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飄零,落得渀佛思念,兩人走到一處石凳上坐下,龍星羽抬頭看著漫天落楓,沉吟了片刻,方才緩緩地道:「筱蓮,今天聽了師父的話,我突然覺得,我之前的決定是不是做錯了?」
「哥哥說的決定是……」
龍星羽看向她,道:「就是我決定和你們一起加入獵妖者的決定。」
筱蓮偏了偏頭,想了一下,搖頭道:「這是哥哥自己做出的選擇,筱蓮只會跟著哥哥,哥哥決定什麼,筱蓮便做什麼,所以,在筱蓮眼中,哥哥的決定從來都沒有錯過。」
龍星羽苦笑一聲,道:「當時做出這個選擇時,我並沒有多想,只是想回報雷兄的救命之恩,然後還把大家都拉了進去,現在我才突然發現,我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沉重,道:「在來到齊國之前,我就聽過獵妖者的名號。那時,我不知道獵妖者是什麼,後來來到齊國,去了那獵妖之城,我才對獵妖者有了個模糊的認識,以為獵妖者便是斬妖舀酬金。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原來獵妖者之中,還有不少人和我心中想的完全不一樣,他們這麼熱衷於殺妖,不是為了斬妖除魔給人間安寧,而是為了一己私慾……」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齊國獵妖者即便沒有上百至少也有幾十,這麼多的人,要殺多少的妖?雖說其中定是有作惡多端的妖魔,但是我知道,妖不全是壞的,就比如小銀,還有羽裳姑娘,它們若是被那些獵妖者尋到,會如何?」
筱蓮忽的嬌軀一震。
龍星羽看向筱蓮的眼睛,緩緩地道:「從那殺魄隊的行事作風來看,它們定然不會有好結果,羽裳和韓大牛的悲劇就是他們一手釀成的,他們錯了麼?為什麼要落得這種結局?」
筱蓮低下了頭,低聲道:「他們沒有錯……」
龍星羽嘴角流露出冷笑,道:「沒錯,估計那些人是想打羽裳的主意,才用那麼卑鄙的方法害死羽裳。這樣的事,我們是第一次遇到,但絕不是第一次發生,師父說了,每一隻妖的妖力都是至陽或者至陰,所以,不管那妖是善是惡,總會有人去殺,因為,它們是妖!」
「哥哥……」
龍星羽收起冷笑,深深一歎,道:「筱蓮,我想說的是,既然獵妖者是如此的不堪,那我們還親自步入其中,我擔心,會讓更多無辜的妖受到傷害。」
他的這番話,看似很莫名其妙,但筱蓮作為最瞭解他的人,知道他心中的真正想法,定定地看著他,輕聲道:「可是,那些人畢竟是少數,筱蓮相信,絕大多數人成為獵妖者,都是為了心中的正義,否則,他們為何不拜入修仙門派,那樣豈不是更好?所以,有著大部分正義的人,即便人和妖之間的衝突再劇烈,也總能夠找到化解的辦法。」
「哥哥,加入獵妖者的決定不是錯誤的,只要心存正義,我相信,哥哥可以做一個俠義的獵妖者的。」她輕輕一笑,笑的無比溫柔。
龍星羽心中像是被她的柔情淌過,不知不覺,臉上的迷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明悟。
「原來如此,筱蓮你說的沒錯,選擇本身沒有對錯,只不過會被自己的內心左右,有時候,對和錯,不過一念之間。」
龍星羽忽的哈哈大笑起來,站起來,向著滿林的楓葉,道:「我龍星羽,從今以後絕不會殺無罪之妖,縱然立場不一,只要心中坦蕩,我的劍下,就絕不會流淌無辜的鮮血!」
「妖又如何?魔又怎樣!我就不信,世上的妖魔都是惡的!那些打著除妖之名濫殺無辜,只為一己私慾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嗯,我相信哥哥。」筱蓮笑道。
龍星羽大笑著,然後忽然像是開玩笑地道:「那筱蓮,如果有一天我自己也變成了一個無惡不作的壞人,你會如何?」
筱蓮溫柔一笑,慢慢把頭靠在他的肩上,道:「不管哥哥變得怎麼樣,筱蓮都喜歡哥哥,絕不會離開哥哥。」
「……」
「呵呵,謝謝你,筱蓮……」
……
時間緩緩而過,七峰山上閃爍的霞光越來越亮,當太陽下山,夜幕降臨,七座山峰上的霞光在夜色中達到了最亮,一間間屋子裡次第亮起了燭火,隨著星斗轉移,夜深人靜後,又再一次漸漸悄然熄滅,回復黑暗。
閃耀著藍光的天霞峰上,幾乎所有的弟子都在自己的屋子裡,大多盤膝而作,天霞峰弟子眾多,競爭更是激烈,人人都不願浪費能夠修煉的時間。黑暗中,從巍峨屹立的天霞峰上,吹下了冷冷夜風,吹拂過弟子眾院,一片寂靜。
只有在某個黑暗的角落,某一間偏僻的緊閉屋中,最深沉的黑暗渀佛正藏在這兒,將這一片小小的空間與屋外隔絕。有一陣極度壓抑的喘息聲,在黑暗中的某個角落傳來,那聲音滿含痛苦之意,渀佛正承受著無法形容的苦楚,帶著幾分痛苦的呻吟,甚至隱約可以聽到他因為太過用力咬牙苦忍而發出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卡卡聲。
深邃的黑暗裡,瘦削的少年身影緊縮在一處床腳,看不清容貌,只有不時抽搐的身子,夾雜在痛苦的喘息聲中,渀佛一直持續著,到了後來,那聲音中甚至已帶了幾分歇斯底里。
他的手中,一直緊緊的抓著一個葫蘆,葫蘆口處散發著一陣陣清香,他幾乎數次要忍不住這痛苦而將這葫蘆裡的東西倒出,但最後還是死死忍住了,牙齒咬破嘴唇,滴下的殷殷鮮血,落在這葫蘆上,染上一抹殷紅。
「不……不可以吃掉……這是她送給我的……就算……痛到死,我……也要好好保存它……」
幽暗中,他的低吼如新鬼悲泣,痛苦而無助,執著而堅定,一點一點消失於夜色裡。
……
兩天後,獵妖之城。
無數的人圍在天知閣門口的一個小木牌前,嘰嘰喳喳議論紛紛,就在昨天,這副任務告示上出現了一則讓無數人大吃一驚的任務,和往日那些獵妖任務不同,是一則通緝懸賞,就如同天霧門發佈的通緝龍星羽等人一樣,只是這一次之所以吸引了這麼多人,是因為,被通緝的懸賞對象,乃是最近在獵妖者中流傳極廣的,神秘戰隊雷霆!
而且,懸賞令的發佈人也直接顯示了出來,竟是齊國獵妖者排行第二的戰隊,殺魄。
上面寫著,殺魄懸賞雷霆隊隊長的人頭,懸賞獎勵,是一部讓所有修士都能瘋狂的四品神通卷軸!
雖然獵妖者中達到修士境界的,不過只有殺魄和冥炎的那幾人,但一部四品神通卷軸,價值足以抵得上數百次的獵妖任務酬勞。所以縱使大多數人都只是凡人,但在這懸賞令面前,所有人都蠢蠢欲動了。
「哎,你說那個雷霆怎麼會被殺魄盯上的?這可是殺魄第一次發佈針對同為獵妖者的懸賞令啊。」
「誰知道呢?可能是雷霆那人的表現太囂張了吧,殺魄的幾位大人看不下去了,想殺殺他的威風。」
「這個雷霆還真是倒霉,不過也是活該,誰叫他沒出現多久就把劍王都給殺光了,劍王好歹也是排名第三的戰隊,他這麼一殺,肯定會引起殺魄和冥炎的注意。」
「現在這個懸賞令一出,估計會有許多戰隊聯合起來對付那個雷霆,這下有熱鬧看了。」
各種議論聲響徹不絕,幾乎人人討論的對象都是這個雷霆,不過從他們口中能夠聽出來,大部分人的看法都是,雷霆完了。以殺魄隊的名望和實力,此懸賞令一出,會有無數的獵妖者去尋那雷霆隊隊長,即便不是為了酬勞,也是為了討好齊國獵妖者中的霸主之一,殺魄隊。故此,雷霆即便是有大神通,也難敵齊國上下近百的獵妖者。到時,除掉了雷霆的殺魄,名望甚至有可能超越第一的冥炎。
因為不少人都知道,冥炎之所以名望這麼高,主要因為是他們的隊長,其餘的隊員並沒有特別突出的人物,不像殺魄,隊中個個都有著不俗實力,且配合絕佳,要不是冥炎隊長實在過於強大,殺魄,定會是齊國獵妖者第一戰隊。
這時,一個聲音從人群外傳了過來,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咦,竟然有人敢通緝我們?」
所有人都轉頭看了過去,只見一個短髮少年瞪著眼睛看著告示,身後還跟著三男二女。見這短髮少年一句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其中一個少年無奈的捂額道:「隊長,不用這麼高調吧。」
被稱為隊長的自然便是雷光弈了,他頭一揚,哼道:「怕什麼,這些人能把我們怎麼樣?要是那什麼殺魄隊的混蛋在,正好在這裡把他們給解決了。」
人群中有人聽不下去了,哼道:「小小年紀,說話倒狂,還想解決殺魄隊?回去再練幾十年的功夫再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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