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的氣氛,格外壓抑,低沉。
空氣象被凝固了一般,窒息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儘管陳燕早有準備,可她萬萬沒想到婆婆和老公都這麼對自己。一個晚上沒有回家,並不是她不想回,她是怕時間太晚,影響他們休息。
這種苦心,沒有能夠理解。
陳燕沒有跟任何一個人抱怨。
婆婆的心情和作法,陳燕早已經習以為常,自從李沉浮出事,她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轉變。後來公公出事,她的做法更是令人髮指。
像今天晚上這樣的待遇,只是冰山一角。
陳燕走進臥室裡,她想安慰李沉浮,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因為李沉浮的目光中,除了消沉和頹廢,還有恨。
他恨什麼?
陳燕不知道,他從來沒有跟陳燕透露出半句心裡話。
半晌,李沉浮終於說話了,可他的目光,卻不正視眼前這個自己曾經深愛的女人,嘴裡冷冰冰的吐出幾個字,「你走吧!」
陳燕道:「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不能走。」
李沉浮的目光,突然變得獰猙起來,衝著陳燕吼道:「少跟我裝好人,你根本沒這麼偉大。別再用你的花言巧語來解釋你的問題,昨天晚上一宿未歸,今天晚上又是滿身酒氣,知道說你在上班,不知道還道你在幹什麼?你一個女人天天這樣子,成何體統?」
陳燕也不解釋,她知道自己的任何解釋都是多餘。
李沉浮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李沉浮,他的心眼正慢慢變小,容不下任何人,任何事。
性格的裂變與扭曲,讓他不再相信任何人。
婆婆又從背後鑽出來,「叫你走,你聽不見嗎?」
陳燕看著婆婆道:「我不能走。我走了誰來照顧你們?」
婆婆推開她,走到兒子身邊,「我們自己有手有腳,需要你照顧嗎?」
陳燕不說話了,望著李沉浮。
李沉浮的臉,變得很陰鬱。不知他從哪裡找出來的一個紅色本子,「我知道你是為了這個。如果是因為這個,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因為它無法再束縛你我。」
李沉浮打開小紅本子,當著陳燕的面,用力一撕。
「不要——」
呲——!
紅色的小本子,在李沉浮的手中,慢慢地變成碎片。
兩人貼在一起的照片,正慢慢分解。
陳燕的心沉下去,墜入深不見底的深淵。
李沉浮隨手一揚,碎片紛飛。
「現在你可以走了,我們之間的婚姻不再。從現在起,你不再是李家的媳婦。我李沉浮也沒有認識過你。」
「還不快走?出去,出去!」
陳燕被婆婆連拉帶扯,推出了房門。
外面的天空,黑漆漆的,連路燈都那麼庸懶。
陳燕坐在小區路邊的一條石凳上,心思茫然。
被丈夫撕了結婚證,掃地出門,一個女人的悲慘,莫過如此。
第二天一早,顧秋七點四十二分就進了辦公室。
送開水的老頭還開玩笑說,「小顧,整棟樓裡就你一個人最準時了。今年一定可以評個先進。」
顧秋只是笑笑,因為他知道,上班遲到,下班早退,已經是招商辦的老毛病了。除了自己,其他人不到八點半,九點是不會出現的。
有的人甚至一年到頭,除了發福利的時候準時出現之外,其他時間根本不見人影的。顧秋給自己倒了杯水,等到九點一刻,陳燕還沒出現。
顧秋有些奇怪了,陳燕一向挺準時的,今天怎麼遲到了?
以陳燕的行事風格,就算她遲到,肯定會打電話過來,可今天這情況有點不正常。
正尋思著,司機小李跑上樓,「陳主任在嗎?」
顧秋說她昨天晚上喝醉了,可能還沒起床吧?
小李掉頭就跑,「算了,我去找她。」
顧秋覺得很奇怪,小李這麼急著找陳燕幹嘛?難道是昨天晚上說的,要去大秋鄉考察?如果是去考察,幹嘛不通知自己?
等到十點半,昨天晚上兩名副主任回來了。
顧秋去洗手間的時候,聽到兩人在辦公室裡發牢騷,「謝畢升真不是個人,衝鋒陷陣的時候叫我們拚死上,請功領賞的時候,一腳把人踢開。憑什麼我們都要撇開,陳燕卻跟著去?」
另一個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嘛,謝畢升早打上陳燕的主意了,只怕這個時候,他們兩個早搞到一起去了類。」
「真有這事?」
「切——我還能騙你?你知道陳燕當初是憑什麼當上這個辦公室主任的嗎?」
「她不是李縣長的兒媳婦嗎?」
「李縣長?早成歷史了。現在這社會,不要說一個死去的副縣長,就算是一個退下來的縣委書記,誰還鳥你?」
「是啊,這世道,人走茶涼。」
「依我看啦,招商這塊我們兩個是分不到一杯羹了,不如另找東家吧!要不今天晚上,一起去湯書記那裡走一趟?」
「湯書記?你還別說,我真的就不明白。何縣長這次拿招商辦開刀,湯書記怎麼就不吭一聲?」
另一個笑了起來,「說你糊塗,你還真糊塗。算了,這事我也不說了,小心禍從口出。反正你聽我的,跟我去就沒錯。」
「你啊,就是不爽快,不管什麼事情都是吞吞吐吐的,玩高深啊?」
「呵呵……兄弟我告訴你,有些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何縣長他蹦得再高,也跳不出湯書記的手心。現在湯書記就是要他跳,他不跳,怎麼知道他想幹嘛呢?你知道李縣長當年是怎麼死的不?」
「不是腦溢血嗎?」
對方笑了起來,卻不再說話了。
顧秋聽到這裡,心裡突突的跳。難道李副縣長之死,還有內幕?
真若是這樣,安平縣這水,也太渾了。
顧秋在心裡琢磨著,這事情自己得留意下,說不定還能發現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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