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珍珠的樣子是既心疼又無奈,這是神廟的作息時間,也是神廟的規矩,宮主必須學會適應,可能過一段時間適應了就不這麼痛苦了。珍珠小睡了半個時辰,就又被從床上挖起來,痛苦,痛苦呀——珍珠痛苦的幾乎要抓狂了。好不容易挨到晚課過完,珍珠就像擺脫了束縛的鳥兒,身上洋溢著輕鬆快樂的氣息,她沒有坐轎子,回天鳳宮,而是小跑著飛回了神宮。天鳳宮是她的寢宮,神宮也有她休息的地方,只是相對於天鳳宮的奢華溫馨,這裡更粗狂自然一點兒,珍珠也顧不上挑剔什麼了,只想趕快睡覺,早課一結束回神宮的東邊套間,其實就是東暖閣,因為南邊不是特別寒冷,所以也沒有暖閣的說法。
其實神廟講究的是過午不食,到了下午,就算是自由活動的時間了,只是早晨的早起,讓珍珠很不適應,其實時間打點的一點兒都不緊。
珍珠舒服的在床上打了幾個滾兒,又翻身坐起來,看著跟進屋裡的四位大巫師手中的冊子,無奈的站起來,道:「我們還是出去看吧,我在這裡看不下去,只想睡覺。」
幾位大巫師不禁莞爾,蠱巫更是噗嗤一聲笑出來,道:「我看宮主是被人下了瞌睡蟲,弄的時時刻刻都想睡。」
「蠱兒不要瞎說了,宮主前幾天你是想讓她睡他都睡不著,這仗打勝了,當然要把前幾天的覺給補回來,宮主要是實在困的厲害,就睡下吧。」武巫心疼的道。
「算了,這有什麼,你們都不睏,我為什麼要困。我也不睏,接著工作。」珍珠邊說邊往外走,接著看賬冊去了。珍珠第一個拿過來的是神廟人員花名冊,看完神廟的花名冊是九山的戶籍,珍珠現在比恆王都忙,忙的都沒時間想他了,忙的都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忙的都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了。
恆王安排好軍營的一切事宜,立刻回金陵城跟皇上說給九山的異族平反的事兒。這幾天恆王雖然沒有回陪都,但是一直關注著個問題。皇上論功行賞的時候,就說了這次金牛山的功勞,和他們的要求。交由內閣審議,並且重申是恆王答應了的。其實皇上這麼說,就是告訴內閣的人,這個反是一定要平的,怎麼平你們看著辦。
內閣的人對金牛山的狀況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不好說出來,原來就是因為山高路遠而不太清楚的,現在來到金陵,和金牛山隔江而望,怎麼也都知道了,可這平反的話怎麼說也是門兒學問。全平反了蘇州知府和朝廷沒面子,畢竟是這麼多年的反民了,說重了和現在的基調不符。恆王臉上也不好看,這怎麼拿捏措辭就成了一門大學問,所以就拖了起來。
恆王等朝會完了,留下來和魏帝、內閣議事,恆王的態度擺在那裡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給個章程,不能把這件事束之高閣或者無限期的拖下去。
「臣等是仔細的議了議這件事。只是中間有許多細節不好決斷,王爺只說給金牛山平反,可金牛山說沒說以後會怎麼樣?還有就是金牛山欠的朝廷稅賦如何清繳,蘇州巡撫那裡死傷的官兵也要有個交代,是不是要拿幾個斬首示眾才能翻過這一頁去,這平反之後再反可如何是好,到時候不光朝廷難看,王爺您臉上也過不去呀。」幾個內閣大臣互相看了看,由金大學士開口道。
「你們說這些就沒意思了,要不是蘇州知府給這些人定的稅賦過於沉重,他們也不會抗租抗捐的,山裡多窮苦,民生之多艱,按官府說的做是死,反抗或許還能有條活路,諸位難道不知道官逼民反的道理,歷朝歷代的血雨腥風,莫不是官逼民反,苛政猛於虎,難道各位學士都不知道嗎?等給金牛山平反之後,一定要追究蘇州知府的瀆職之罪,陛下功在千秋,恩在社稷,一心要造福黎民,蘇州知府就是如此食君俸,忠君事的嗎?既然這些異族也想歸順我大魏,那就舊賬不能提,舊怨不能說,不然牽三扯四的那還有個完的時候?金牛山的異族勇猛過人,你們為什麼非讓他們跟我大魏的官兵作對呢,為什麼不讓他們去打韃子呢?」恆王皺著眉看著幾位閣臣道嫂子別這樣。
別的都還好說,這個異族人勇猛善戰,為什麼不讓他們去打韃子,而要和官府作對的話,深深的觸動了魏帝的心,是呀,這麼優秀的資源浪費著,太可惜了。魏帝立刻道:「你們說的我都清楚了,金右丞說的有道理,恆王說的也不錯,關鍵是恆王已經答應給異族平反,他們才同意助我大軍一臂之力的,怎麼能讓恆王言而無信呢?你們也不要說了,梁大人擬旨吧,讓金牛山的人選個日子進京謝恩就是了。」
聽了魏帝說的讓金牛山的人進京謝恩,恆王渾身就是一顫,臉色有些發白,強擠出笑臉道:「陛下,現在正是作戰的時候,金牛山離了她們頭人不好運作,聖旨臣弟去宣讀就是了,關於進京的事兒,還是押後再議吧。」
魏帝認真的看了看恆王,端起桌子上的參湯喝了一口。「我說王爺,陛下和老臣們都不計較金牛山的種種了,隔著一條江,現在又都在我們掌控之中了,怎麼進京謝恩的時間都沒有,這太說不過去了。」這時候張首輔也開口道,「這並不是苛待金牛山的人,這是歷朝歷代的規矩,讓他們得見天顏,跪聽聖訓,能感到天朝威儀,也要受到陛下雨露的恩澤,以示教化。」
「譽弟,那個金牛山的頭領可是那個棄婦,你擔心朕對她不利?你放心,朕還沒那個閒心和一個棄婦為難,她以後如果乖乖的帶領山裡人奉公守法,教化百姓,不去招惹你,朕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哼!這次進京也就是全全禮數罷了,別的就不要想了,今天時間不早了,散了吧,譽弟留下和朕用膳。」魏帝好像看穿了恆王的小算盤兒,沒好氣的道。
看著閣臣們都出去,魏帝盯著恆王,「前些日子她才把金陵的生絲行織造坊攪得天翻地覆的,騙了他們許多的銀子,外面還嚷嚷的沸沸揚揚的說吳家小公子的病是她治好的,說的她都跟神仙差不多了,只是大家還不知道居然把不近女色的恆王殿下也迷得神魂顛倒的呢!她是金牛山的首領,就是這麼跟朕表忠心的嗎?這幾天皇后都明著暗著跟朕說了好幾次了,陳家損失慘重,都是這個棄婦害的!」
「皇兄這麼多年了,你還如此縱容皇后,她的手伸的也太長了,我掙幾個小錢花花怎麼了,我又沒偷沒搶,她怎麼不說陳家蘇家太過分,金牛山以種桑養蠶為生,今年趕上兵禍,許多的蠶繭賣不出去,全都破繭成蝶了,還是她求了我,讓我看在山裡十幾萬人的性命上,給他們把蠶繭運過來,山裡願意低價賣給金陵的生絲行,可到頭來陳家和蘇家一句已經夠了就打發了,再去就是言語輕薄,動作猥瑣,這是什麼?連別人一條活路都不給,還隔岸觀火,幸災樂禍,落井下石,是個人都火兒了。這也就是她,要是換做臣弟,我看他們連命都沒了。腦袋好好的長在脖子上,該吃了吃,該喝了喝,還不知足,也就損失了點銀子吧,也不能怪別人,銀子是他們心甘情願給的,當時用來打賭的銀子,都是臣弟出的,賺的銀子也在我手裡,是不是他們分了我的銀子去皇后才高興呢!」恆王立刻沉了臉,以掩蓋他的內心不安。
「你呀,你讓朕說你什麼好,都這麼大個人了,還是孩子脾氣,你說說,每天的正事兒還不夠你忙的,你還想著掙銀子,算了,朕也懶得說你,你愛怎麼胡鬧怎麼胡鬧去,去用膳吧,氣都快讓你氣飽了。」魏帝在媳婦和弟弟面前不好擺平,只好岔開話題去吃飯了,這件事皇上也是略有耳聞,其中詳情,既不想皇后說的好像陳蘇兩家被打劫了,也不像恆王說的這麼嚴重,總之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反正現在銀子都心甘情願的賠了,他再說什麼都沒用了。這頓飯恆王吃的食不知味,味若嚼蠟,心不在焉,魂不守舍,也不看著膳桌,弄的小太監們不知道恆王要吃什麼,只好隨便給布菜,恆王看都不看的就一口吞進去。小太監們都覺的從來沒碰上恆王這麼好伺候的主子。魏帝時不時的看看恆王,不知道他是在想剛才自己的話,還是又在想那個棄婦,也不理他,用完膳就讓他回去了。
恆王沒有回漱芳齋,而是出宮會自己的府邸了,在他的書房三省堂是坐立不安,看的幾個小廝都不知道恆王這是怎麼了,從回來就這樣,幾個內侍也不敢問,出入都輕手輕腳的,生怕觸了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