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副縣長並非只停留在知道鎮長是否有這個想法,更想知道一些實在的東西,支持他這個想法的依據。他說,我不聽虛的,不聽一些猜測估計的東西,只想聽一些實實在在的事實。
鎮長乾咳了兩聲,挪了挪屁股,表現得有點坐立不安。
副縣長也不急,摸出煙遞了一支給他,並要幫他點著,他忙一邊擺手,一邊掏出打火機,劃著了給副縣長點上,然後,自己也點上了,呼了一口濃煙,說:「這事嘛,我也是一種猜測和判斷,並沒有更有說服力的依據。」
副縣長搖著頭說:「沒有依據很難說服領導。」
他說的領導是比他職務更高的人。彼此都知道,撤換一個鎮委記不能僅憑幾句話猜測的空話。
「事先,你沒有跟大強談過嗎?當出現花生不芽的時候,你沒有跟他談過?也沒有與省城那個企業接觸過?」
這才是副縣長最需要瞭解的情況。
「沒有。」
「不正常嘛!」
副縣長還是緊追不放,既然,你們不和,當生狀況後,你鎮長又有這種想法,不抓住這個機會收集有關記的材料,似乎不適合邏輯。
鎮長笑了笑,說:「這可能就是我不缺欠的地方,不會搞陰謀詭計。雖然,我與記不和,的確也有一些想法,但是,從沒想過要收集他的黑材料,更沒想要把他搞下去。這也是我們這些基層幹部心地純樸、善良的特點!」
副縣長卻板著面孔說:「這更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
他說,不管出於什麼動機,就算你想搞記的黑材料,如果,他沒有黑材料,你想搞也搞不到,但是,他有什麼工作上的失誤,你不能向組織反映,這也是一種失職。
他說,你應該把這兩者區分開來,這也是一個黨員必須盡到的義務,何況,你還是一鎮之長。我聽說,省城的那個企業已經人去屋空了?要想找到更有利於證實似乎很難了。如果,你早行動,情況就完全不一樣,或許,就能弄清事實真相。
鎮長說:「縣長批評得對,我就是能區別好這兩者之間的關係,失去了弄清真相的機會,失去了還記一個清白的機會。」
「你沒跟我說真話,你對我還有顧慮。如果,我按你今天的談話內容做出判斷,我想,你也知道會是對記有利的判定,因為,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說明什麼!」
副縣長在b他,如果,你還藏著掖著,就別怪我能為力幫不了你了。
鎮長表現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這讓副縣長完全放心了,這傢伙,的確沒有什麼更有利的證據。
「你啊你啊!失去了很好的機會!你啊你,還應該多一個心眼,心地太好,並不是一件好事。當然,我們不能害人,但實事求是的時候,也應該挺身而出!」
離開鎮長辦公室,副縣長看了張建中一眼,低聲地告訴他,有時候,我們要弄清一個問題,不得不繞圈子,要多從當事人的角度思考問題,讓他知道,你是在幫他,這樣才能讓他說實話,如果,硬邦邦的,單刀直入,往往適得其反。
張建中很受用地連連點頭,心裡卻想,這還要看職務的高低,如果,我跟鎮長談話只能聽他說,隨他說,那敢像你那麼咄咄*人。
走進記的辦公室,副縣長臉上完全掛著笑了。
記也裝糊塗,說:「如果,不是鎮委鎮府辦通知我在辦公室等你談話,,我還不知道你來呢!」
副縣長說:「我誰也沒說,連小張也不知道我來,是我把他堵在辦公室的。」
記馬上檢討:「本來,張黨委剛到邊陲鎮,很不應該讓他負責調查這件事,但考慮來考慮去,又不得不讓他負責。你也知道,邊陲鎮的幹部隊伍素質普遍低下,讓其他人負責,我也不放心。沒想到,卻讓你費心了。」
副縣長笑著說:「你這話太虛假了,你就是知道我和小張的特殊關係,所以,才讓他負責這事,硬把我拖下水。」
記便呵呵笑,說:「這也是爭取領導支持的最好方法嘛!」
副縣長又板起了面孔,說:「你可不要得意啊!我現在查到了非常不利於你的證據,大強是你的替死鬼,跳樓的本來應該是你!」
記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說:「你也太狠了?雖然,在這件事上,我負責有一定的領導責任,太相信他,太放手放權讓他去處理,但你也不至於要我去死?」
「僅僅是負領導責任嗎?」
記臉上牙痛似地抽搐了一下,說:「你不會也認為,是我工作上的失誤,把責任都往他身上推?」
「並不排除有這種可能。」
記很奈地搖著頭,說:「你對邊陲鎮的幹部太不瞭解了,特別是一些領導幹部。他們早巴不得出點什麼事,早想著找個理由把我趕出邊陲鎮。我承認,自己太不謹慎,讓他們抓住了把柄,但我清白的,辜的。事情一生,我就派紀委記和組織委員去省城那家企業瞭解情況了,但他們跑得比兔子還快。什麼也查不到。」
他說,你不會以為,是我把他們趕跑的?
「非常有可能。」
「你這不是一捧子把我往死裡打嗎?」
副縣長這才笑起來,說:「我要一捧子打死你,根本就不用找你談。直接向上面反映就行了,單是你承擔的領導責任,就可以讓你離開邊陲鎮。生這麼大的事,你還好意思留在邊陲鎮嗎?你還好意思見那些農民老百姓嗎?」
「我承認,我的確有愧於那些農民老百姓。但是,我希望你能再給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那你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記並沒像鎮長那麼戒備張建中,既然,副縣長要他跟在身邊,你就不能擔心他知道你想些什麼?
他說,我個人認為,「打造花生基地」的想法並沒有錯,與省城那家企業簽合同也不是問題的關鍵,失誤主要在於,沒能鑒別他們騙子公司,根本沒有那個實力。沒能嚴格把關,及時知道種子是否有問題。就算能他們水平高,大強經驗不足,沒能識破他們,但如果,他在購進種子時,把好關,問題是不可能生的。
他說,大強在農業辦工作多年,鑒別種子的能力還是有的,為什麼會出現那麼大的失誤呢?責任心不強?這說不過去,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個工作很認真的同志,這麼多年來,沒生過任何差錯,那怕是小的差錯。這次其中,便很值得思考了,不得不懷疑他與那家企業有什麼貓。
他說,現在,市場放開,經濟活躍,人的思想也生了變化,為了錢,什麼事都敢幹,很難保證,那家企業沒有採用非正當的手段,很難保證,大強在利益面前站穩立場。只能這麼解釋了,否則,很難說得清,他為什麼會生那麼大的失誤。當然,分管農業的副鎮長也有推卸不掉的責任,至少,他也沒有把好關。
副縣長說:「你跟我解釋這些沒用,你還要向縣委縣府主要領導說清楚,他們原諒你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了一眼張建中,說,你還要注意有人在背後捅你一刀。
「我知道。」
「要知道都有哪些人?別以為,他只是一個人,他在邊陲鎮是很有基礎的,你缺少的正是這些。」
記很沉重地點著頭。
張建中知道這個人是誰?也知道副縣長為什麼看了自己一眼,這會兒,他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是偏向於記的。
副縣長不可能不偏向記,當鎮長沒有他的黑材料,不能致記於死地,彼此的較量就是後台背景了,鎮長的後台背景肯定不及記,否則,原記調回城裡,接替那個位置的就應該是他了。
副縣長不會那麼傻,不會站在弱者一邊。雖然,誰當記都會尊重他這個副縣長,但他更在乎別人會不會器重張建中,如果,自己替記幹了一件大好事,讓他跨過這個坎,他不僅更尊重自己,也會更器重張建中。這可是一個一箭多雕的大好事!
「我只管提出一個對你有利的調查結果,當然,具體由小張去作,但是,其他工作還要你去做,安撫好邊陲鎮的幹部,爭取上面人對你的諒解。哪一方面沒處理好,對你都不利。」
記果然很感激,說:「多謝縣長的理解。」又對張建中說,「還請張黨委多費心。」
「我聽你的,聽縣長的。」張建中心裡很不是滋味,想事情真相還沒完全弄清楚,副縣長怎麼能表這個態呢?然而,自己似乎又不能另闢蹊徑。
有時候,人就是那麼奈。
副縣長說:「表面要做得好好看看,程序一定要走足。」
他對張建中說,你找分管農業的副鎮長談談,看他對這件事的看法,還要找紀委記和組織委員瞭解一下他們去省城的情況。我認為,你還要去一趟省城,最後落實一下那家企業是不是真的就人去屋空?這一點很重要。
記說:「是的,是的,要認認真真調查,不要讓人家以為我們只是走過場。」
副縣長對記說:「你也要跟他們好好談談。」
雖然,他沒說談什麼,記卻心知肚明,解鈴還需繫鈴人,他們跟張建中談些什麼?還要你去做工作,不能談一些對你不利的言論,即使有副縣長吩咐,他也不希望張建中幫你照假,出具假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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