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出了乾清宮,站在門口四處張望,沒看到柔兒,真是的,剛才柔兒悄悄的說了一句要她出來以後去那裡來著,當時沒聽清楚,也沒專心聽。
「王將軍,您是不是在找柔兒姑娘,她去茶水房了。」在外面站著,凍的哆哆嗦嗦的小太監歡喜道。珍珠聽了臉上的表情為之一鬆,道:「我沒有找柔兒,是看看這路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濕滑。」珍珠說完,從荷包裡拿了兩顆珠子,輕輕的放到歡喜的手裡。歡喜笑著道了謝,好好的低頭站在門口,像他們這些在外面站班兒的小太監,平時是沒人會多看一眼的,也沒人給賞兒,這兩天得了珍珠幾個金瓜子,兩顆珠子,這大概是他進宮以來得到的第一份兒賞兒。
珍珠慢慢的往一旁轉過去,邊看著兩邊兒的霧氣濛濛,邊往茶水房走去。五福這時候出來,捧著魏帝批的一個折子去朝房,看著不遠處好像是珍珠的背影,就看了一旁的歡喜一眼,隨口道:「王將軍去那邊幹什麼了?」
「不知道,出宮吧。」歡喜低聲道。
「歡喜你這孩子也越來越不實在了,你騙三歲的小孩子呢?出宮是走那個方向嗎?你不說我也知道,一定是去看茶水陳了。唉,要不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呢,以前看茶水陳腦袋在肩膀上直晃悠,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掉下來了。現在再看看清閒差事當著,手裡大把的銀子花著,當時他們也沒出什麼裡,辦什麼差呀,居然還厚著臉皮得了王將軍的照顧,這就是命!還有你,別以為我不知。前幾天得了王將軍的賞兒,已經偷著看了好幾次了,這次又得了什麼,讓我瞧瞧?」五福道。歡喜笑嘻嘻的把珍珠剛才給自己的幾個珠子放到五福手裡,「就當是我孝敬福爺爺的。」
五福拿著看了看,「嗯,是兩顆上等的大珍珠,每顆值十幾兩銀子。我呸,你爺爺我難道是看上你這兩顆珠子了,現在手頭兒有事兒懶得理你這皮猴兒。等我閒下來,再好好調理調理你!」五福把珍珠還給歡喜,哼了一聲。又看了一眼珍珠去的方向,捧著折子,大踏步的走了。
珍珠並不知道茶水房怎麼走,就一路問著來到茶水房外面,看到一個老太監。從茶水房出來,這個人珍珠認識,就是那個在南書房給自己講沈奶娘履歷的那個老太監。「王將軍,來宮裡公幹?來來來,進來嘗嘗我的茶,新沏雨前龍井。」茶水陳熱情的道。
「呵呵。你這裡還有雨前龍井,這可真是寶貝了,陳年的茶。沒什麼吃頭兒,改天我給你點新茶嘗嘗。」珍珠邊說,邊抬步進了茶房。進去之後,柔兒果然在裡面,看到珍珠進來。兩人一起跪下給珍珠行禮,柔兒說見過娘子。茶水陳說見過沈主子。珍珠對他們的稱呼不可無不可,她是怎麼否認自己不是沈奶娘都沒用,道:「你們鬼鬼祟祟的約了我來這裡做什麼,想密謀什麼?柔兒快起來,你現在可是皇上的女人了,不可如此自輕自賤。」
「娘子千萬不要這麼說,柔兒原來是伺候娘子,以後也是娘子的丫頭,您就當我替您在皇上身邊盡忠就是了,娘子要是不自在,柔兒情願一死,以明心志。」柔兒聽著珍珠這話,滿眼含淚,委屈的不得了。珍珠看柔兒這樣,心裡想,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一句隨隨便便的客氣話兒罷了,成了皇帝的女人不是都很榮光嗎,怎麼柔兒就這樣了。成為皇帝的女人是很榮光,但是這話要是被同為皇帝的女人的人說出來,就不是榮光了,是酸氣十足。珍珠總是忘了,她已經自動被大家劃到皇帝的女人一列去了,真是快瘋了,自己是多說多措,少說少說,不說不錯,唉,這個倒霉的身份!
「柔兒,我沒別的意思,要是那句話讓你聽著不舒服了,你就當我沒說過。」珍珠柔聲道,掏出帕子給柔兒拭淚。
「娘子剛才說我們密謀什麼,這可不是密謀,是真的要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擔心你回來總在皇上身邊晃悠,皇上又這麼寵著你,怕你重新奪回大皇子,嗨!也不是,是皇后娘娘擔心你把大皇子教壞了,不對不對,是皇后娘娘怕你和大皇子悄悄的相認了,這個皇子她白養了,所以這些日子已經生出了不好的心思。我們擔心大皇子會有危險,想請娘子想想辦法,提前提防著點兒。」柔兒請珍珠坐下,端上剛沏好的茶,輕輕的跟珍珠說著這些話。
珍珠聽了半晌無語,端起茶來看了看,又放下了,站起來在屋裡來來回回的走了好幾圈,最後道:「大皇子是皇后娘娘的兒子,她兒子有什麼事兒,我一個外臣可是管不了,再說了,人家自己的兒子都不擔心,我們憑什麼越俎代庖的瞎擔心,這事兒和我可沒什麼關係。」柔兒和茶水陳都沒想到珍珠是這態度,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大皇子的安危一樣。
「沈主子,你就不要裝了,我們說的都是真的,這些天皇后娘娘不正常的很,這是元福大總管告訴我的,他是擔心皇后娘娘做出難以挽回的錯事兒來,到時候大家後悔就晚了。這個世上可沒地方買後悔藥去,說句挨千刀的話,皇后娘娘再怎麼疼大皇子,那也不是她的親兒子,這些日子皇上對主子的意思就是傻子都能看出來。就是主子再沒那個意思,可架不住皇上有那意思,只要皇上有了這意思,那個還擋得住。皇后娘娘是怕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才坐立不安的。要我說,既然主子沒有和大皇子相認,或者跟皇上說要回大皇子的意思,大皇子跟著皇后娘娘確實也沒什麼不好,以後主子見了皇后娘娘還是要客氣著些,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主子就是再恨皇后娘娘,也要看在大皇子在皇后手中,為了大皇子的安危,也要多讓讓。」茶水陳苦口婆心的勸著珍珠。
「你們跟我說這些,我也是束手無策,皇后一沒有動手,二沒有什麼把柄落在我們手裡,你們讓我如何?我不能捕風捉影的就無賴皇后要謀害自己的兒子,然後請皇上治她的罪。」珍珠無奈的坐下道。
茶水陳和柔兒聽了珍珠這話,徹底的鬆了口氣,以珍珠現在的身份,是沒很好的辦法回護大皇子,可只要她有這心就行了,有這心就總會有辦法,因為她們的主子不是別人,而是神通廣大的九山神女。現在後宮都流傳著珍珠會巫蠱之術,讓誰三更死,那人就活不到五更天,主子有這麼大的本事,護佑護佑大皇子應該沒什麼問題。
還有就是朝廷裡自從珍珠幾句話,身不動膀不搖的幫皇上弄了一千多萬兩銀子之後——這都冤枉死了,怎麼就身不動膀不搖的了,為了這次競標,珍珠是殫精竭慮,頭髮掉的一把一把的,每天累的跟狗似的,只是這些都不好被別人看到。他們就相信珍珠能做成任何事兒。
「主子不要忘了,您可是太子少保,奴才們雖然說不好讓您怎麼做,但是能在這上面下下功夫,想想辦法。」茶水陳畢竟是久居深宮,見識多一些。
「你們說的這些,我知道了,我會留心的,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你們,說完,珍珠給了茶水陳一張二百兩的銀票。跟柔兒說她娘很好,前幾天石頭來信了,說不搬出去住,就在一個府裡,前面掛護國將軍府的牌子,後街上掛石府的匾額,仍舊住在一處。」珍珠笑著對柔兒道。
柔兒低頭想了想道:「娘子柔兒覺得這麼著不妥,我知道哥哥擔心家裡沒人,娘沒人照顧,可也不能一府掛兩個牌匾,雖然哥哥常年征戰,鮮少回家,但是人言可畏。我想不如這樣,我們也沒錢買一處莊園,就把我們家的匾額掛到原來的王宅去吧,娘還跟著娘子住。哥哥回來就回原來王宅那邊兒,這樣兩邊都方便。」
珍珠看了柔兒一眼,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了,我會把你的話兒帶給石頭的,你就安安心心在宮裡吧,既然進了宮,就爭取早日懷上個一男半女的,這輩子也算有著落了。」
柔兒聽了珍珠的話,眼裡的淚在眼眶裡轉來轉去的,啞著嗓子道:「謝謝娘子,柔兒卑賤之身,那配懷上龍種,柔兒在宮裡會好好看護大皇子,給大皇子添福添壽。」
珍珠歎了口氣,拍了拍珍珠的肩膀,道:「柔兒我說的是真心話,你生不生孩子,和大皇子沒什麼關係,一個女人一輩子沒有自己的孩子,那是遺憾。你已經再也不是地位卑微的小丫頭了,你是前朝石大將軍的後人,是現在石大將軍的妹妹,也是我王珍珠的妹妹,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