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冷冷的聲音從空中落下,聲音裡充滿了譏諷,似乎吹落了樹葉的寒風一樣。
「告訴我你是誰,再告訴我,他是誰?他又為什麼要那樣做?」
那個冰冷的聲音又從空中落下,降落到凱瑟琳耳中後,凱瑟琳立刻摀住耳朵,臉上儘是痛苦之色。那個聲音忽然獰笑起來,凱瑟琳這時再無法忍受,在黑暗裡盡情向前跑了起來,只想躲開那陣不斷從空中落下的笑聲,然而笑聲就像尾巴一樣緊跟著她,完全不依不饒。
凱瑟琳只能盡情向前跑著,前方一片黑暗,四周也是一片黑暗。她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裡,她唯一感覺到的是,身處這片黑暗之中,她的內心只是充滿了無盡的恐懼。
「走開……」
凱瑟琳的房間裡,凱瑟琳坐在床上,滿眼都是驚慌。她在床上躺了兩天,終於醒了過來,然而眾人沒想到的是,她的精神失常,對外界一切充滿了恐懼,再沒有了往日的活潑。
御醫者來看過,說是凱瑟琳受刺激太大,可要怎麼治療,他們一時也想不出好的對策。因此看著幾乎瘋掉的凱瑟琳,周圍眾人眼中不禁充滿了傷痛和哀愁。
周曉天站在陽台上,滿眼悲痛地看著天空,即墨黎文這時走了過來,停在了他旁邊。巴赫去世,他的心裡也很難過,然而他的臉上依舊和平常一樣,根本看不出什麼表情。
「他來了。」即墨黎文忽然說道。周曉天知道即墨黎文指的是歐文,於是低下頭,小聲說道:「我知道。」
「能對付他的人,只有一個。」即墨黎文又說道。周曉天有點驚訝,因為他從即墨黎文話裡聽不出任何感情,似乎即墨黎文在說著一個和他自己毫不相關的人一樣。他沒有抬頭,只是又說道:「我知道。」
即墨黎文看著平靜的天空,說道:「曉天,有的時候,該面對的你一定要面對,該承擔的你一定要承擔。如果你不想事情變得更糟糕的話,就要在不是最糟糕的時候阻止它繼續發展。」
周曉天依然低著頭,呆在原地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抬起了頭,說道:「我明白,老師,到了那個時候,我一定會去勇敢面對。」
即墨黎文聽後臉上沒什麼表情,可周曉天明顯感覺周圍那份緊張慢慢消散了。他在原地沉默了一下,忽然說道:「月食也來了。」
一聽這話,即墨黎文眼中立即閃過了一絲吃驚。巴赫為歐文所殺,這在眾人看到巴赫的時候便明白了,可周曉天一直沒有告訴別人凱瑟琳被黑雷劍襲擊的事,自然也沒有告訴別人梁蜃也來到了風族。一方面他怕引起恐慌,畢竟生死林和日月食同時出現,這對誰來說都是一種極沉的心理負擔,另一方面,他則怕梁筱靈會受到更強的刺激。
「老師,當你面對他時,你會怎麼做?」周曉天輕輕問道。即墨黎文在原地沉默良久,最終開口說道:「和你一樣。」
葉雪嵐忽然走了過來,紅著眼眶說道:「曉天,難道沒有辦法幫幫琳琳嗎?」
周曉天轉身看向了床上滿臉恐慌的凱瑟琳,雙眼也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悲涼。葉雪嵐也看向了凱瑟琳,說道:「如果安叔叔在這兒就好了,使用感靈能力,他一定可以治好琳琳的。」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聽葉雪嵐提到感靈族的感靈能力,周曉天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心魂。他以前只知道心魂能夠救人於生死之間,同時可以幫人去除心魂,卻沒想到心魂還具有相當強大的感知能力。現在一想那種不一般的感知能力,他便想起了心魂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不是隱藏的能力,而是沒被發現的能力。一個真正強大的能力不是將前人所擁有的完全繼承下來的能力,而是能不斷創造,不斷改善,不斷去挖掘其潛力的能力。如果你能挖掘出心魂沒被發現的能力,心魂就會變得更加強大。」
「沒被發現的能力……」
周曉天自言自語道。他看著凱瑟琳,輕輕說道:「如果……」
「什麼?」葉雪嵐對周曉天的樣子感到疑惑。周曉天搖了搖頭,回答道:「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使用心魂,能不能將凱瑟琳從那種悲痛中帶出來。」
一聽這話,葉雪嵐和即墨黎文眼中都露出了明顯的詫異。他們當然知道心魂的強大能力,能幫人斬除心魔,更能挽救人於生死之間,然而要使用心魂救一個精神失常的人,他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可是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說道:「那就試試。」
周曉天嗯了一聲,剛剛向前走了一步,他整條右腿忽然莫名其妙疼了起來。他心裡一驚,因為那種疼痛他曾經歷是兩次,而且每次都是那種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現在這種疼痛再次出現,他不禁在心裡說道:「z病毒第三次侵蝕,難道要來了?」
「曉天……」
凱瑟琳見周曉天在發呆,於是碰了碰他,周曉天回過神,看著她抱歉地笑了一聲,緩緩向凱瑟琳走了過去。他腿上的那種疼痛確實不是他的錯覺,那是一種十分強烈的疼痛感,就像有人拿刀從他腿上劃過,將他整條腿慢慢切開了一樣,然而他努力將自己的注意力由腿上的疼痛拉扯到心魂上來,想試試憑借心魂,究竟能不能幫凱瑟琳擺脫那晚噩夢般的困擾。
凱瑟琳見了誰都感到恐懼,見了周曉天,她立即不斷向後退去。周曉天慢慢靠近了她,輕輕叫道:「凱瑟琳……」
凱瑟琳抬起了頭,可她眼中充滿了恐慌,對周曉天沒有一點感覺。周曉天慢慢向她伸出了手,拉住她的手後,凱瑟琳猛然如被電擊般將手縮了回去。周曉天對此輕輕一笑,說道:「別怕,有我在,沒人會傷害你的。」
凱瑟琳看著周曉天,沒有反應,如同一座石雕一樣。周曉天又向她伸出了手,這一次抓住凱瑟琳之後,凱瑟琳沒有再躲避。周曉天見此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後,那陣熟悉的眩暈感立即在他腦中浮現了出來。
周曉天慢慢睜開眼睛,可眼前的景象令他驚訝了好一陣。當他那兩次在生死邊緣挽救葉雪嵐和林雨萱的時候,他所處的地方是無邊無際的雪地;當他幫梁筱靈找出心魔,幫項弛航誅滅心魔的時候,他所處的地方是巨大的通天柱上。可這一次,他既沒有出現在雪地裡面,又沒有出現在通天柱上,而是出現在巨大的通天柱前,正呆在一根通天柱下方。
通天柱非銅非鐵,亦非土非木,它的表面看起來十分粗糙,像覆蓋了一層巨型樹皮,摸上去卻十分平滑,沒有一點褶皺的感覺。五根通天柱直指空中那片漩渦火雲,和繞著它們的火雲組合在了一起,從遠處看,就像好幾棵巨大的千年古樹一樣,又像極了爆炸形成的蘑菇雲。
周曉天緩緩向面前那根通天柱走了過去,就在這時,一陣低沉的哭泣聲傳入了他耳中。他內心一驚,繞著通天柱走了起來,突然間又停下了腳步。只見一個人正蜷縮在通天柱底哭泣著,不是別人,正是凱瑟琳。她靠在通天柱上,將腦袋埋在雙腿裡面,彷彿一隻受傷的駝鳥一樣。
「凱瑟琳……」周曉天輕輕叫道。聽了他的聲音,凱瑟琳慢慢抬起了頭,可看著他的目光充滿了迷茫,似乎根本不認識他是誰。他對此感到奇怪,剛剛靠上去,凱瑟琳便衝著他大聲叫道:「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