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聽說順天府的師爺過來了,我們想知道我父母的情況,不管他們對也好,錯也好,他們都是我們的父母,這一世我們沒得選,希望下一世可以選個好人家兒我們就想知道他們會被怎麼判!」晨生和寶兒在一旁哭的泣不成聲。
珍珠看著歎了口氣,道;「怎麼判我也不知道,郭師爺在這裡,讓他告訴你們吧。」
「這位小哥,按照大魏刑律,以奴賣主求榮,最少判流刑,徒三千里,重了就是絞刑,斬監侯,斬立決,這件事上達天聽,只能重判,而且皇上聽說居然有王將軍的族人參與了此事,怒不可遏,龍顏大怒,說王將軍千力奔波,殫精竭慮為了你們,你們居然不知感恩,卻做出吃裡扒外的事兒來,早就惱怒的不得了了。我勸你們還是給家裡人準備準備後事兒,等著收屍吧。」郭師爺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判決的結果這幾天就要出來,這裡面還牽扯了皇后娘娘的門人什麼的,皇上的意思是速戰速決,不想讓皇后沾上什麼邊兒,所以其他兩方人馬當然就要從速從重判決。
「娘子,我已經是良民了,我爹和兩位叔叔又出了這樣的事兒,我再也沒臉在這兒住下去,我打算帶著我娘和兩位嬸嬸離開這裡,出去謀生,還請娘子恩准。」晨生以頭觸底,跪著道。姚師爺看珍珠有家事要處理,就跟珍珠拱拱手,自行離開了。
「晨生哥,你是男子,你可以走,我一個女孩子家,讓我走到那裡去呀。你不要走,我也不走,我還有老娘要養,天哪,這可怎麼辦?」寶兒呼天搶地的哭,直哭的肝腸寸斷,她娘三奶奶過來也摟著女兒哭,說死也不出這個門兒。引得周圍的人都過來,都來看熱鬧,全說三爺爺家的人不要臉。等等。
「晨生,寶兒,你們沒辦法選擇自己的父母。我也沒辦法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留你們在這裡,大家都會看著尷尬,還是不如分開的好,我會給你們安排個去處。也算是我仁至義盡。」珍珠說完,轉身走了。
回到書房,珍珠叫了孫文來,對孫文道:「孫文,晨生一家子和寶兒一家子,你帶去鏢局給安排個差事吧。如果讓他們這麼出去,我也良心難安,他們都是好孩子。我也求個心安。」
「娘子,這這就去辦。」孫文轉身要走,又停了下來,道:「黃師弟押鏢已經回來了,這些日子沒有娘子的話。一直在家閒著呢。他這次回來話都少了,每天就是練練功夫。喝個小酒兒什麼的。我也知道娘子這時候不缺人手兒,但黃三兄弟還是願意過來伺候,上次刺客的事兒,他受了傷,眼下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珍珠聽孫文說的東拉西扯,就是不敢說讓黃三回來的話,大概怕自己生氣或者不答應什麼,就道:「因為府裡進了刺客,有幾個受傷的,我這幾天一直忙,也沒顧上他們,要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好了就都上來當差吧。我聽說黃三傷的不輕,也別急著當差,好利落了要緊,再賞黃三十兩銀子,讓他想吃什麼就做點什麼,千萬別心疼銀子,養好身體是最要緊的。黃三受了這麼重的傷,黃嫂子還上來兢兢業業的伺候,也難為她了。」珍珠說完,紅絲已經拿著三個銀錠走過來,放到孫文手中。孫文高興的不得了,立刻接了,替黃三謝了又謝,今天總算是滿足了黃三的願望。要不說幾家歡樂幾家愁呢,有人失意就有人得意,世事無常吧。
冬天天黑的早,現在才酉時剛過,外面已經灰濛濛的了,屋裡已經什麼都看不清,澄妮點了燈過來,珍珠看她眼圈兒紅紅的,一定是知道寶兒走的事兒,她們是從小玩到大的,又在一起做事快一年了,情分自然不同。
藥巫用小銀碗端了一碗血燕粥進來,後面跟著紅絲提著食盒,裡面是一盤兒山藥棗泥糕,一盤兒清蒸蝦餃兒,一盤兒四樣兒的水果拼盤兒,一盤兒杏仁春卷,還有一碗蝦仁冬瓜湯,幾盤小菜。
早晨隨便吃了點,午飯又是在乾清宮吃的,怎麼能吃的好,忙了一天,珍珠總算能舒舒服服吃頓飯了。許多的煩心事兒都解決了,珍珠也是胃口大開,把端上來的東西都吃了個七七八八,看珍珠吃的香,幾位大巫師從心裡往外高興,幾個丫頭也高興,要是再沒有晨生寶兒的事兒,他們就更高興了。
珍珠吃完晚飯,才發覺吃的有些多了,於是道:「吃的多了,出去走走吧。」紅絲立刻去屋裡拿了一件雲錦棉斗篷給珍珠披上,並仔細的給珍珠帶好棉帽,繫好帶子,跟珍珠從屋裡出來。
外面有些清冷,珍珠吸了一口冷氣,抬頭看了看天上還沒出來的月亮,緩步走下台階。幾個丫頭給打著燈籠,武巫在後面不遠不近的跟著。自從知道珍珠原來一直拿他當太監之後,武巫的自尊心也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在珍珠面前循規蹈矩,再也不踏進珍珠的寢室了。珍珠本來是出來閒逛的,一點兒目的性都沒有,沿著甬道慢悠悠的走著。道路兩旁的樹木花草都凋謝了,剩些光桿枝幹孤零零的站在旁邊,冬天就是萬物蕭索,大紅的燈籠掛在這些樹枝上,隨風輕輕擺動。
「表妹這麼晚了,你這是去那裡呀?」路旁的一棵樹下一個黑影出生道。珍珠確實嚇了一跳,站住看向那個黑影。那個黑影從陰影處走出來,站在燈籠下,不是別人,正是杜仲。「哦居士,原來是你呀,這麼晚了怎麼不在屋裡呆著,外面很冷的。」珍珠看著杜仲道。
「屋裡外面有什麼不同,屋裡是我一個人,外面也只有我一個人,天剛剛黑,你的蛇兒還沒出來,我就趕緊出來看看夜景,可惜今晚沒有月亮。不過說來也奇怪,到了冬天本來都是蛇蟲鼠蟻蟄伏的時候,你的蛇兒卻到處亂走,處處透著怪異,你讓我也越來越看不透,不知道你還是不是我那個乖巧可人的小表妹。你不記得我沒關係,居然連舅舅舅母都不認,可憐舅舅舅母思女成殤,早早就撒手人寰,臨嚥氣的時候都念叨著你的名字,讓我一定要把你找回家,好好照顧你,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杜仲也不看珍珠,側身站在路上,冷冷的道。
珍珠聽的眼泛淚花,她流淚只是單純的感動,對一個母親的感動,因為她也有母親,一個慈愛的母親,不知道自己死了,母親是不是也和沈珍珠的父母一樣呢。
「表哥,我並不是不認你,我只是什麼都不記得了,不知道你是誰,不知道父母是誰,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不知道怎麼和你相處也不想記起他們,因為我記憶中的父母和你說的不一樣。」珍珠吸了口涼氣,哽咽著道。
「珍珠你不要哭,都是表哥不好,不該說這麼重的話,你記不記得起她們其實已經不重要,她們已經不再人世了,可能的話,你就回去燒香,在他們墳前祭拜一下吧。我父母都還健在,就是你的姑姑和姑父都還在,那天你回去讓母親看看你吧,也算是了了她的心願。我陪你走走,這許多的話,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你說,從何說起。」杜仲看珍珠哭,立刻軟下來,再也不對珍珠冷著臉了。
哥,我很忙,我也不知道姑姑住在那裡,你讓我回去,回到那裡去呀。」珍珠低頭道,其實她還是不願意面對沈奶娘的家人。
聽珍珠這麼說,杜仲的臉色也白了,道:「我們都是杭州人氏,我來金陵找你,就被隔斷在這南岸,因禍得福的避開了兵禍,可是北岸的情況我也一無所知,恐怕他們也凶多吉少。我每天盼著恆王的大軍趕緊打到杭州去,聽說已經打到揚州了,打到杭州也指日可待」杜仲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後說的滿臉淚水,珍珠也不知道怎麼勸,兩人就這麼呆呆的站著。打到杭州又怎麼樣,揚州城攻進去是死城一座,城裡除了屍體就是屍體,身在杭州的杜仲父母也不會好到那裡去。
這是怎麼話兒說的,本來一天累了個臭死,晚上好不容易有點閒情逸致出來轉轉,沒想到又碰上了這麼一個憶苦思甜的,弄的宮主又哭又為難,這個步散的真是的,早知道杜仲這個夜遊神在,他就提前把場清了就是了,武巫一臉沮喪的看著這兩個兩眼淚汪汪的表兄妹。
「宮主,時候不早了,您還是回去歇著吧,表少爺您看看,我們宮主累了好多天了,你也知道前幾天的刺客,已經把她弄的心力憔悴。」武巫瞪著杜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