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叫娜娜把衣服穿上,別著涼了。娜娜根本不敢動,說,我不冷。老媽說,剛才,還怕老媽看你,現在,又不怕了?娜娜說,你還有說什麼?你快說啊!我還要趕時間給張建中打電話呢!老媽說,這都幾點了?他早睡了。
「可能沒有睡呢?」
「沒睡也不會在辦公室了。」
「可能加班呢?每次臨週末,他都要加班把事情都處理好才睡的。」
老媽歎了一口氣,說:「多好的孩子!」
「你歎什麼氣?」
「我怕你不懂得珍惜。」
「你又來了,還要說到什麼時候?好,好!你說!我不打電話了,明天,他回來要是怪我,你幫我說清楚啊!不是我沒有打電話給他,是你不讓我打。」
老媽退了一步,說:「你快去打,我等你打完了再跟你說。」
「你在這等我,我還有心情打嗎?」娜娜怎麼能讓老媽呆在房間裡看著她穿衣服?她推老媽往外走,說,「你回去睡!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老媽不是能推就能推走的,她回過頭來,很疑惑地看著她,問:「你有什麼古怪是不是?總想趕我走。」
「我能有什麼古怪?你還懷疑我屋裡藏著人啊!」
她用裙子遮住自己,擔心兩腿之間會露出血印兒。她又不能背對著老媽,誰知道,從後面是不是可能看得見?
「你先給張建中打電話,你們怎麼聊都行,聊多久都行。你們聊完了,我再跟你說。」
「那你去下面等啊!你不是想要聽我們說些什麼?」
「也沒說太久,我去晾了衣服就上來。」老媽終於沒察覺到什麼。
老媽一出門,娜娜就把門反鎖上了,老媽又回頭拍門,你搞什麼鬼?
「沒有,沒有。」
她急忙穿上睡衣,拿著那綠裙子想了想,塞進床底,可不能讓老媽看見,明天要早點起床,把裙子上的血跡搓了,還有內褲。
「怎麼這麼倒霉啊!怎麼會弄成這樣?還打電話給張建中有意義嗎?」
她想,他肯定不知道的,其實,陳大剛也沒完全進去,其實,你還是完整的,你只要不說,誰也不知道!
電話沒人接,也早知道不會有人接。娜娜看了看時間,快十一點了。她對自己說,明天,不能說實話,不能說快十一點才打電話給他。雖然,自己十點就回來了,但張建中會以為她快十一點才到家。加班是不會加得那麼晚的。
她告訴自己,你應該模糊時間,就說,你一回來就給他電話了,也沒留意多少點。
電話分機放在二樓的小客廳,娜娜就坐在那裡想東想西,正想得迷迷糊糊,老媽又上來了。
「打完了?」
「沒人接。」
「看你明天怎麼交代?」
「還不是你們,一個個像審犯人一樣,把時間都耽誤了。」
老媽卻說:「沒事,明天我幫你向小張解釋,他總不會不相信我的話?」
「你向他解釋什麼?你要跟他怎麼說?」
老媽笑了笑,說:「你還不放心你媽?還怕你媽給你添亂子。」
娜娜再傻也不可能不知道老媽是嚴重嚴重偏向張建中的,如果說,開始,她還拿不定主意,還給自己出一腳踏兩船的餡主意,現在,她卻是完完全全站在老爸那一邊了。
如果,不是生今晚的事,不是很認真地拿陳大剛和張建中做比較,娜娜還會處於一種左右搖擺,目前,她似乎也想清楚了,她應該選擇誰?
「我回去睡了。」她站了起來。
老媽卻坐了下去,說:「你忘了,我有事要跟你說啊!」
「還有什麼好說的?你是不是不想讓我睡?明天,我還要早起上班的。」
老媽很固執,說:「你給媽一句准話,你跟你那個警察展到什麼程度了?」
「平常朋友的程度。」
「你不要騙我。你爸都現了,這段時間,你總是往外跑。」
「也不是每次都去見他的,也有加班,也有和其他人去喝茶。只是碰巧了,你們就誤以為,我每一次都去見他。」
「如果,你們沒有實際進展,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老媽看著娜娜,繼續說,「你要相信你爸,相信他的眼光,他不僅僅是因為小張可以有更大的出息,也知道他會為你好。這段時間,我也覺得,小張是個很不錯的孩子,找老公,就應該找這樣的人。」
「知道,我知道,你們都喜歡張建中。其實,我也想清楚了,知道我今天為什麼去見他嗎?我就是去跟他提出分手的。我就是想明天跟張建中攤牌,正式對他說,我爸我媽都喜歡你,我也喜歡你。」
老媽緊張起來,問:「他沒為難你?你那個警察。」
「什麼你那個你那個的?我已經跟他沒有關係了。」娜娜現,自己說出這些話時,心裡非常平靜,或許,這就是一種深思熟慮的表現?
「他為難我什麼?我們頂多也就算好朋友。我告訴他,我們還可以繼續當好朋友,當然,不再是那種單獨在一起的朋友。」
老媽看著娜娜,還是有點不相信,以為要好說歹勸一番,她怎麼就那麼通情達理了?
娜娜抱住老媽的肩膀,幾乎貼著她的耳朵說:「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什麼叫愛情,什麼叫過日子,知道誰對我更好,知道誰才能給我更多的好。」
老媽沒完全弄懂女兒話裡的意思,但感覺,她是經過比較和思考了,想這段日子,她可能就一直在思考。
「你沒有吃虧給他?」
她覺得,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當初,如果自己不是完整地保留好自己,老公會是看到床上那朵盛放得很漂亮的紅玫瑰,真不知他會怎麼對她?就算他不會不要她,也會很有陰影,就是看到那朵紅玫瑰,他還總時不時提那些煩心事呢!
男人什麼都可以不在乎,這一點卻一點不含糊,何況,還是一個成功的男人!她認為,老公是成功的男人,將來張建中也會是一個成功的男人,畢竟,他還有老丈人幫扶他。
「沒有,怎麼會呢!」
娜娜真感覺自己一點也沒吃虧,那只是碰了一下而已,然而,像是反駁她似的,下面又傳來一陣隱隱的痛。
第二天一早,張建中就跑到集市去買螃蟹。鄉下趕集市的人早,天濛濛亮農民就把農產品擔到集市來了,太陽出來時,該買的也買了,該賣的也賣得差不多了,然後,就去茶樓喝早茶,鄉下喝早茶很簡單,一壺茶,一碟點心,叫一盅一碟,閒著沒事幹的人,就多呆點時間,還有其他事忙的,就喝的急,吃的也急,兩三支煙的時間,丟下自己那份錢就走了。準確地說,那時候就有制了,並不是現在年青人趕時髦從西方學回來的東西。
昨晚已經跟老主任約好了,在集市那個三角街口碰頭。張建中到的時候,只見一個走江湖賣跌打藥的壯漢在那裡吆喝,招徠了好些人看熱鬧。
「我的跌打藥是世上最好的,可以吃,可以化水塗抹。刀傷跌傷,火燒滾水燙都不用驚,蚊蟲叮咬,更是在話下。」
他赤膊上陣,一邊說,一邊往身上纏鐵絲兒,纏了四五圈,就說玩點真功夫給大家看。張建中見老主任也在那些看熱鬧的人叢裡,還沒走進去,江湖佬就指著老主任,叫他出來看看他身上的鐵絲纏緊沒有?
老主任才懶得理他,身邊一個年青人自告奮勇,從人叢裡站出來,檢查他身上的鐵絲兒。
他問:「緊不緊?」
年青人說:「緊。」
他又問:「你信不信我能把鐵絲繃斷?」
年青人說:「這麼細的鐵絲,我也能繃斷。」
他不高興了,說:「年青人沒見過世面,不懂世道,這鐵絲越細,才越能難力,才越難繃斷。不信你試一試。」
說著,從地上一大卷鐵絲裡抽出頭兒,拉了有一米多長,用鉗子「卡嚓」一聲鉸絞斷,就往那年青人身上綁。年青人也配合,半舉著雙手讓他綁,綁實了,示意他力,繃斷鐵絲兒給大家看。
年青人攥緊雙拳力,嘴裡還「啊!啊」地大聲叫,臉都憋紅了,身上纏著的鐵絲紋絲不動。
他問:「怎麼樣?服輸沒?」
年青人很倔強,說:「沒服!」
他就說:「再來啊!」
年青人又開始憋氣,又開始攥緊雙拳,又是一串「啊,啊。」叫,結果,還是功而返。
江湖佬說:「年青人,不要逞強,你已經受傷了。我告訴你,你的氣被第三根肋骨頂住了,上不去。」
他抬起頭,問大家:「你們信不信?」
「沒人說話。」
他說:「我知道,你們像他一樣都不相信。不相信沒關係,只要他把衣服脫下來,就會證實我說的話。」
他拿著鐵鉗,又是「卡嚓」一聲,把年青人身上的鐵絲一截截鉗斷了。然後叫年青人解開衣扣,果然,見他第三根肋骨的地方有一塊紅斑。
「大家看到沒有,這就是瘀血,就是他剛才力的時候,憋出去的。」
人叢一陣嘩然。
江湖佬一聲喝叫,馬步一扎,眼花繚亂地揮舞了幾下拳掌,再一聲大吼,身子下蹲,纏在他身上的鐵絲便一截截繃斷了。
人叢裡有人叫「好」,有人還帶頭鼓起了掌。
江湖佬雙手作揖,說:「見笑了,見笑了。」
然後,用手掃了掃上身,說:「大家看看,我一點事也沒有。為什麼?大家知道為什麼?我三歲學扎馬,五歲學運氣,八歲學打拳,現在三四十年,不敢說打遍天下敵人,但說出我師傅的名字,江湖上沒人不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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