倆的絕招,你覺得他會是招魂奪魄的傳人麼?」
趙所欲恍然道:「對啊!如果謝半鬼真是招魂奪魄的弟子,怎麼不會他們的武功。可是高昇就不像了。」
「沒準是高昇!」曹隨心道:「根據我們暗線得來的消息,高昇修煉的內功根本就不是他爹傳授的,高家的蒼龍勁到了他手裡也發生了不少變化,好像被人特意改動過。」
趙所欲的臉色也白了幾分:「如果是高昇,那可就更麻煩了。如果國公嫡孫跟追魂奪魄扯上關係,就太可怕了。你往深裡想想……」
曹隨心嚇得驚呼出聲:「那高昇不就是……」
趙所欲一把摀住了他的嘴,咬牙切的道:「小點聲!別連累我!」
「好好……」曹隨心左右看看沒人才壓低了聲音道:「你快給我想個招兒啊!我完了,你也跟著好不了。」
趙所欲白了對方一眼道:「為今之計,一是要把自己摘乾淨,把截殺謝半鬼和高昇的事情都推到底下人身上,必要的時候可以砍幾個腦袋給他們出口惡氣。」
曹隨心道:「這不行,底下人寒了心,誰還敢替你辦事?」
「你死腦筋啊!」趙所欲恨鐵不成鋼的道:「這是放在我手下的巫衙,他們不死也得死,可是放在你的靈衙就不一樣了。靈衙五毒跟鬼衙八將什麼關係?你手裡不還攥著蛛後麼?好好謀劃謀劃,說不定還能有意想不到的的好處、」
「對對對……」曹隨心拍著腦門道:「我怎麼把這事兒忘了。老哥繼續往下說,繼續往下說……」
趙所欲被對方一聲老哥,叫的大是受用:「二麼,就是盡可能的修復和謝半鬼的關係,這個不用我教你吧?就算修復不了也不要得罪他。高昇唯謝半鬼馬首是瞻,安撫了謝半鬼就等於按住了他們兩個。不管誰跟追魂奪魄有關係就都不要緊。」
「嗯嗯……」趙所欲一番話說得曹隨心頻頻點頭,放在往日這麼簡單的事情,曹隨心根本不用人教,現在卻要讓趙所欲來指點江山,可見他內心惶恐到了什麼程度?對招魂奪魄忌憚到了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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