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蘇家主,你當時可不是這麼說的,你比誰都喊的歡,折騰的歡,看著那小娘子就跟一個鮮桃兒似的,恨不得立刻就上去咬一口,現在可好,仙桃沒吃成,把牙給崩了吧。」一個生絲行老闆,沒好氣的道。
「這蘇家富可敵國,陳家人家可是背靠皇后娘娘這棵大樹好乘涼,損失些都沒什麼,我們可就要血本無歸了,我把差不多的銀子都壓在這裡了,以後就是生絲的價錢降下來,我我也買不起了,讓我這老婆孩子可怎麼辦,我的個娘呀!」一個人索性放聲大哭起來。
「這小娘子是夠狠的,可當初是誰硬不要她的絲,把人家往死路上逼,現在輪到自己死了吧!」一個人刻薄的道。
「我們死,李八斤你也活不了,咱們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要死也是前後腳兒,我一想到在陰曹地府還有你作伴兒呢,我就不難受了!」另一個哭罵道。
此時的獅子樓就跟開了鍋一樣,哭的哭,罵的罵,摔東西,掀桌子,亂成了一鍋粥,有人闖進了掛著他們賭價牌子的雅間——此房被長時間包租了,直到賭價日期到了為止。這時候財巫正坐在屋裡喝茶,看賬本,他知道這幾天這些人都在商量這事兒,商量又怎麼著,他們已經掉到宮主的圈套裡,是出不來的。直到這幾天財巫才明白了珍珠的計劃,多麼有欺騙性,多麼完美,多掙錢的一個計劃呀,這那是掙錢呀,就是騙錢,或者說搶錢呀。宮主就是宮主,不是他們的腦袋可以想出來的。
看著闖入房間的幾個喝的醉醺醺的東家,財巫只是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就繼續低頭看賬本兒了。「原來這個胖子在呀,在怎麼了,我們該怎麼就還怎麼,把這些東西都給我撕了,毀了,看看誰還找我們要銀子」幾個人伸手就要去抓牆上的牌子,一個人的胳膊突然耷拉下去。不聽使喚了。
「看你那個熊樣兒,不就是摘個牌子嗎?這都做不好,看我的。另一個就往牆壁上撲!」還沒到牆壁跟前呢,就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反方向直直的倒下去,差點摔倒一樓去,摔的躺在地上半天緩不過氣兒來。
剩下的一個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呢。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身上,飛出了這個房間,飛到了走廊上,然後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在地上躺著眼珠轉了轉,活動了活動腿腳兒。都還在,都還能動,他一咕嚕爬起來。歇斯底里的大喊道:「有鬼呀——」跌跌撞撞的跑去他們聚會的雅間。
「有鬼?」
「在那?」
大家紛紛詢問,那人道:「就在掛牌子的那個房間,那個大胖子就在那個房間裡。」
「那個胖子看著怪模怪樣的,一個大男人還帶著手鐲,耳朵上還有一個大大的耳洞。妖裡妖氣,怪模怪樣。我他媽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一個人道。
「我看他倒有些像是異族人,對,他就是異族人,我們把他拿住,問問清楚不就得了,聽說山裡的異族人都有謀反之罪,他們是反民,把他們送到官府去治罪!」
「對對,送到官府去,那個小娘子是他們的頭兒,他們都為那小娘子馬首是瞻,那小娘子更是謀反的頭兒了,我們去報官,馬上就去!」
人們都鼓噪起來,但是出門的人全都迷糊了,被丟上自己的馬車,直接載回家裡,每個人第二天醒來,還是有人去了順天府報案,可順天府尹唐澈一臉的不耐煩,道:「對面的韃子都打不完,誰還有心去管幾個異族人,你說他們謀反,可發現兵器,有多少人,首惡是誰?」
在唐大人一連串兒的發問下,大家都啞了火兒,說領頭兒的是個十幾歲的小娘子,身邊經常跟著的也不是什麼異族人,是個漢人,就是這個胖子看著像是異族人,因為一個大男人還帶著銀手鐲,而且那手鐲上的花紋就是異族的樣式最後他們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聽說最近金陵城的絲價在往下跌,跌倒三百文以下,你們就都得賠銀子,你們是不是不想賠銀子才想的這餿主意,真是卑鄙!本官忙的很,你們該忙你們的生意去就趕緊去忙生意,銀子不夠賠的趕緊去籌集銀子,別在本官這裡鬧騰!」唐澈說完一甩袖子走了,在二堂吳家主正坐在椅子上,看到唐澈進來,連忙站起來道:「吳盛元謝謝唐大人,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兒,希望唐大人費心支應。」吳老爺說完,對唐大人深施一禮,又寒暄了幾句,告辭走了。
唉,這吳家就是不一樣,兒子都病的要死了,還不忘了掙銀子,真是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這次吳家可是發大了,唐澈如是想,他認為珍珠是吳家的人,是吳家拿來當幌子用的。這些商賈就是不一樣,大家都以為吳家碰到事兒今年肯定做不成生意,沒想到吳老爺從台前轉到幕後,來了這麼一手兒,不費吹灰之力,照樣賺的盆滿缽滿。
吳老爺在回去的路上也是思緒紛紛,昨天晚上有人把一封信送到門房裡,說金陵的各大生絲行並陳蘇兩家的家主在獅子樓聚會,要告發珍珠等人是金牛山異族,是是反民,生有反骨,以圖借此搬倒珍珠,使他們不至於賠銀子。沒想到他們還沒到順天府,這送信的就到了自己府上,也不知道別人看明白沒有,反正他是看明白了,這珍珠娘子不愧是神廟神女,真真聰明絕頂,直到此時他才看清楚神女的佈局,真是絕佳的佈局,必殺的手段,真可謂把金陵城所有的皇商巨賈都算計了,讓他們賠了銀子還說不出話來,只是這次太狠了,讓他們一下賠幾十萬兩銀子,怪不得他們急了眼。
吳老爺對順天府尹唐大人說,是不是非的他的治下鬧出謀反的事兒來才甘心,又跟唐澈說了這異族人謀反的來龍去脈,讓吳老爺說的這金牛山的人就是一群受苦受難,被官逼民反,活不下去的活典型。唐澈聽的不勝唏噓,對蘇州知府蘇大人就多了些許微詞,他也知道這不過商人逐利現在急眼了,出的下作手段,這裡雖然有陳家和蘇家,可他不想這爛事兒在自己手裡粘著,還是扯皮扯出去的好,這才有了前面的一幕,不是他不受理,是空口無憑!
這些金陵的絲商被唐大人轟出來,吳老爺坐車回家的時候,珍珠這裡也得到了消息和結果,珍珠聽了武巫的匯報,只是點了點頭,道:「吳家主還是不錯的,還是能堪大用的,應對得法,處置溫柔,潤物細無聲,不錯,不錯,沒有看錯他。關鍵時刻沒有掉鏈子,以後和他合作沒有問題了。」
吳家主的信就是珍珠讓送的,財巫一直在獅子樓坐鎮,應付來下注的,打發來咨詢的,監視來獅子樓吃飯的——那些生絲行的家主和掌櫃,收集市面上第一手的消息,中午這些人一出現在獅子樓,財巫就立刻塞給小二些銀子,讓他時刻注意著那間雅間的動靜,及時來報。要說財巫的舉動可謂多此一舉了,獅子樓是什麼地方,那是恆王的情報據點,是恆王的地盤,在恆王的地盤上算計珍珠,那不是找死嗎?就是財巫不塞給小二銀子,讓小二監視,獅子樓的人也會想法設法的把消息透露給財巫,或者不通過珍珠而悄無聲息的解決了,沒想到財巫的警惕性還是很高的,這樣獅子樓不用出手了,在暗處保駕護航就是了,要是他們處理不了,他們自然會出手幫忙的,處理的了就算了,隨便出手會讓珍珠以為他們看不起她,或者輕視她,這是所有驕傲的人無法接受的,所以獅子樓按兵不動。獅子樓的心思是財巫所不知道的,獅子樓是什麼地方,那是恆王的一個據點兒,獅子樓的夥計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高級諜報人員,那裡是一塊銀子就隨隨便便收買的,如果財巫知道了,就再也不會對自己的臨機處置而沾沾自喜。
獅子樓的管事兒不愧是個人精,得到消息之後,眼珠一轉立刻給珍珠送了信兒,珍珠想都沒想,就提筆寫了一封匿名信,讓孫文差人送到吳家,就說是給吳老爺的,要看看吳老爺怎麼行動。以後的事兒,大家都知道了,吳老爺的行動,珍珠給了七十多分,他只是在唐大人那裡阻止了他們的陰謀,而沒有乘勝追擊,把這些人叫到一起再鬧騰一通,有些時分兒,不過能堅定的站在有謀反之罪的金牛山一邊兒,已經很不錯了。
這件風波過後,所有的事情都像安裝了火箭發射器一樣速度加快了很多,生絲價格一落千丈,城裡大街小巷到處都能看到拉著車挑著擔來城裡賣生絲的絲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